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年手持折扇風度翩翩,禦著足下光輪與陸青保持齊頭並進。見陸青瞧他,便回報一笑,唇紅齒白,整個人便仿若一塊無暇美玉一般。他衝著陸青一抱拳說道:“這位兄台,在下乃四海洲雁沙國人士,姓乾名玉,小字安,家人都叫我安安。請問兄台高姓大名?”
陸青還以一禮,笑道,“在下陸青,東神洲文淵國人,乾公子有禮。”
乾玉哈哈一笑,聲音卻稍嫌稚嫩,年紀絕對超不過十五歲。他眼睛靈動的東看西看,眼光從陸無雙等人麵上一一掃過,隨手將折扇迎風抖開,又對陸青道,“兄台客氣了,你叫我安安好了。”
聽他如此做派,陸無雙不禁肥軀一顫,嘟囔道,“好不容易躲開澹台虎臣那個小白臉,卻半路上又碰到個更加娘娘腔的家夥。三哥,你可不能請他上船來啊!”
他嘟囔的聲音未落,便聽那少年乾玉又對陸青說道,“在下一路從四海洲禦光飛來,早已疲累不堪,能遇上兄台這般談得來的人真是不易。陸兄,何不請我上你舟上一敘?”說著也不等陸青答應,湧身一跳躍上舟來,手一招便將那個藍色光輪收入袖中。
“多謝陸兄容身之恩。”乾玉向著陸青深深一揖,搖著折扇大搖大擺的走入船艙,堂而皇之的從胖子身側走過,還有意無意的輕輕“哼”了一聲。他徑直坐到陸青那把椅子上,身子靠著桌子,左手拄腮,右手隨便按在桌上,手指輪動,敲得桌子叮咚輕響煞是好聽。那手修長秀美,瑩白如玉。
陸無雙小眼一瞪,暗道這世上竟然有比自己還無恥的人,不請自到不說,還大咧咧坐到了主人的位置,氣呼呼走至跟前,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吼道:“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小白臉,趕快給我站到一邊去,當在自己家呢!”
乾玉衝著胖子翻了個白眼,噗哧一聲笑了,自顧搖著折扇扇風,全把胖子當空氣。
這時陸青走入船艙,笑道:“乾公子願意坐到哪裏便隨他,胖子,你別嚇唬他。”說著挪過一把椅子做到了乾玉對麵。
乾玉嘻嘻一笑,“還是陸兄謙恭有禮,一看就是大家風範。哪像這些下人大呼小叫,粗鄙不堪。”
“兔兒爺,非惹得爺爺把你扔下神舟不可!”胖子惱了,伸出兩手便抓向乾玉肩頭。乾玉不躲不閃,任由他胖手抓在自己肩頭。
胖子兩手一搭上他肩頭,便覺不妙,隻感到他雙肩瘦削柔若無骨,根本無從著力,更別說抓起來扔出窗外了。
接著胖子陸無雙便覺胸口一麻,全身頓時麻痹無力。原來乾玉手中那把折扇不知什麽時候戳在了胖子胸口。
“讓開,擋光了你。”乾玉手腕一抖,陸無雙胖大的身子頓時離地飛起,直接飛落在王三金身旁,“砰”的一聲砸碎了兩把椅子。
王三金伸手要扶,胖子卻一骨碌翻身坐起,舉著兩手看了半晌,嗬嗬傻笑,“嗬嗬,邪門了啊,竟然兩手空空,失手了。”
他有個惡俗,但凡與人交手過招或者身體相觸,一定施展妙手空空之法從對方身上盜取些東西出來,從未失手。不過這一次,不但被人家摔出老遠,竟然什麽都沒偷到。
從小到大破天荒頭一次。
王三金呼的站起身,便要上來動武,船艙外十個弟子也要衝進來,卻被陸青眼色製止。胖子手腳靈活看來毫無受傷,乾玉顯然是手下留情。胖子將雙手湊在鼻子下嗅了一下,“好香,這小白臉竟然在身上帶著香囊,哈哈,娘娘腔。”
乾玉將閃亮的眸子一瞪,抬手將一物擲還給胖子,輕斥道,“死胖子,下次再動手動腳,小心我挖出你的心肝!”
