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章 救命之恩

那白色身影是個清麗絕俗的女子,李天一自認是個見識過世麵的人,但如此驚豔絕塵的女子他真的未曾見過,一時間竟瞧得癡了,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女子不是別人,就是在萬春樓前訓斥李阡陌的白衣女子,她輕踏蓮足徐徐而來,滿臉淡漠之色,看不出絲毫表情。

李天一終於回過神來,拱手行禮道:“這位不知道是蓬萊島的師姐還是師妹,在下逍遙穀李天一,家父是逍遙穀天工坊首座,方穀主是我舅舅。”

那女子仿佛沒聽到一般,繼續邁步向他走來,釵裙伴隨著腳步不斷擺動。

李天一生性倨傲,以前遇到任何正道同輩都會被對他的身份忌憚無比,像今天這樣自報家門被人無視還是第一次,他心中不禁暗暗惱火,但麵對如此美貌女子,他也發不出火來,蹙起眉頭又問:“請問你是蓬萊島哪位師妹?”

白衣女子依然不說話,李天一終於忍不住,大聲喝道:“我跟你說話呢,你聾了嗎!”

白衣女子走到三丈處停了下來,冷冷開口:“你不配知道,滾!”

“你!”李天一聞言大怒,當場就要發作,但還沒等他發話,白衣女子已然出手,隻見她手中忽然出現一柄晶瑩法劍,周圍溫度驟降,法劍直直朝他斬下,一股陰寒劍氣凝若實質地向他擊來,他知道自己修為不如她,不敢怠慢,猛掐法決,胸前忽然綻放出一陣金光,形成虛幻的八卦陣圖。

這陣圖足有一丈大小,一看就知道是防禦法寶釋放出來的,那劍氣猛然斬在這陣圖上,發出一聲悶響,陣圖破滅,劍氣的銳勁也被磨掉大半,擊在李天一胸口。

“噗……”李天一張口噴出一串血花,倒飛出去,落地後翻滾了一丈多遠才停住。

他手捂胸口掙紮站起,腳步踉蹌,顯然受傷不輕。

白衣女子依舊一臉冷漠之色,淡淡道:“我不殺你,滾!”

李天一原本驚魂四溢,一聽這話頓時如蒙大赦,趕緊起身祭出飛劍離去,連頭都不敢回一下。

白衣女子見他離開,走到李阡陌身邊查看他的傷勢,發現他渾身通紅,而且奇熱無比,就像一頭剛烤好的乳豬。

她立刻查看他體內的情況,發現他體內有一股火焰在四處肆虐,侵噬著他的筋脈和五髒,若是被這火焰侵入心脈,他立刻性命不保。

他現在體內的筋脈已經被火焰焚燒殆盡,就算醫好也難以恢複筋脈,一身修為算是廢了。

白衣女子扶他坐起,將他上身衣服脫掉,雙掌抵著他的後背為他運功療傷,這白衣女子修煉的似乎是一種極陰寒的功法,她的陰寒真氣注入李阡陌體內後與那股灼熱之氣對搏,最後將火焰逼入到他的氣海之中,這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很難。

隻一個時辰,白衣女子已經滿頭汗水,而李阡陌全身就像一個蒸籠,熱氣蒸騰,幾乎把他們兩人給籠罩起來。

“不行,他身上熱氣必須盡快散出來。”白衣女子咬牙說了一句,趕緊將李阡陌身上的衣衫褪下,繼續給他療傷。

夜幕低垂,月上梢頭,白衣女子已經香汗淋漓,而李阡陌的性命也算是保住了。她緩緩收功,扶他靠樹而坐,幫他去穿衣衫。

李阡陌恰在這時醒來,睜眼就看見一個白衣女子幫自己穿衣服。

“是你!”他驚叫一聲,手撐地麵就要起身,但手撐在地麵卻使不出一點力氣,他又驚惶大叫:“這…是怎麽……回事?”

白衣女子看了看他,冷冷道:“你不記得了?”

李阡陌聞言靜想,腦中閃過一幅幅畫麵,這才想起李天一要害自己的情形,想到這裏他心情激憤,忍不住咳嗽起來。

他咳了數聲後覺得胸中舒暢了少許,徐徐道:“我想起來了,李天一打傷了我,是你救了我?”

白衣女子也不說話,替他係上腰帶後便在一旁的樹樁上坐下,取出一筒清水喝了起來。

李阡陌方才療傷之時全身水氣被蒸去,此時隻覺口幹舌燥,見到白衣女子喝水,不禁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輕聲道:“請問,可以給我一口水喝麽?”

