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顫顫巍巍地起來，含著眼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和秦源說了一遍，加上旁邊其他百姓七嘴八舌的補充，秦源終於知道了原委。
原來，打從三個月前開始，衛縣就開始鬧妖。
最早鬧妖的是本地的小戶周家。
據說三月前，一位自稱逃荒過來的姑娘，問周家隔壁的一位大叔，大意是有沒有品行好的人家，能給她個吃飯的地方，她願意做丫鬟。
大叔看她模樣俊俏，當時就找到周家那位年及弱冠尚未娶妻的公子，問他要老婆不要，要的話現在就有。
周公子以為他開玩笑，便隨口說了句，那你帶來吧。
結果姑娘就真的來了。
兩人一見麵，周公子就對姑娘中意地不得了，又問姑娘的意見，姑娘也眉目含羞地點了點頭。
於是這門婚事就定下了，周父周母更是歡天喜地，在老兩口的操持下，三天後兩人便結了婚。
誰曾想，新婚之夜，洞房之時，屋中傳來慘叫。
當周父周母衝進房間查看時，隻見周公子渾身血肉模糊地躺在**，肢體殘缺了好幾塊，就像被什麽猛獸啃過一般，已氣絕身亡。
周母當時就暈過去了，周父料想定是那女子所為，欲找其拚命，卻又哪裏去找她？人家早已跑得無影無蹤了！
沒過幾日，城中的大戶王家，也迎來了一個自稱逃荒過來的姑娘，那姑娘同樣眉清目秀，一看就是本分人家的孩子。
不過，這次姑娘就幹脆多了，攔住了王家公子，開口便問，“公子，你要老婆不要？”
大抵是著急，就省略介紹人了。
王家公子欣喜若狂，當即就表示這可是你說的，於是當晚就將她迎進府中，當了小妾。
結果可想而知，王公子的下場與周公子如出一轍。
這還沒完，過了幾天，那姑娘又在城北，找了李家公子，問他要老婆不要？
李家公子是個急脾氣，當時就開罵了，“要你爹啊！當老子傻嗎？”
扯著嗓子一喊，頓時就叫來七八個家丁，要將這妖女當場打死。
沒想到妖女哈哈一笑，三下五除二，立即就將在場所有人殺了。
隨後，見這招已經失靈，那妖女索性就不裝了。
她通知縣衙，要每隔三天給她送一個體貌端莊的精壯男子去秋明山，如若不然，就進城殺一百個！
第一次縣令沒送，結果她果真進城，殺了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個人。
第二次縣令假裝要送，同時暗地裏請了諸多好手前來，結果十餘位好手全部被那妖精殺害，同時妖精又屠了兩百人。
於是，從此之後，縣令再也不敢反抗，乖乖地每三天送一人！
三個月以來，城中體貌端莊的精壯男子，無不人人自危，很多人甚至不惜自毀麵容，希望能躲過被妖精吃掉的命運。
明天，又是送精壯男子去秋明山的日子，但是城裏但凡相貌比較周正的男子，要麽自殘，要麽自毀容貌，實在是找不出人來了！
大夥兒怕那妖精又來殺人，於是都惶惶不可終日。
蘇若依聽到這裏，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三個月來，難道你們的縣令，沒有將此事稟告給清正司嗎？”
周圍一位臉上有五條疤的醜陋壯男，含著淚說道，“消息傳不出去啊！這三個月來，我們派了好幾波人出去求援，可那妖精神通廣大，將那些人全部都殺了。”
另一個中年男接話道，“它還布下了大陣，讓縣上的修者傳不出音去！
咱們這地處偏遠群山之中，外頭本來就很少人來。而且但凡進來的，一個都別想出去！”
又一個百姓插話道，“最重要的是，那妖精還威脅縣令，說它隻在這呆一年，一年之後自會離開。如若縣令還敢向外求援，便殺了他。於是縣令就信了它的話，現在挨家挨戶搜體貌端莊的男子呢！”
