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源讓鍾瑾儀和蘇若依坐大帳東麵,讓小妖和老道坐大帳南麵,而他自己則獨坐北麵,這樣就不存在和誰親近,和誰疏遠的問題了。

原本老道提出要回自己的營帳去歇息了,但是秦源立即攔住了他,表示要商討下一步的行動,現在不能走。

其實主要目的,還是避免自己陷入1V3的局麵。

不難想象,這三人要是湊一起,肯定會聊點有的沒的,萬一言語上有些衝突,或是幹脆暴露了什麽,那他估計連走位的機會都沒有啊。

但是老道在這的話就不一樣了,起碼還有個外人,說話總會避著點不是?

等到聊得大家都累了,自然就可以宣布各回各的營帳了。

啥?晚上該睡哪個營帳?

簡直混賬!大戰當前,本帥運籌帷幄、養精蓄銳尚且不及,豈可於軍中與女眷同睡?

偉岸的身軀當即一震,桀驁不屈的頭顱高昂著,那一番義正言辭,試問誰能挑出半點毛病?

一切都如秦源所願,老道終於勉強留了下來,他也就欣慰地舒了口氣。

什麽叫安全生產,規範操作?這就是!

不過,也確實該說點正事了。

待眾人坐定後,他開始說道,“現在我們接手了這三萬大軍,清遠城內不可能不知道。不過,到現在為止,那妖州牧都沒有任何動作,我覺得這裏頭不簡單。大夥兒一起想想,下一步除了防守,我們還能做點什麽?”

老道說道,“興是城內的大妖不多了。畢竟三隻一品大妖都被我們殺了,那妖州牧自然會謹慎些,便不急於派大妖來殺我們。”

秦源皺眉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是不是意味著明天就會有更強的妖來這裏?咱們等在這裏,似乎不是太妙?”

鍾瑾儀道,“確是如此。現在唯有兩個辦法。其一,今晚行動,殺了妖州牧。其二,我們也要求援,然後在這裏多布陣法,等他們自投羅網。”

不得不說,身為指揮使的鍾瑾儀,說話很能切中要害。

秦源想了想,對鍾瑾儀說道,“你認為哪種辦法更好一點?”

鍾瑾儀道,“後者更穩妥。如果我是妖州牧,在手下大妖不夠的情況下,很可能會集中兵力於州牧府,等你上門。

另外,你可能也會選擇再去接收清遠城北的那三萬大軍,我完全可以提前讓大軍布陣,再配合妖陣,等你自投羅網。

而如果你什麽都不做,等到明天妖族援軍一到,他照樣可以反擊,所以他為什麽要急?”

秦源點了點頭,“特麽的,這麽說來,我們也隻有搖人一條路了?可是這地界,我上哪去搖人呢?”

雖然多了鍾瑾儀和蘇若依,但是秦源覺得可能還不夠用,畢竟那狗算子的妖將妖域中,大妖實在太多了!

想想,光自己見過的一品大妖就多少了?

這時,老道說道,“實在不行就叫老甲吧,如果他來的話,咱們就有底了。”

“這也是賭啊,”秦源苦笑道,“我們這裏本來就不算主戰場,按理說老甲釘在隴西才是最保險的,畢竟妖將大概率也會在那。”

這十萬州兵雖然聽上去數量不少,但其實戰鬥力比朝廷的精兵弱多了。

之前他們組陣殺三品、四品的妖,幾百人的陣組起來,也就勉強能給四品妖製造點麻煩。

而那些三品妖都能很輕易地撕破他們的陣型,然後跳入陣中一通肆虐。

更何況,這些州兵很多都是沒有修為,純粹就是拉來湊數的,那種的就是實打實的炮灰了。

所以,讓老甲為這些州兵跑來這裏,確實有點不太合適。

萬一老甲一過來,隴西那頭就大戰開啟,那豈不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那麽除了老甲,還有誰能代替他呢?

想到這裏,秦源突然靈光一現,說道,“哈哈,我想到了!南霸他爹是不是也在隴西?咱們讓他爹來這裏,豈不是極妙?”

南霸那神秘老爹,在尋仙會裏早已如雷貫耳,畢竟南霸動不動就提,要帶他爹打劍廟的事兒。

光提也就算了,關鍵是南霸每次中毒,他爹都能馬上把他醫治好,衝這個就足以可見,他爹的修為定然在南霸之上!

