金堂峰麵色陰沉,走入裝飾奢華的書房之中。

書房之中早已等候許久的師兄弟、門客們,紛紛站起身來,對著金堂峰齊齊行禮,躬身道:

“師兄!”

“東家!”

聽到一眾手下行禮招呼,金堂峰臉色依舊不快,快步走向主位,一言不發地坐下。

書房眾人見狀,不由互相對視一眼。

這些人之中,有相當一部分人,是出自雜家的門人弟子,自然聽到了一些風聲,所以對金堂峰此時的冷臉不快,並不太意外。

當今陛下降下口諭訓斥東家不顧大局,雜家門主金聖源知道之後,自然是又驚又怒,將金堂峰喊了過去,是好生一通責罵。

雜家如今,雖說在雲國商賈之中影響力巨大。但這,也是憑借著當今陛下的勢力,方才有如此威勢。

隻論在朝野之中的勢力、影響力,如今尚在蟄伏期間,集結門中所有力量,以求補全自身理念主張的雜家,甚至還不如那在背地裏,極受皇帝重用的家。

金堂峰在如此時局之下,不顧北境大事,對沈萬三示威,暗中使手段讓他下不來台,甚至還被捅到了皇帝耳中。

知道了這些事情的金聖源,自然是驚怒無比,將自己這個一向視為親子,頗為得力的弟子喊了回去,狠著心責罰了一通。

書房之中,金堂峰冷著臉,默不作聲。一眾門客也不知道該不該開口,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之中。

片刻之後,有雜家弟子按捺不住,率先做出一臉義憤填膺的模樣,開口憤聲道:

“師兄,這個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沈萬三,當真是輸不起的人。自覺受了委屈,便想辦法將這件事捅到了皇帝耳中,實在是太過讓人不恥了!”

“就是,這與那書塾之中,那些出賣同學,偷偷告訴先生的小屁孩,有什麽區別?”

對於小孩子尚算簡陋的道德觀來說,玩不起就告大人、老師,的確是很敗人品的事情。

“這等小人,當真是惡心!”

“沈萬三這般行事,足見其心胸手段。以後和他做生意的同行,當真是要注意。”

見有人率先開口,一眾門客、雜家弟子,當即附和起來。在金堂峰麵前,對著沈萬三就是一頓隔空輸出。

坐在書房主位之上金堂峰,看到堂下一眾人,紛紛辱罵詆毀沈萬三,臉上陰沉不快之色不僅沒有消散,眉頭反而更緊了起來。

“夠了!”

金堂峰忽然嗬斥一聲,打斷了眾人。

他環顧眾人,沉聲道:

“我心情不快,並非是因為這些事情!”

堂下眾人聞言,頓時一愣。

金堂峰見眾人一臉困惑的神情,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子無名火,一拍桌子,罵道:

“這如今北境瘟疫之事,已然為百姓所知曉。短短半月之間,國中物價幾次變化波動,全靠我等調撥物資壓了下去。這些事情,你們就沒有發現嗎?枉我養著你們,希望你們為我出謀劃策。結果呢,整日就知道揣摩我的心思,溜須拍馬,一群廢物!”

書房之中的眾人,看到忽然暴怒的金堂峰,頓時麵麵相覷起來。

金堂峰看到自己費力養著的門客、師兄弟們這般模樣,心中更是煩躁,頭疼地扶著了額頭,不耐道:

“滾滾滾!都滾出去!”

金堂峰此時顯然心情不好,眾人哪裏敢違逆,隻能低著頭,灰溜溜地離開書房之中。

片刻之後,書房之中,僅剩下三四名雜家弟子留了下來。

這幾名雜家弟子,都是金堂峰的親信心腹,要不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還留在書房之中。

待到眾人離去,其中一名心腹看著金堂峰頭疼的模樣,眼睛一動,當即出聲道:

“師兄這般心煩,所為何事?我等師弟,願為師兄分憂。”

這些人,和金堂峰那都是相處已久,對他的脾氣秉性,早已琢磨透了。反正剛剛那聽著似乎憂國憂民,從大局出發的話,不太像是自家師兄說出的話。倒像是生怕被東廠番子聽到,這才說出的場麵話。

見書房之中,隻有幾名心腹留下,金堂峰也不再隱瞞,臉上當即露出了肉疼、不甘的神色,咬牙道:

“半月之前,北境瘟疫之事,便已為百姓知曉。國中物價,應聲上漲,尤其是米糧價格,直接漲了一成半。若是當時,我不是大開倉門,平抑糧價,而是限製手中米糧販售,那時至今日,定然能夠獲得不止十倍的利潤啊!”

