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殺母凶手

離開江都時日已偏西,他往北行,很快就到了一個大城,金陵。

金陵是宋國南方地區最繁華的一座城,有小京都之稱,常有武林人士出沒,李阡陌連換了三家酒樓,終於找到了一個武林高手,是個年過半百的老者,頭發胡須都已經花白。

他上前與那老者搭訕,老者見他是個還不到弱冠之年的小子,傲慢得厲害,不搭理他,但當李阡陌微微散發出自己的氣勢後,那老者震驚無比,立刻對他禮敬有加,有問必答。

李阡陌說出要找之人的外貌特征和武器,那人回道:“你說的是關中金刀賀庭飛,武林成名人物中使金刀的就他一人,除此之外我沒聽說過其他人用金刀,他的臉上確實也有一道刀疤,那是被天刀門的門主所傷。”

李阡陌聞言大喜,趕緊問道:“他住在哪裏?”

“他一直隱居在關中的楓華穀,此人心狠手辣,江湖中人不敢得罪他,楓華穀那裏一般人也不敢去。”

“關中賀庭飛?”李阡陌兀自沉吟,眯起雙眼,眸中放出了寒光。

那老者被他眼中寒光刺得渾身一顫,失聲驚問:“你找他幹什麽?”

李阡陌握拳寒聲道:“去找他算算全村三十八條人命的賬。”

老者聞言一怔,提醒道:“那你一定要小心,他為人陰狠奸詐,而且擅長用毒,天刀門門主武功比他高出許多,最後還是被他用毒害死了。”

李阡陌點了點頭,取出一隻羊脂玉瓶遞了過去,道:“多謝幫忙,這瓶丹藥送你,可以幫助你的武功更上一個台階。”

老者疑惑地接過羊脂玉瓶,拔開塞子湊到鼻前一聞,清靈之氣撲鼻而來,渾身的真氣仿佛都歡呼跳動起來,他抬頭激動道:“這……這是什麽丹……”

他抬頭隻見麵前的桌椅空空蕩蕩,哪裏還有李阡陌的人影。

李阡陌一路禦劍往北,披星戴月,終於在隔日午時到了關中,關中很大,他也不知道楓華穀在哪裏,隻得在官道上落下,向路過的人打聽。

連續問了三個行路之人,得知了楓華穀所在。

他找到無人的地方禦劍飛起,繼續往北飛行,一個時辰後發現前方叢山連綿,山群中滿目火紅,是一片茂盛的楓樹林,這裏就是楓華穀了。

他在楓華穀上方飛行盤旋,兩眼在楓林中四處搜索,就像一隻覓食的蒼鷹。

找了一個多時辰,終於在一個小山坳中發現了房屋,坐北朝南,屋門緊閉,門前圍著籬笆,籬內種著花草,十分雅致,籬笆外環繞著水潭,水潭上有一座紅色木橋,由於時間太長已經顯得斑駁。

李阡陌緩緩落了下來,踏上木橋,踩上去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在這幽靜的山坳中顯得格外響亮。

兩丈多長的木橋還未走完,屋門忽然打開,一個須發花白的老者走了出來大喝:“哪個不長眼的居然敢擅闖我的門庭。”

李阡陌停下腳步打量了一下眼前這老者,隻見他身穿一襲玄色長衫,手持一柄金色大刀,左臉上一道一寸長的刀疤十分顯眼。

他看到這張臉的時候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伏牛村,他在田野裏遠遠看見這張臉在漫天火光中殺人,一刀一個,渾身是血,時隔十年,他已練成道家玄通,但還是經常被這個噩夢驚醒,這張臉在那腦中比任何人都熟悉,他須臾不敢忘記。

看到李阡陌在那裏發呆,老者長眉倒豎,踏出門檻怒喝:“何方鼠輩,報上名來,賀某不殺無名之輩。”

“當真不殺無名之輩麽?”李阡陌冷冷問了一聲,大步走下木橋,推開籬笆門往賀庭飛走來。

賀庭飛手腕一轉,金刀橫在胸前,冷哼道:“當然,老夫縱橫江湖數十年,從不殺無名之輩,但你執意來送死還不報上名字,那就別怪老夫心狠手辣了。”

李阡陌走到他麵前一丈處停下,冷聲道:“既然如此,那我問你,十年前,伏牛村三十多口人一夜之間死於非命,村子還被焚毀,是你所為吧。”

賀庭飛昏黃的老眼眯了起來:“你是……莫非你就是李阡陌?”