有此強援,何愁打不過對麵?

老道聽罷,頓時皺了皺眉,說道,“倒也是個法子,不過,上哪找他去呢?而且,他肯來麽?”

“讓南霸來這不就行了?”

“讓南霸來這不就行了?”

咦,好像有回音?

秦源循聲看去,這才發現小妖和自己異口同聲,說了一模一樣的話。

小妖笑靨如花,見秦源在看自己,於是悄悄給了他一個嫵媚的眼神。

秦源趕緊低頭,表示自己什麽都沒看到。

而此時,鍾瑾儀和蘇若依的眉頭都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皺,隨後互相對視了一眼。

彼此傳達心語。

蘇若依:“姐姐,你看到了麽?”

鍾瑾儀:“看到了。”

蘇若依:“掀不掀桌子?”

鍾瑾儀:“不急!”

這世界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懷疑。

若是平常,不過一個眼神罷了,以她們兩個的性子,也未必就會懷疑。

可關鍵是,在景王的營帳裏,兩人打聽秦源時竟聽到了三個不同的版本,而且秦源知道她們來的時候,還一度推諉,讓她們趕緊回去。

這些細節一綜合,是個人都會起疑啊!

但鍾瑾儀還是覺得,無憑無據就掀桌子,丟份的是她們……當然還有秦源,在外麵還是要給他留點門麵的,畢竟他的門麵是鍾家門麵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秦源現在額頭已經冒汗了,他很想現在就把小妖拉出去,問她是不是故意搞事情。

可想想,小妖本來就是這性子。

她不要名分,不介意鍾瑾儀和蘇若依的存在,並不是她委曲求全,而純粹隻是她不在乎而已。

而不在乎的另外一層含義,就是她喜歡怎麽做就怎麽做了,不會去刻意隱瞞,也不會去刻意揭穿。

秦源隻好默默祈禱,她能收斂點吧,要不今天非翻車不可。

倒不是說這事要永遠瞞下去,而是現在這個時間點,肯定不適合說這個。

話說到這兒,老道就點頭道,“是個好主意!南霸的父親應是當世罕見的強者,若是能來,我們的勝算就大很多了。”

這時,蘇若依說道,“我們清正司這次也來了不少人,我看也可以叫一些。”

小妖咯咯笑道,“那你們司正來了麽?把那老頭叫來,倒是有點用。”

她這話說得隨意至極,不過倒也並非貶低範正慶,實在是因為她跟範正慶是老相識了。

當初她入宮“蠱惑”皇帝時,“小範”還隻是個世襲的普通外廷侍衛呢,年輕又輕,跟女人說話都臉紅,每次都不敢抬眼看她。

想起往事覺得有趣,她便隨口一問。

但蘇若依一聽,頓時就炸毛了。

問,“你什麽意思?我們清正司除了司正大人,難不成就沒人了嗎?”

“妹妹想多了。”小妖知道蘇若依會錯意了,於是又笑道,“我是說,眼下這個關頭,我們最需要的是你們司正大人那樣的高手,這樣說有沒有好一點?”

“那還不是一個意思?你這般小瞧我們清正司,莫非你很了不起了?要不然比試比試?”

清正司是蘇若依從小長大的地方,而且司正又是她親如生父的存在,竟被人如此小覷,她豈能咽下這口氣?

再說,本來就看她不順眼!

小妖一聽這話,頓時也臉色不悅起來。

好歹是活了一千七百多年的大妖,被一個十六七的小姑娘這般挑釁,要不生氣那還算是妖嗎?

於是淡淡一笑,說道,“小朋友,比試就不必了,我怕傷了你,有些人會心疼。”

說完,她有意無意地看了秦源一眼。

秦源這會兒都想躺地上打滾了,你們一個個大老遠的跑來,不是湊一塊來折磨我的吧?

趕緊說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無心的,就不要糾結了。”

蘇若依一聽,委屈地眼眶都紅了,說道,“無心?小秦子,你忘了你什麽身份了嗎?她這般辱我清正司,也算無心?我看你才是無心吧!”

小妖哼了一聲,“他可有心著呢!”

