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嘶鳴,鐵蹄齊踏。千餘騎兵,呼嘯而來。

為首的蕭承,馬鞭一抬,身後騎兵,當即反應過來,齊齊勒馬停下。

蕭承扭頭看著身後騎兵,沉聲道:

“追兵擺脫了,先在此休息一段時間吧!”

一眾騎兵聞言,輕吐一口氣,從戰馬之上滾下,抓緊時間休整。

蕭承領千餘騎兵自入夏國以來,得益於岐王的摻和,一開始並未被人察覺雲軍身份。眾人轉戰千裏,連破數城,都是就食於敵,從容得根本不像是打仗的樣子。

但容州一戰,被人識**份,蕭承便知道不能再留下了,這才領兵快馬回國。

可是沒想到,夏軍這個時候倒是反應迅速,已然在邊境各處要地布下了重兵防守。一見騎兵蹤跡,便是大兵圍追堵截。

如此之下,這千餘騎兵,是被攆得狼狽無比。

一名將領看了看四周,猶豫片刻,當即上前,拱手道:

“陛下,如今夏軍,隻怕是已然察覺我等蹤跡了。”

蕭承環顧四周士氣仍在,但神色疲憊不堪的一眾將士,點頭道:

“不錯,在回國路上圍追堵截,這必然是看出我等雲軍身份,這才能夠提前作此安排!”

將領一咬牙,急促道:

“末將鬥膽,請陛下更換衣甲,再挑選數名忠勇之士護衛,隱藏蹤跡回國。末將願領剩餘兵將,大張旗鼓,吸引敵軍注意!”

此時,眾兵將士氣未散,甚至因為一路之上連戰連捷,而越發振奮。

但到底麾下士卒再精銳,也是肉體凡胎。連續七八日的奔襲路上,每每隻有片刻休息時間,將士已是疲態盡顯。若是長此下去,夏軍遲早追上。

將領此時說這話,顯然是一片赤誠忠心。

蕭承聞言,擺了擺手,道:

“不用了,朕若想走,夏軍也攔不住!而且你不曾發覺,這兩天夏軍防守不如此前嚴密?若是朕沒猜錯,必定是邊軍出動了,牽製夏軍邊境部隊了。”

隻從這兩天夏軍搜尋他們的兵力越發捉襟見肘,防守也不如此前嚴密,蕭承便敢斷定,必定是邊軍有所行動。

而且若當真事不可為,蕭承自然當斷則斷,孤騎衝出,夏軍也攔不住他。

將領聞言,還欲再勸。

但在此時,蕭承突然一擺手,製止了將領,雙眼銳利,看向遠處。

將領一驚,連忙注視遠方。

隻見遠方隱約之處,有塵土飛揚,隱約之間,急促的馬蹄之聲,更是傳來。

將領雙眼一震,連忙扭頭,喝道:

“上馬!警戒!”

好不容易能夠休息片刻的將士們聽聞軍令,卻是毫無怨懟之色,立刻翻身上馬,滿是昂然鬥誌的灼熱目光,齊齊聚集到蕭承身上。

這段時間的連戰連捷,一眾將士已經到了看到蕭承的身影,就覺得此戰必勝的地步。

蕭承注視著遠方,眉頭倒是漸漸皺起。

他如今這身曠古爍今,稱得上前無古人的修為擺在這裏,五官感知遠勝旁人,便能清楚地看到,前方那煙塵滾滾,赫然是兩隊人馬,正在你追我趕。

而就在此時,不遠之處。

汪曉身邊僅存數十騎士,正在不斷駕馬狂奔。

身後,是千餘夏軍騎兵,不斷追趕。

夏軍為首將領,目光緊盯著看著前方汪曉的身影,臉上越發興奮,旋即高聲喊道:

“前方乃是雲國太師汪曉,必須活捉此人者!”

“是!”夏軍騎兵,頓時興奮地長嘯一聲,駕馬不斷朝汪曉追去。

汪曉身伏戰馬之上,扭頭看著越發逼近的夏軍騎兵,微微輕歎。

“可惜了!這裏的風水,雖寬闊開展,但缺少了一點明堂威嚴氣象,並不算太好!”

汪曉一勒戰馬,使身下戰馬,漸漸慢了下來。

身邊護衛的數十騎士,也毫不猶豫地減速,護在了汪曉身邊。

夏軍越發興奮,呼嘯著越過汪曉,將其徹底包圍住。

汪曉看了看身邊寸步不離的劇孟,搖頭道:

“你還不走?”

劇孟手持長劍,一身布衣,在一眾騎兵中極為顯眼。

他扭頭看了汪曉一眼,神色堅定地搖了搖頭,道:

“陛下命我看管你,我便一步不得離開!”

汪曉聞言,卻是在這個時候,還能放聲笑了出來,道:

“我還記得,當初單槍匹馬將我追殺得狼狽無比,便是你了。沒想到如今到了這般境地,倒是你護在我身前!這真是,頗為好笑啊,哈哈哈!”

劇孟緩緩抽出手中長劍,道:

“你想多了!我隻是要看著你死,好回去向陛下複命罷了!”