說到這裏,金堂峰臉上肉疼之色更加濃鬱,繼續道:

“這次平抑糧價,可使我雜家,損失了數十萬兩的銀子啊!”

顯然,金堂峰剛剛的話,倒也並非是假話套話。

對於被斥責,他顯然是真的沒有太大感觸。他之所以這般肉疼難受,還是因為本來能夠到手的錢財,最後竟然沒有賺到……

幾名心腹聞言,連忙低下頭去,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

如今的雲國,南方肥沃富庶,一年三熟的土地實在太多,國中米糧積壓不少,根本不是什麽稀罕之物。

再加上如今雜家、沈萬三,又以朝廷大義,聯合了國中大部分商賈。

所以平抑糧價,甚至都不用高買低賣,隻需讓大部分商行,能夠維持往年的糧價便可以了,商賈基本上沒有損失。

而金堂峰口中所謂的損失,說的,應該是自己沒有賺到的錢……

本該賺到但沒有賺到的錢,就是損失。從某種角度來說,倒是也不算錯。

金堂峰在外,一向以精明算計著稱。

精明,是指他在賺錢的時候,比誰都精。有算計,是說他在賺錢的時候,算的比誰都多。

以小見到,隻從金堂峰這個雜家當代首席弟子的格局,便足以看出如今雜家的落魄。

也難怪中原諸子百家,當初對於逃到雲國的雜家,並沒有下太大的力氣,要斬盡殺絕。若非蕭承出現給了雜家第二次機會,這雜家頂了天不過百年時間,便要徹底消亡在天下之中了。

金堂峰此時,麵色泛苦,難受道:

“其實我也知道,這美事不過想想。當今陛下盯著,若是真敢在物價上動手,使得國中更亂,那可是找死了……唉,在這樣的陛下手下效力,當真是不敢糊弄!”

幾名心腹對視一眼,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勸慰。

而就在這個時候,其中一名雜家弟子,忽然心中一動,上前小心翼翼道:

“師兄,其實倒也並非不能找補啊!”

原本沮喪的金堂峰聞言,頓時抬頭朝自家師弟看去。

那名雜家弟子,朝一眾師兄弟打量一眼,道:

“國中物價,事關朝野穩定,自然不能亂動。但北境那邊,不就……”

話到一般,金堂峰卻是猛地站起身來,驚怒地打斷道:

“你不要命了?在這上麵下手,這東廠番子,可不是好惹的,快將這心思收回去!”

別看東廠平日不顯山露水,不比粘杆處凶名赫赫。但隻論起情報能力,卻是東廠更勝一籌。在雲國地界之上,少有事情能夠瞞過東廠番子的眼睛的。

這名雜家弟子見狀,連忙道:

“師兄莫要著急,請聽師弟我慢慢道來!”

片刻之後,書房之中一片沉寂。

金堂峰眼中閃過猶豫糾結之色,卻又不舍獲得巨大利潤的手段。

沉默許久,商賈逐利之本性,終究是讓他難以克製心中的意動。

金堂峰聲音發顫,道:

“可有把握?”

“試上一試,又有何妨?人非聖賢,東廠下麵的番子、北境的那些當官,也不過是當差拿餉的而已……”

金堂峰拳頭攥了又鬆,心中一狠,咬牙道:

“好,派人先去接觸一番!”

“是!”

-

馮保緩步走入養心殿中,抬頭多看了一眼蕭承身邊伺候的楚鯉,以及殿中候著的京郊大營武鑲將軍狄青,強壓下心中萬千思緒,低頭道:

“啟奏陛下,東廠來稟,姬緩太醫馬不停蹄,領著官藥局眾醫者,已入常寧縣中!”

蕭承放下手中的精巧弩弓,微微點頭,沉聲道:

“到了就好!”