李阡陌聞言一怔,也眯起了眼睛,寒聲問道:“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賀庭飛嘿嘿一笑,得意道:“好啊,好啊,十年前殺不了你,沒想到你現在居然送上門來了。”

李阡陌聽得心中駭然,失聲道:“你當年去我們村裏就為了殺我?”

“沒錯,反正你已經是快死之人,告訴你也無妨。”賀庭飛緩緩道,“十年前,有人出高價買你和你娘的性命,老夫隻是做了一回刀手而已,沒想到行事的時候發現你不在家,老夫隻能將你娘叫醒了逼問你的下落,你娘倒是個不怕死的,一聽說我要殺你,大聲喊叫讓你快逃,這一喊驚動了村子裏的狗,一條狗叫引起了一個村子的狗叫,你們村裏人全被驚醒了,老夫見事情敗露,隻能將他們全都殺了滅口。”

他頓了頓又道:“老夫殺完所有人,滿村子也找不到你,料想你定是躲到哪間屋裏去了,索性放了一把火將那些破茅屋燒個精光,沒想到還是被你逃過了一劫。”

李阡陌聽得渾身顫抖,雙拳緊握,兩眼瞪著賀庭飛,目光中好像要噴出火來,他強按心中怒火,咬牙切齒問道:“到底是誰派你來殺我們母子的?”

賀庭飛長刀拄地,嘿嘿冷笑:“這有什麽重要的,你都快死了,難道還想尋他報仇不成?”

“到底是誰派你來殺我們母子的?”李阡陌依舊重複著那句話,雙眼瞪得像銅鈴,臉上肌肉不斷抽搐。

“也罷,索性都告訴你,也省得你去閻王那裏告我的狀。”賀庭飛扛起了金刀,悠然道,“老夫其實不知道真正要殺你的是誰,因為給我這樁生意的人本身也是刀手,他們叫塞外雙煞,從京都接到了殺你們母子的買賣,路過襄樊的時候遇到了老夫,老夫與他們二人有點交情,問了他們來意,他們將這樁買賣告訴了老夫,還主動要求將這買賣送給老夫,他們隻提兩成傭金,老夫當時缺錢喝酒,就接下了這樁買賣,後來才知道,他們在襄樊接到了一樁大買賣,要去一趟江南,一來一回要一個多月,太耽擱時辰,就將這買賣送與了我。”

“那他們現在在哪?”

“應該還在京都吧,聽說那裏有個貴人雇了他們二人做專門的刀手,出手闊綽,他們就一直待在了那裏。”賀庭飛忽然手握單刀指著李阡陌,嘿嘿笑道,“小子,都問完了吧,那老夫可就不客氣了。”

“你千萬別客氣。”李阡陌滿臉陰鷙,聲音寒冷無比。

賀庭飛滿臉笑容驟然消失,手中金刀揮起,倏然橫揮,勁風忽起,直往李阡陌頸部削去。

他原本以為自己一刀下來,李阡陌定會人頭滾落,但他明明看到李阡陌站在原地動都沒動,金刀從他頸部斬過,如果虛空,沒有任何阻力,李阡陌依舊一臉陰鷙地望著自己。

賀庭飛見狀震驚,又是一刀斜劈下來,刀氣縱橫,刮得李阡陌長發直舞,眼見著金刀從他身體劃過,卻還是感覺不到一絲阻力,就像斬在了空氣中一樣。

賀庭飛驚得連退四步,兩眼睜得滾圓,過了好久才驚慌無比問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李阡陌嘴角一揚,露出殘酷的冷笑:“當然是鬼,而且是來索命的索命鬼。”

他話音未落,賀庭飛忽然全身一震,喉嚨被人從後麵扣住,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空了一般,金刀當啷一聲跌落在地,眼前的李阡陌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過了約莫一息之後緩緩消失,這竟是殘影,他現在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麽砍中他就像砍在了空氣裏,原來自己砍中的全是殘影。

李阡陌緊扣他喉頭,冷冷道:“賀老狗,臨死前給你一句說遺言的機會。”

“你不能殺我,我有話……”

嘎啦一聲脆響,賀庭飛的聲音戛然而止,歪斜著脖子,瞪著眼睛,雙眼中盡是驚恐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