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東海海域縱橫各有十萬餘裏,海域之寥廓在天英界上當屬第一。

以陸青眼下元炁境辟穀期的修為,借著駕馭法器遁光,每日飛行兩三千裏可以勉強為之。但在大東海上是一望無際的遼闊海域,若不食不眠的趕路,任他是鐵人也受不了。

金剛頭陀自是嫌陸青飛行太慢,使出“風輪印”的神通法術,化出罡風卷裹著兩人掠空而行。每日裏白晝飛行,夜幕降臨便找一處海島或者大塊礁石打坐休息,餓了自有自帶的幹糧充饑,向東南飛行了三日,估計也飛出了將近兩萬裏。

在第三日中午時分,萬裏無雲,烈日炎炎,海麵上風平浪靜。

兩人找了一處小島歇腳,島上椰樹繁茂煞是陰涼,陸青自在一顆樹下打坐煉炁,心中暗忖,算算日子,今日辰時,刑天放和笑天雲等中土眾修士應該乘著淩雲舟從鎮海府出發了。不知道他們是先回九鼇島,還是直接前往虛極寶殿現世的險絕海域。

金剛頭陀性子古怪,慣常較少先跟陸青說話,卻經常坐在一旁自言自語。陸青有時懷疑,他一定是太陰山上苦修三十年,太過孤獨寂寞憋出毛病來了。

見他坐在不遠處一顆樹下,陸青跟他搭話,“苦人兒......”

金剛頭陀結茅廬獨自修行,一晃三十載,孤獨寂寞,陸青說他是苦人一個,便稱呼他苦人兒。一開始金剛頭陀竭力反對,說自己每日裏有幹屍相伴聊天,其樂融融何苦之有,但陸青連喊了三天,他便無奈承認下來。

“喊貧僧何事?”

陸青說道,“本座聽說佛門修行講究四禪八定、五眼六通,苦人兒,看你神通變幻莫測,究竟到了什麽境界?比那真一派笑天雲如何?”

金剛頭陀哼了一聲,“你天天自稱是貧僧老祖宗火輪法王轉世,竟然瞧不出我的修為高下,怎的連看家的神通法術都忘記了?”

“人有轉世之謎,本座除了火輪印神通還記得之外,其他確實什麽都想不起來了。”陸青嗬嗬笑道。

說他是火輪法王轉世,金剛頭陀自是不信。但陸青使出的真火道法,卻與自己修煉的火輪印神通頗為相近,實有異曲同工之妙。金剛頭陀百思難解,有時候想得糊塗了,對自己的信念便有些動搖。或許......陸青這家夥,真的和火輪法王有些淵源呢。

聽陸青問他,便開口道,“貧僧一生所煉道法,非是金輪寺僧人親口傳授,統統都是偷學來的。除了一些基礎法門,這一生用心最多的便是這套‘五輪轉法印’神通秘辛。肉、天、慧眼神通完備,天眼、天耳、神境三通變化自如,隻是法眼、佛眼、他心、宿命、漏盡尚未得窺門徑。和笑天雲相比麽......貧僧聽說他修為已到元神境龍虎期,眼看便要締結金丹,又沒交過手,怎麽知道高下之分。依你看,我和笑天雲比起來,哪個更高上一籌?”

他雖然性子古怪,但卻直爽率真,不失大修人本色。聽了問起,便實言相告。

陸青那日和趙天霸從攔海屏山下經過,曾經見識過笑天雲談笑間劍斷山峰的風采,又在海麵上見他一劍斬殺七星閣劍士的幹淨利落,那七星閣劍修功力在元神境胎息期,竟然毫無躲避能力,可見笑天雲的實力實在強的可怕。

金剛頭陀麽......也不差。

陸青笑道,“若論修為神通高下,你和笑天雲實在難分伯仲。但論起與荒野枯屍談經說法的本事,笑天雲那是萬萬及不上你!”

金剛頭陀緩緩點頭,“所言極是,在這世上,如我這般品性高潔的佛門大師,確實再也尋不到第二個。”

“......”陸青真的是徹底無語。

金剛頭陀想了想忽道:“貧僧尚未煉就‘宿命通’,要不真的要好好看看你的前五百世,瞧瞧是不是曾經做過火輪法王,要不你那真火法術怎麽和火輪印那般相像呢......”

陸青曉得,金剛頭陀腦袋又開始犯渾了,便有意想逗弄他一番,當下說道,“苦人兒,你怎麽又開始懷疑本座曾經做過火輪法王的事兒呢,別說你這火輪印,便是那‘五輪轉法印’中的其他四種神通,本座也是略通一二的。”

“......啊?!真有此事,你使來我看。”金剛頭陀來了興致,居然主動走了過來。

對於金剛頭陀的“五輪轉法印”神通法術,陸青也琢磨了三天。當初在西麗山外門熔煉堂之時,成師足曾經傳了他一部“四象靈符訣”,主要修煉的便是天地間地、水、火、風四大元素,以之凝練成為四大靈符,存於脈道中以備後用。後來陸青陸續又修煉了“金虎靈符訣”、“龍蛇金訣”、“火鳳靈符訣”三大西麗山秘傳法門,對五行元素凝煉成為靈符的法門了解頗為詳盡。

這三天陸青不斷思考,將幾部法訣反複認證,又有新的領悟。心中忖道,“金輪寺‘五輪轉法印’雖然神化莫測,但無非也是以法力調動天地間各種靈力為己用。與西麗山的靈符道門心法大同小異,如出一轍。金剛頭陀既然要看,自己便使出靈符法術,糊弄他一番好了。”

“苦人兒徒孫你看好了,這是地輪印法術,本座使給你看。”陸青雙手捏了劍訣,暗自調動中腹黃庭中藏納的幾道土元素靈符“畫地為牢”,向著金剛頭陀麵上一指,大喝道,“著!”