蘇若依聽到這裏，已經氣得咬牙切齒了！
“何方妖孽，竟然如此猖狂？本姑娘還不信了，今晚便取了它性命！”
這時，人群中一個修者模樣的人出來，衝秦源和蘇若依拱了拱手，說道，“兩位，你們乘坐的，應該是偽意劍吧？我看兩位年紀尚輕，應該不是大宗師！”
他這麽一說，圍觀的百姓頓時紛紛恍然大悟，然後又唉聲歎氣起來。
“對啊，如此年紀，怎可能是什麽大宗師？”
“有個七八品就了不得了！”
“那點修為又有何用？”
那修者又說道，“但兩位既然能有偽意劍，說明師出名門，多少應該有些修為在身吧？不如冷靜下來，與我們縣上的修者一起商討，如何殺那妖精可好？”
秦源衝那人也抱了抱拳，問道，“那妖精真有那麽厲害麽？非大宗師不可殺？”
那修者歎了口氣，麵色凝重地說道，“那日我見過它出手，僥幸死裏逃生罷了，從它的修為來看，似乎……似乎連大宗師都未必能殺它！”
頓了頓，他又抬頭看著秦源，說道，“我這般說，不知道你們會不會怕？但是怕也無用，既然你們來了，也就出不去了。倒還不如與我們一起，與那妖精拚個魚死網破！”
秦源當即微微一笑，說道，“不必了。對了，方才聽說那妖精要體貌端莊的精壯男子，那你們看，我符合要求否？”
眾人聞言，都微微一怔，然後細細打量起秦源來。
他，竟要以身飼妖？
秦源有些不高興。
什麽意思啊，我特麽帥的有這麽不明顯嗎？
就在這時，隻見人群之中，突然衝出幾個捕快，二話不說就按住了秦源的兩個胳膊。
為首一人笑道，“符合，你太符合了！總算找到一個了！你放心，今晚就帶你去秋明山！”
蘇若依當時就黑臉了，上去就要動手揍那些捕快。
秦源趕緊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她別打住。
然後又對那些捕快說道，“沒必要綁我，晚上我隨你們一塊兒去便是。我倒要看看，那女妖有多好看。”
眾人聽罷，都紛紛一怔。
說了半天，合著這位公子聽到的重點，竟是那女妖好看？
那修者也不由長歎了口氣，對秦源再次抱了一拳，一臉惋惜地說道，“那公子，你便保重吧……對了，你若有遺言可以寫下來，那妖總歸是要走的，畢竟呆長了外界遲早會得知，到時候我們可以將你的遺言送出去。”
秦源聽完，笑而不語。
講真，盡管那修者說，大宗師都未必能降服那妖，但秦源還真是一點都怕不起來。
怎麽說呢，他秦源年少輕狂、打打殺殺，如今也堪稱京畿地區的著名狠人，今年京城的幾場惡仗都是由他主打的。
一品上階的超級大妖他都打過，如今單槍匹馬帶個女朋友就敢來殺仙靈的存在，會怕一隻妖？
簡直開玩笑！
……
夜，月朗星稀。
秋明山上古木猙獰，獸嚎陣陣，林間偶爾有如螢火蟲一般的光點飄過，不過是幽幽的藍色，就像一雙雙眼睛，在偷偷地盯著闖入者。
山間陰風陣陣，分外清冷，似有妖氣彌漫其間。
這妖氣，的確不小。
秦源拉著蘇若依的手走在前麵，在他們的身後，則跟了足足八個捕快之多，似乎深怕他們跑了。
對了，每個捕快都樣貌醜陋，臉上布滿了疤痕。
秦源忍不住問那捕快頭目道，“這些刀疤，都是你們自己劃的麽？”
捕頭衝秦源猙獰一笑，說道，“是，不過你想劃也來不及了！小兄弟，來了就認命吧，不是哥幾個要你命，是那妖精要你命。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搞清楚。”
又一個捕快說道，“對，要是有辦法，咱也不想為難你一個外鄉人。”
秦源看了眼那捕快，見他長著大齙牙朝天鼻又滿臉麻子，模樣可憎，竟然也在臉上劃了三刀。
