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源有點驚喜地看了餘萬修一眼,心想他會這麽問,難不成是慫了?

大宗師也會慫嗎?

而且都還沒用刑呢,連嚇唬都沒嚇唬過,怎麽這麽快就慫了呢……

顯然,秦源對自己以及對他的乾西宮,認識還不夠深刻。

他也不想想,人家一個大宗師,本來興高采烈地來這喝茶,結果在雷雨交加的夜晚,被各種莫名其妙的機關一頓暴揍,這先得產生多大心理陰影?

認為這乾西宮詭異恐怖,不過分吧?

然後,他又親眼目睹一個奇形怪狀、氣質陰森的紙人,拿著一把紙劍在那一聲不吭的挖土,準備要埋人的樣子,當時就起了雞皮疙瘩,不過分吧?

接著,他又猛然發現床下的土很鬆軟……於是立即推測出下麵應該埋了不少人,不過分吧?

還有,在他已經被折騰得沒有人樣的情況下,他小秦子還要挑斷他手筋腳筋,然後繼續毒藥折磨……所以認為他多少有點虐待傾向,不過分吧?

綜合以上,餘萬修大宗師認為這乾西宮,就是個陰森的殺人魔窟,而他小秦子就是個比他還狠的變態殺人狂,這也不過分吧?

所以,人家切實地擔心一下自己的命運,哪裏不合理了?

隻是秦源自己是不知道的。

在他眼裏,乾西宮可是個陽光明媚的地方,未來他還要打造成詩情畫意的中式大別墅呢,哪陰森了?

再說了,他秦大善人,多好的一個人哪,待人和氣、笑臉迎人、心地善良、樂善好施,後宮誰不知道?

隻不過,如果餘萬修能認慫,他倒還是很高興的。

清正司抓餘萬修,就是為了能從他這找到一些突破口,如果他肯開口,那他這份人情就送得很大了。

到時候他們好意思不給自己去找赤鯢?

想到這裏,秦源又想起了內廷衛。

清正司想從餘萬修嘴裏打聽的東西,秦源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打聽的好,因為蘇若依好幾次提醒自己,有些事不要打聽。

不過如果能從餘萬修嘴裏,撬出一些內廷衛想要的消息,那自己以後在鍾瑾儀跟前,就更能挺直腰板做男人了。

於是想了想,陰森著臉問餘萬修,“我現在問你幾個問題,你想好再回答,要是胡說八道,我保證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餘萬修冷笑道,“我要是回答了你,你還會讓我活命麽?”

“放心,你要你能好好回答,我保證不殺你。”秦源正色道,“這點,我可以對天發誓。”

他當然不會殺餘萬修了,畢竟清正司要活的嘛,至於清正司會不會殺他,那他就管不著了不是?

餘萬修陷入了沉吟。

而正是這個沉吟,讓秦源無比確定,這貨有很強的求生欲。

誰規定大宗師一定是硬漢的?誰規定修為越高,越不怕死的?

隻是,餘萬修也知道,他唯一的利用價值,就是他嘴裏的秘密,所以他怕說出來後,自己會滅他口。

所以隻要打破這個死循環,餘萬修就能開口。

於是想了想,秦源又說道,“我告訴你個秘密,皇上知道此案幕後重重,所以不但讓內廷衛、錦衣衛在明麵上查,還密令清正司在暗中密查。隻要你能棄暗投明,幫清正司找出幕後黑手,以你三品的修為,還怕沒有個好位子麽?”

餘萬修抬頭,驚詫道,“你是清正司的人?”

秦源從床底拿出腰牌,放到餘萬修跟前,說道,“你看清楚了,我是不是?”

餘萬修見多識廣,細看那腰牌後,便知是真的。

又聯想起那些匪夷所思的機關,頓時恍然大悟,那些機關必然是清正司所為……原來,這乾西宮竟是清正司的一個秘密站點!

餘萬修終於鬆了口氣。

是清正司的人就好!

“怎麽樣,你想說了麽?”秦源笑嗬嗬地說道,“想說,現在就說。不想說,今晚上我就慢慢伺候你,到你想說了為止。”

“你想問什麽?”餘萬修突然說道。

秦源微微一愣,本來他也隻是想試試的,沒想到餘萬修一下子就變得這麽配合了?

這清正司的名頭,為什麽這麽好用?

……

子時三刻,後宮某處。

左述規規矩矩地低頭而立,半分不敢看他跟前,那個背對著他的黑衣人。

黑衣人問,“那邊,都安排好了?”