但見空中靈光一閃,一座土黃色石牢倏忽現出,“砰”的一聲將金剛頭陀罩了進去。陸青手中劍指頻動,將幾張靈符統統壓了上去,將金剛頭陀圍困的嚴嚴實實。

陸青哈哈大笑,“苦人兒啊苦人兒,再讓你不相信師祖的話,這便是你的下場。”

“果然有些門道!”金剛頭陀悶悶的聲音從石牢中傳出,石牢跟著震動搖晃,“砰”的一聲,竟然被他震破土牢躍了出來。

陸青大吃一驚,本來正想逃出,此時隻好打消念頭,接著又打出水、風、火三種靈符,雖然調動的靈力效果一般,但陸青動作搞得煞有其事,讓金剛頭陀看得一驚一乍,大為歎服,憑空又增添了幾分相信程度。

金剛頭陀本就是個窮苦伶仃的孤兒,進了金輪寺也不過做了添香掃灰的小沙彌,人人可欺。他沒多少機會識字,後來又逃到太陰山苦修,平生見識不過是在金輪寺中聽得同門所說的那些東西,對於西麗山這等符籙大家的法門,雖曾聽聞,但其中重要訣竅卻沒地方見識去。

陸青一番演示,讓金剛頭陀頗為欽佩,竟然有些肅然起敬。

陸青笑道,“這‘五輪轉法印’其實稀鬆平常之極,本座天縱聰明,驚世絕才,除了這五輪印,另行創造一門‘金輪印’神通,苦人兒,你要不要見識一下?”

“要、要,你快快演示給我看!”金剛頭陀連連點頭,他是一個道癡,追求神通法術不遺餘力。此時聽陸青說有新的神通法術,不禁大喜,“金輪印?!那該是怎生妙法?”

“這個簡單。”陸青笑道,雙掌在胸前一拍,藏於左右胸內的庚辛金元素靈力勃然而動,順著他雙臂呼嘯而出,在海麵上現出銀白色的龍虎幻象。

陸青調動靈訣,龍虎幻象張牙舞爪,龍吟虎嘯彼此交戰衝激,帶起海浪呼嘯,煞是凶猛。陸青雙手一招,龍虎幻象從海麵上盤旋飛回,咆哮著向金剛頭陀撲了過去。

未等逼近金剛頭陀,龍虎幻象已經凝結成為金鐵實質,化作數十道芒刃,尖嘯破空,疾斬而至!

“好!”金剛頭陀迎著芒刃來勢,雙臂猛然一震,破舊的衣袍裂成碎片飛散,他**的上身肌肉黝黑硬如鋼鐵。數十道芒刃統統疾射到他的胸臂之上。

“砰”的一聲巨響,火光四濺,刀刃反激四處飛射。

金剛頭陀鋼筋鐵骨,如鋼鐵鑄就的臂膀竟然安然無恙。

陸青大為欽佩,這頭陀鋼鐵不壞的肉身實在強悍,真不枉金剛頭陀之稱。

金剛頭陀見識了陸青編造的“金輪印”威力,驚歎程度比之陸青尤甚,他嘴唇翕動,幾乎要說不出話來,“......金輪印!金輪印!貧僧若能學了,便有六輪轉法印神通在身了......”

陸青輕輕咳了一聲,“苦人兒,還不過來叩拜先祖師火輪法王!”

金剛頭陀大不情願,但“事實”擺在麵前,不得不低頭,馬馬虎虎拜了一下,嘟囔道,“我拜的是火輪法王本真法身,可不是你這毛頭小子。”

陸青哈哈一笑,“低了幾十代的徒孫免禮,本座若不真露些手段,你還不肯屈服呢。”

“火輪法王,貧僧既然拜了法王法身,你就要將金輪印傳了給我。”金剛頭陀立刻張口要改口錢。他真正的目的是想要賺來這金輪印的神通。

陸青眼中光芒一閃,跟他開價說道,“你把九輪玲瓏多寶塔還給本座,我就傳你這部神功。”

金剛頭陀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你想都別想,若要打開虛極寶殿,還全靠這寶貝兒呢。你若傳我金輪印,大不了等奪了虛極寶殿上的寶物,貧僧親自掀開陷空島,將你兩個朋友救出了事。”

他還不傻,便算認定陸青是火輪法王轉世,也沒打算要唯命是從。再說他清楚自己是金輪寺叛徒身份,沒必要聽人擺布,便是第三代祖師轉世又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