“你是八階高手不錯,但如今陷入軍陣包圍之中,已是九死一生的局麵,隻怕你是不能回去複命了!”汪曉朗笑道。

“我不信,想試試!”劇孟沉聲道。

汪曉眉頭一挑,沒有繼續說話。

而就在此時,對麵夏軍將領,勒馬走出軍陣,看著被包圍著的數十名雲軍將士,信心十足地開口勸降道:

“汪太師威震天南,世人敬仰,便是我等大夏軍人,亦是對您欽佩有加。如今更是聽聞太師在雲國朝中受迫害,心中為您不平!不若太師,歸順我朝,我大夏皇帝陛下,一向重視人才之人,必定高官厚爵,重用太師!”

劇孟聞言,卻是扭頭看向汪曉,手中緊緊攥了攥劍柄,頗有隻要他點頭,便立即取他項上人頭的意思。

汪曉倒是看都不看劇孟,對著夏軍將領,昂首道:

“多謝這位將軍好意了!隻是汪某自出生以來,便是雲國之人。如今都這般年紀了,豈願意變作他國之人?”

對麵夏軍將領見此,眉頭一皺,沉聲道:

“太師莫要急著做決定!不如隨我前去拜見我大夏皇帝陛下,沐浴天恩,再做決斷吧!”

說罷,將領微微抬手,便有騎兵踏步前行,朝汪曉逼近而去。

汪曉抽出腰間佩劍,對著一旁的劇孟,神色莫名道: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領兵十數年,腰間佩劍,從未染過血!”

劇孟看了看汪曉不太熟練的拿劍姿勢,點頭道:

“我信!”

夏軍將領見汪曉毫無投降之意,微微抬手,道:

“給我……”

“殺!”

一陣暴喝之聲,突然傳來,一下子打斷了正要發號施令的夏軍將領。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喊殺之聲,凜冽的肅殺之氣隨之溢出。

蕭承手持怒龍劍,一馬當先,領著千餘鬥誌昂然的騎兵,忽然殺出。

隻聽得“砰”的一聲,疾馳戰馬,忽然殺入。

暴烈劍氣揮散而出,劍光閃過,夏軍嚴密軍陣,頓時破出一道口子。

一眾雲國騎兵,興奮地高喝一聲,緊隨蕭承身後,源源不斷地順著被打開的缺口,朝夏軍軍中湧出。

本就猝不及防的夏軍,隻堅持了片刻,軍陣便頓時崩裂,匆促之間,朝四處散去。

“穩住,穩住!不能亂,不……啊!”

夏軍軍陣被衝散的速度太快!夏軍將領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便已然崩壞。

正當他想要重新整頓軍陣之時,一位雲軍將領忽然殺出,手中長槍猛然探出,宛若毒蛇吐信,難以防備。頓時之間,夏軍將領便已然被刺死馬上。

沒了將領統帥,千餘夏軍騎兵,更是混亂,片刻之後,便四散而逃。

蕭承沒有去追潰兵,馭馬來到汪曉麵前,眉頭一挑,神色莫名道:

“這就是你的選擇?”

汪曉沒有接話,隻是對著蕭承微微拱手,開口道:

“陛下身在夏國包圍,邊軍將士不可坐視。如今鎮東將軍,已領邊軍,陳兵夏國邊境,做出攻夏之勢,牽製夏軍。我領五千騎兵,散入夏國之中,四處襲擾,一來故布疑陣,吸引敵軍注意,二來搜尋陛下下落。如今,總算是找到陛下了!”

說罷,汪曉眼睛瞥向蕭承身邊將士手中抬著的金色蓮花禪杖,然後笑著道:

“對了,還得恭喜陛下,得除大患。今後獨掌乾坤,再無鉗製!”

蕭承沒有理會汪曉所言,直視其雙眼,再次沉聲道:

“這就是你的選擇?”

汪曉見蕭承神情肅然,眼睛微微一動,點頭道:

“請陛下成全!”

蕭承抓了抓額頭,搖頭道:

“其實你不覺得,‘老死’也是一種死法嗎?”

汪曉輕笑一聲,道:

“陛下何必開玩笑呢!先不說陛下能不能留下我這個謀逆之人,便是陛下能夠容下,您覺得以我的性子,會選擇老死這般的死法嗎?陛下雖然讓我任意抉擇,但其實對我來說,從來隻有一種選擇!”

因為策卡的效果,蕭承知道,邊軍是不會謀逆的。

但當時局勢緊張,北境危急,黎朝蠢蠢欲動。為了消除邊軍將士的不信任心理,盡快出兵平定局麵,蕭承唯有借助汪曉在邊軍中的威信。

而請汪曉配合的條件,便是蕭承承諾,在不抹去汪曉的功績前提之下,讓他選擇自己應該如何死去。

當初在邕州營帳中,汪曉說蕭承讓他便宜行事,而劇孟最後卻點頭承認,也便是因為這個原因。

‘便宜行事’,說起來倒也不能算錯,但這個,隻是在死這個選擇上,蕭承準許他便宜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