沒有那麽多心,至於有那麽多女人嗎?老娘好不容易才睡了個男人,卻是要被他的另一個女人欺負?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鍾瑾儀開口了。

淡淡道,“小妖姑娘,他有沒有心,就不勞你操心了。”

嗯,鍾姐姐果斷加入了戰團,並且毫不猶豫地站在蘇妹妹一邊,一致對外!

小妖這下真的毛了!

別問為什麽,問就是不知道,因為她好多年沒有生過這麽大的氣了!

秀眉一揚,她冷聲反問道,“我為何不可?”

“你為何可呢?”鍾瑾儀同樣冷聲問道。

營帳之中,氣氛頓時降到了冰點。

老道一臉茫然地看看鍾瑾儀,又看看小妖,再看看秦源,還是沒想明白這是怎麽了?

而此時的秦源,隻覺一股涼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整個人都快涼了啊!

不行,這是即將要掀桌子的節奏!

必須打斷這個節奏。

於是立即站起來,狠狠地一拍桌子,說道,“夠了!有完沒完了?這裏是軍中,大戰當前我們不同舟共濟,還在這內訌,成何體統?”

說完,趕緊又用懇求的眼神看了眼小妖。

姑奶奶,別鬧了成嗎?你非要公開身份也行,等打完這仗咱回去說,大不了老子被鍾載成和範正慶來一頓雙打好了!

小妖見秦源這副神色,心裏暗罵這沒良心的,人家兩個欺負老娘一個,他竟然先責怪起我來了?

哎,當初爹娘就說,不要跟人睡,我們狐族被人騙去睡的,大都沒什麽好下場。

不過爹娘有一句是說錯了,他們說尤其不能跟人族的讀書人睡,最是負心讀書人。

現在看來,跟人族的小太監也不能睡,尤其是假太監!

但隨後又幽怨地輕歎一口氣。

算了,再怎麽說也是自己選的男人。

於是便揮了揮袖子,淡淡道,“不與你們說了,你們繼續。”

說完,便徑直出了營帳。

老道見狀,也立即起身,說道,“那老道我也回去了,你們且聊,有事再找我。”

言罷,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

秦源總算鬆了口氣,然後看了眼蘇若依,又看了眼鍾瑾儀。

黑著臉說道,“還想不想繼續吵?現在就我一個了,你們兩個聯手跟我吵唄?”

蘇若依紅著眼眶不說話。

鍾瑾儀平靜地捧著一盞涼了的茶水,也不說話。

秦源看她們如此這般,隻好無奈地苦笑道,“不過有一件事我倒是挺欣慰的,你們還知道一致對外。挺好,一家人嘛,就是應該這樣。”

蘇若依哼了一聲,說道,“誰跟你是一家人了?小秦子我告訴你,現在不好說了!”

“怎麽就不好說了呢?儀兒,你評評理,這種情況下我能說什麽?我總不能幫著你們,一塊兒罵人家吧?”

鍾瑾儀淡淡道,“那倒不必。你以後別幫著她就行了。”

說完,又對蘇若依說道,“我們走。”

秦源趕緊起身攔住兩人,說道,“不是,大晚上要去哪啊?哪都不準去,我給你們找營帳睡覺去!”

鍾瑾儀冷臉,“那你倒是去找啊,攔在門口做甚?”

“哦哦,好的好的!”

於是陪著笑臉,帶著兩人找了個營帳,又好一頓點頭哈腰,噓寒問暖。

“餓了吧?要不要弄點吃的?”

“這褥子夠暖和不?晚上天兒有點涼,要不我再去弄一床?”

“啊對了,要不要熱水燙個腳?”

換來的卻隻是一句,“出去!”

……

秦源歎著氣,從蘇若依和鍾瑾儀的營帳中出來,然後又小心翼翼地去了小妖的營帳。

同樣點頭哈腰,一臉諂笑。

“你餓嗎?要不要弄點吃的?”

“這褥子夠暖和不?哎呀,是不是太硬了,我給你找個軟一點的?”

“啊對了……”

還沒說完呢,就隻聽小妖淡淡地回了他一個字,“滾。”

“好嘞!”

軍中最硬秦大人,彎著腰走出了營帳。

正歎息間,他忽然看到好像有什麽東西,從遠處一頂營帳旁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