左述點頭,“回大人,都已安排妥當。有高手十二人,外加一個餘老。方才已跟他確認,他目前正在乾西宮喝茶,時間一到自會前去約定地點。”

“乾西宮?”

“是這樣的,乾西宮有個小太監礙事,所以我想順帶手讓他除了。”

“總之,今晚的事,主人很關心,不要出了岔子才好。”

“放心,肯定不會。”

……

內廷衛衙署。

林曉匆匆跑進後堂,對鍾瑾儀道,“大人,因何急招屬下?”

鍾瑾儀淡淡道,“本使剛收到消息,今晚部分錦衣衛,會聯合周三舉的同黨,試圖在移交途中,將周三舉滅口。地點,就在萬華宮附近,那有兩個空置庫房,他們的人大都藏在那。”

林曉臉色登時一變,“大人,他們真敢在皇宮這麽幹?”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們現在要做好準備,務必將他們一網打盡。”鍾瑾儀說著,語氣漸漸冰冷,“以振我內廷衛之威!”

毫無疑問,對於鍾瑾儀來說,對方試圖在她手上劫人,就是在挑釁她,以及整個內廷衛。

這對於心高氣傲的她而言,自是無法容忍。

林曉聽罷,卻是憤怒中帶著興奮,當即說道,“好,屬下這就去安排,一定將他們盡數擒拿!嗬嗬,同黨抓得越多,我們的突破口就越多,就不信那麽多人裏,還問不出線索來!”

頓了頓,她又好奇道,“對了大人,這消息是哪方透露給我們的?”

旁人是不敢問這種問題的,但是林曉身為鍾瑾儀心腹,多問一句自然無妨。

不過鍾瑾儀卻是沒有直接回答,隻是說道,“消息來源應當可靠,你去安排便是了。”

林曉知道鍾瑾儀脾氣,於是不再多問,立即返身去準備了。

鍾瑾儀看著林曉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秦子自己發展了線人?

這家夥……也不知道靠不靠譜,別讓大家白忙活一場才好。

……

朝蘭宮,地下石室。

少年,也就是慶王,正在桶裏泡澡。

澡桶裏彌漫著氤氳的霧氣,霧氣中帶著一絲馨香,這種藥浴慶王從小泡大,對他的修為有很大好處。

老者,也就是大宗師蕭百長,輕輕遞給他一條毛巾。

隨後,淡淡道,“殿下,錦衣衛那邊傳來消息,今天或有部分錦衣衛與外人聯合,要滅口周三舉。”

慶王微微一笑,“早猜到了,錦衣衛這個時候突然要提人就很微妙。先生,這件事恐怕咱們要管一管。”

蕭百長點點頭,“老奴知道。隻不過這次對方或有大宗師在場,因而有些難辦。我們手上的大宗師,都是宮裏頭明麵上的人,隻要一出手,對方就能猜出是誰,這麽一來就暴露了。”

慶王眉頭不由微微一皺,隨後抬頭看向蕭百長,“那麽,先生的意思,是你親自去看看麽?”

蕭百長苦笑一聲,道,“老奴不敢離殿下太遠,對方若是聲東擊西呢?靈狐眼下無法掩藏靈息,正是最脆弱的時候,若無老奴幫它掩藏,二品大宗師是有辦法找到並殺了它的。”

慶王聽罷,不由微微頷首。

對手自然不敢殺自己,但是殺自己的靈狐,他們是很樂意的。

沒有靈狐,這次校考自己怕是很難壓譽王一頭。

“那先生的意思?”

“周三舉是一定要活著的。老奴打算派一個大宗師過去,如萬不得已,也隻有出手了,暴露也沒辦法。手上的牌,總歸是要打出去,那才算牌。”

慶王點點頭,隨後又歎了口氣,說道,“那便依先生所言吧。”

隻是心有不忿。

來這裏才一個多月,現在自己就已經暴露了周雲生一張大牌,接下去如果再暴露一張,可真是被動了。

雖自己手下有門客三千,但依然體會到了什麽叫“人到用時方恨少”。

人才難尋啊!

這麽想著,他忽然又想起了乾西宮那位。

那小子倒是個好苗子,年紀輕輕就七品了,而且還有那麽厲害的紙人。

雖然離成為大才,尚需時日,但憑他小太監的身份和不匹配的能力,怕也是妙用無窮。

得快些招攬過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