白衣女子停下喝水動作,看了看李阡陌,又望了望了手中竹筒,微一沉吟,便將竹筒遞到了他麵前。

李阡陌微笑道了聲謝,便要伸手來接,卻發覺手臂如灌了陳醋一般,酸軟無比,抬至半空便落下,隻動了這麽一下,他已氣喘籲籲。

白衣女子見他如此虛弱,把竹筒送至他嘴邊,冷冷道:“張嘴。”

李阡陌怔了怔,猶豫了片刻,還是徐徐張開了嘴。

白衣女子將竹筒口對準他的嘴,右手猛地一抬,

“咕嚕嚕”

一筒水盡數灌入了他口鼻之中,隻聽“噗”地一聲,他將滿嘴的水盡數噴出,狂咳不止,直咳得滿麵通紅,滿臉青筋突起,口涎直流,痛苦無比,白衣女子則在一旁冷漠地瞧著,仿似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咳了許久,李阡陌才緩過勁來,隻覺命已去了半條,體內僅存的一絲力氣也被抽了個精光。他長吸了兩口氣,怨怒地望著白衣女子,就想質問 “你是不是故意的”,奈何他隻說了一個“你”字便覺腦袋發昏,再沒氣力說下麵的話。

白衣女子見狀冷冷道:“自己運功調息。”說罷走至遠處一棵大樹下入定。

李阡陌無奈得緊,卻又別無他法,隻能緩緩運功,他內傷極重,連內窺都無法做到,也不知道體內的傷到底怎麽樣了,他運功之時感覺到體內真氣如銀絲一般細小,根本感覺不到氣海的存在。

運功三匝之後,他感覺到筋脈之中疼痛無比,已經達到極限,隻能收功。

調息一下果然有用,身體雖然還是虛弱,力氣恢複了少許。

李阡陌緩緩站起,抬頭看天,看見明月掛在頭頂上空,已是入了深夜。他轉頭看向不遠處的白衣女子,隻見她正在一棵大樹下入定。

他對此女充滿好奇,便扶著大樹站起來,抬起沉重的腳步,緩步向她走去。走至她身前一丈之處時,白衣女子倏然躍起,白影疾晃,一柄瑩白的長劍已然抵住了他的脖子,距離皮肉不足半寸。

李阡陌駭了一跳,他知這女子性情奇怪,不可以常理忖度,說不定真能一劍殺了自己,便不敢動彈,一臉驚愕地望向她。

白衣女子目光清冷,寒聲道:“你鬼鬼祟祟的想幹什麽?”

李阡陌喉結滾動,咽了口吐沫,強擠出一點笑容,輕聲問道:“還有水麽?”

白衣女子凝望他片刻,緩緩收起長劍,取出盛水的竹筒遞給他。他道了聲謝,接過竹筒,伸手去拔木塞,然而木塞實在太緊,他現下又甚是虛弱,使不出力氣來,擺弄幾番也未曾拔開。

李阡陌連番使勁,急得滿臉通紅,惹得白衣女子一直皺眉看他,他也自覺丟人,隻得對著她連番傻笑,掩飾尷尬。

白衣女子看得心煩,走上前來,一把搶過竹筒,拔開塞子,又將竹筒遞給他。

李阡陌見她手持竹筒伸過來,便想到之前被她喂水的下場,不禁驚退兩步,連擺雙手道:“不用你喂,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白衣女子聞言峨眉倒豎,叱道:“誰要喂你!”

李阡陌一時間尷尬無比,隻得再次以傻笑掩飾,上前接過竹筒,仰頭便是一頓猛灌,“咕嘟咕嘟”數聲,將竹筒中水一口氣喝盡。

清泉入口,隱有清香之氣,又有甘甜之感,隻覺渾身舒坦,氣力也多了幾分。他抹去嘴角水漬,將竹筒遞還給她,讚道:“這泉水清涼甜美,還有淡淡香氣,真是不錯,姑娘你從哪裏取來的?”

白衣女子收起竹筒,淡淡道:“這是未照到日光的花間露。”

李阡陌聞言驚道:“什麽,這竟是花間露,還是未照到日光的,這可是煉丹的珍材啊,你竟然當做水來喝!”

白衣女子望著他驚訝的模樣,冷冷道:“要不你給我吐出來。”

李阡陌聞言一滯,趕忙閉口,連連搖頭幹笑。

白衣女子回到大樹旁靜坐,李阡陌跟隨了過去,坐下問道:“姑娘,謝謝你救我性命,我叫李阡陌,你叫什麽名字?”

白衣女子闔上雙眼,冷冷道:“離我遠點。”

李阡陌碰了個刺,大覺無趣,起身走到另一棵樹旁坐下,心中不斷尋思這女子的身份。

他想了片刻,驀地想起自己醒來時她在給自己穿衣服,眼珠一轉,狡黠笑問道:“姑娘,方才我醒來之時發現你在幫我穿衣服,你對我做了什麽?”話音剛落,眼前白影一閃,白衣女子已站在他麵前,長劍紋絲不動地指著他鼻尖,散發陣陣寒氣。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一動不動,隨即訕笑道:“你別要激動,別要激動,我胡說八道的。”

白衣女子雙目燦若寒星,冷聲道:“你若再敢胡說八道一句,我立刻將你的舌頭割下來喂狗。”

“不敢,不敢,我絕不敢胡說八道了,定是那李天一混蛋扒了我衣服……”

他話未說完,白衣女子截口打斷道:“你衣服是我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