胖子抬手接過那東西,那物一頭迎風散開萬千煩惱絲,竟然是陸無雙那件雷塵法器。原來這乾玉與胖子剛剛過了一招,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他懷中那柄法器偷了出來,手法比胖子高上不知多少倍。
碰到了妙手空空的祖宗。胖子徹底服了,老老實實坐到一旁不再言語。
陸青見乾玉行事雖然異常乖張,卻似乎並無惡意,他與胖子之間那點小齟齬便視如未見,便笑道:“乾兄從西靈洲萬裏迢迢飛來,難道也是去萬仙商盟的麽?”
“嗯,”乾玉點點頭,手指又開始在桌上敲動,“小弟在家就聽說,東神洲上有一處好玩的地方——萬仙商盟,匯集了天下最稀奇古怪的珍寶,我渴望已久,便尋機偷偷從家裏跑出來,便是要到那兒玩玩。陸兄去幹嘛,難道也是從家裏偷跑出來的麽?”
“不是,在下去萬仙商盟是有要事要辦。”陸青笑著搖搖頭,看這少年風範舉止,氣宇不凡,想必也是一修仙世家公子,在家嬌生慣養慣了,竟然隨便偷跑出來。
乾玉隨便搖搖扇子,“看陸兄器宇軒昂,有吞吐天海之氣度,想必是名家大派弟子,既是有要事,安安也不便多問。隻是......”
他欲言又止,胡亂搖著扇子睜著一雙靈動眸子不住得在船艙內東看西看,又伸手抹抹額頭,又輕輕咳了兩聲,身子也不安穩起來。
陸青覺得好笑,“隻是什麽?”
胖子突然接口笑道,“他沒付資費上了你的破船,自然是還要吃你白食才會善罷甘休,哈哈......”
乾玉皺了一下眉頭,“死胖子,一定是你用過這法子,騙過好多吃食!”又眼睛望著陸青,可憐巴巴的說道,“陸青,小弟真的很渴......”
陸青哈哈一笑,便將從淄光真人那順來的葡萄酒取出幾瓶來,接著掏出兩隻夜光杯放至桌上。自從上次珠絲絲和莫望清等人偷喝光了他的酒之後,陸青再從淄光真人要來的葡萄酒便都隨身攜帶了。
乾玉眼睛大亮,打開一隻琉璃瓶便倒出一杯,一仰脖喝得幹幹淨淨,手指敲桌,“難道......就沒下酒的菜嗎?”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陸青向著陸無雙招手,“無雙,取幾樣酒肴來。”
出山之前,陸青特地讓廚房準備了幾天的酒肉飯菜,統統都在陸無雙處保管。見陸青開口,陸無雙極不情願的從儲物袋中拿出幾樣東西。一隻香酥雞、一隻雁腿,還有些果蔬之類,取了盤子盛了,統統堆在桌上,咒道:“撐死你,撲香粉揣香囊的小白臉。”
乾玉渾如未覺,隨手撕下一條雞腿,就在口中大嚼起來,咬得軟骨咯嘣直響,牙口不是一般的好。他左啃一口雞腿,右幹一杯美酒,不一會便吃了小半隻雞喝光一瓶酒。
陸青看他不勝酒力,一瓶喝光便兩頰緋紅醉態可掬,雙眼朦朧身子晃動。他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陸青,“陸......兄,你別亂動,小弟找不準你。不......是小弟喝醉了。”
陸青自斟了一杯喝下,笑道,“乾公子海量,自是永遠喝不醉,是這飛舟法器不穩,在不斷搖晃。”
“我想也是,”乾玉大言不慚,“陸兄真是名門大派弟子風範,出門辦事都自帶著上好的庖廚,當真羨煞小弟了。”
陸青一愣,“什麽庖廚,難道乾兄有見在下在神舟上生火做飯麽?”
乾玉醉眼惺忪,伸手指向陸無雙,“陸兄說笑了,那個油膩膩的胖子難道不是嗎?”
陸青聽了哈哈大笑,便是連王三金也笑了起來,胖子大怒,起身便要發作。突聽乾玉急道:“哎呀,安安忘記了,我還帶著隨行的家奴在外麵,我隻顧吃酒,這會兒不知道他會不會跟不上來,那可遭了!”
胖子不怒反笑,哈哈出聲,“三哥,你這下可讓人抓了冤大頭了,你可有見過離家出走還帶著家奴的麽,哈哈......”
陸青覺出不對,暗道這少年公子穿著華貴氣宇不凡,可不是騙吃騙喝的低鄙之人。他如此做派,定是有什麽目的。便淺笑不語,看那少年如何做戲。
乾玉起身搖晃著奔出艙外,分開站在船頭的執事堂弟子,手扶船舷衝著空中大喊,“道九何在?速——來,找到吃晚膳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