對於曆史上,以扁鵲之命名載史冊,自帶頂級醫術技能的姬緩,蕭承並不覺得,這場瘟疫,會讓他束手無策。

再加上此前東廠番子的預警,雲國反應相當及時,時至今日,瘟疫也隻是牢牢限製在北境常寧縣周邊少數幾個城池,情況一直在可控範圍之內。

馮保見狀,繼續稟報道:

“還有黎朝那邊,手下番子回稟,也已經和黎王的人接觸了。蕭峰、段譽兩位九階高手,也已經一同前往了升龍府。”

聽到黎朝,蕭承突然心中一動。

金手指麵板應時出現,展露蕭承眼前。

技能麵板之上,“天眷”技能之上,已經恢複了小半的七彩光輝流轉其上,神異異常。

這個技能,是蕭承幫助這個世界晉升之後,天地回應之後得到的獎勵。雖然沒有技能說明,但它曾經幫助過,蕭承獲得了第一張金色卡牌。

冥冥之中,也似乎是它在告訴蕭承,黎朝那邊有一樣東西,是如今的他所迫切需要的。

蕭承看向馮保,沉聲道:

“黎王那邊雖然承諾了許多,但難免其有翻臉不認賬的後患。東廠在黎朝的布置,盡皆一分為二。擺在明麵之上的勢力,是給別人看的,可借助黎王的人手勢力,盡快搜集黎朝之中相關的情報資料。至於暗中隱藏的那一部分勢力,則必須隱藏形跡。”

馮保聞言,當即躬身行禮,斬釘截鐵道:

“請陛下放心,奴婢必然肝腦塗地,也不使陛下失望!”

昔日蕭承身邊,一直是馮保貼身伺候。

但因為當初馮保的貪財本性,為沈萬三遞話不當,為蕭承不喜。所以這幾日來,楚鯉倒是時常在蕭承身邊伺候。

雖然馮保依舊掌握著東廠這個勢力,是外人眼中,隱於暗處,操弄陰詭風雲的東廠督公。但馮保卻很清楚,這個信號相當危險。

一個太監,什麽督公廠公的,那都不重要。唯有皇帝的信任,才是他們依之立足的根本。

是以如今的馮保,自然是拿出十二分的心力去辦差。

蕭承點了點頭,然後繼續拿起剛剛放下的精巧弓弩,隨手遞給楚鯉,示意讓他拿去給狄青,然後開口問道:

“狄卿,這種弩,可否替換突騎的長弓?”

幽州突騎,是蕭承如今手中唯一的頂級兵種。

隻是由於突騎士卒需要弓馬嫻熟,通悉戰陣之法的精銳中的精銳組成,是以如今,突騎僅成軍兩三千人。

狄青接過這支弓弩,摸索幾下,對著蕭承拱手道:

“陛下,臣想要試一試這弩箭威力!”

蕭承微微點頭,隨手一揮。

當即,便有小太監小跑著上前,將弩箭遞給了狄青。

以蕭承如今的天下絕頂的修為,狄青也不需要避諱什麽,裝上弩箭便射。

隻聽得一聲清脆的機括響動之聲,嗖的一聲破空之聲,弩箭自弩盒之中彈射而出,強勢之力裹挾風聲,直射地麵之上。

隻聽得“噠”的一聲響聲,養心殿中鋪就的金磚,霎時之間炸了個四分五裂。弩箭直透地麵,深入數寸,僅留下一小截尾端留在外麵。

狄青眼睛一亮,但看著地麵之上炸裂開來的金磚,卻又心頭一跳,後知後覺的跪倒在地,行禮道:

“陛下,請恕臣君前失儀之罪……”

蕭承沉聲道:

“無妨,起來回話,這弩到底如何?”

狄青聞言,連忙回道:

“回陛下,隻論威力,這弩不遜於普通弓手手持的長弓。但突騎將士所用的,皆是三石大弓。這弓弩,威力卻是不如。”

見蕭承麵露失望之色,狄青卻是連忙繼續道:

“不過這弩精巧無比,此前未曾見過,不過單手可握,看其弩匣,可一下裝載十支弩箭,卻是比大弓,更為適合。所以隻要有足夠多這樣的弩,臣能夠更快為陛下組建突騎騎兵!”

蕭承聞言,終於嘴角一彎,笑道:

“看墨家獻上來的圖紙,這弩製造繁瑣,造價頗高。不過製造一批,配給突騎使用,倒是合適至極……這諸子百家啊,還是得卷一卷,要不然好東西總是藏著掖著的!”

說話之間,蕭承不由看向禦桌之上擺放的幾本書冊,笑得有些得意。

這些經書典籍,還有那隻精巧弓弩,都是學宮之中的各家學派敬獻而來。先不說這些東西有多大的作用,但要的,就是這個態度!

蕭承很是滿意這樣的態度,當即朗聲道:

“傳旨,稷下學宮之中,諸子百家各代表之人,欽賜學士頭銜。每月月初的大朝會,可上朝參議政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