不由說道，“這位兄台，妖精要的是體貌端莊之人，你這尊容就沒必要了吧？”
齙牙捕快瞪了秦源一眼，“你懂什麽，妖精的口味很難說的！”
看得出這位兄弟是個謹慎惜命之人。
秦源歎了口氣，又道，“你們知道為虎作倀的故事麽？我覺得，你們就是倀鬼。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麽懲罰你們。”
那捕頭笑道，“嗬嗬，你也別嘴硬了，還是擔心下你自己吧！”
一行人借著燈籠的光，往山上走了大約小半個時辰，終於來到了位於秋明山山腰的一個破木屋之中。
“好了，你們就待在這裏吧，回頭它很快就會來找你們的。”
那捕頭說完，就慌忙帶著手下撤退。
不過，剛走到門口，他又返了回來，看著蘇若依，兩眼放光地說道，“這位姑娘，那妖精不要女子，你沒必要陪他送了命。若不然隨我下山，讓我保你平安如何？”
蘇若依冷哼了一聲，走到那捕快跟前，二話不說就“啪”地甩了他一個大巴掌。
那捕快登時暈頭轉向，又“噗”地一聲，吐出了一顆大牙。
隻這一巴掌，他就知道，眼前這位絕色傾城的小姑娘，修為絕對在他們所有人之上。
捂著從鼻子、嘴裏流出的鮮血，他趕忙喝住了躍躍欲試的手下。
“都住手，快走！”
說著，連滾帶爬地第一個跑出門去。
蘇若依氣哼哼地瞪著這些人離開。
又看了眼方才扇那捕快的手，秀眉一簇。
左看看，右看看，然後走過去，在秦源的衣服上蹭了幾下。
秦源苦笑道，“既然嫌手髒，那還打他作甚？”
蘇若依道，“不打不解氣。”
“那你以後生氣，會不會這麽打我啊？”
“看你表現咯。”
秦源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問道，“怕不怕？一會那妖精來了，你躲我後麵就行。”
“嗬！”蘇若依不屑地一笑，長長的睫毛一彎，“我堂堂清正司捉妖校尉，還怕妖麽？正好，我也想看看，那妖精究竟多好看。”
話音剛落，隻見屋外忽然陰風乍起，接著空氣中傳來一陣詭異的笑聲。
“嗬嗬嗬……是嗎？”
蘇若依聞言，也跟著笑道，“是啊，你敢來嗎？”
秦源補充道，“你最好別來，她很凶的。”
妖風驟然停息，刹那間四周仿佛時間停滯一般，萬籟俱寂。
在一片死寂之中，忽然從木屋的小門、窗戶以及各種縫隙之中，鑽進來無數烏黑發亮的長絲。
是頭發！
放眼望去，滿屋子到處都是頭發，從各種縫隙之中鑽出來！
眨眼之間，那些頭發便纏住了秦源和蘇若依的雙腳，隨後飛快地向上攀爬。
“嗬嗬嗬……嘎嘎嘎……”
空氣中，回**著恐怖的笑聲。
秦源不慌不忙，立即召喚出阿大、阿三、阿四、阿五四個紙人，朝著那些頭發一陣猛砍。
不過那發絲出乎意料地堅韌，阿大身為三品中階的紙人，一刀砍下去，竟然也隻能砍斷十來根。
看樣子這妖精的修為，確實不錯。
秦源不敢怠慢，當即張開雙臂，虎軀一震，渾身的仙氣與正氣登時猛地爆散開來。
呼呼呼，嘩嘩嘩，隻見他的兩隻長袖如風筒一般高高鼓起，袖沿獵獵作響，同時爆發出一陣強大的吸力。
瞬間，他周遭那無數的長發便分成了兩股，分別不由自主地朝他的兩袖鑽去！
但是到了袖口便停住了，發梢都牢牢地吸在那裏，任由秦源擺布。
順勢，秦源看了眼蘇若依，看她需不需要幫助。
卻不想，蘇若依已幽幽地漂浮在空氣中。
她潔白的手臂輕盈地左右展開，不同的是，她的兩個掌心裏，各有一個拳頭大的紅色光團。
在那耀眼的光團的“指引”下，她身邊的長發也分成了兩股，發梢都乖乖地圍繞在光團的周圍。
秦源心道，蘇若依的修為增長地好快，現在怕是有大宗師的實力了吧？
“蘇若依，咱們看看這頭發到底多長好不好？”
“好呀！”
蘇若依輕聲一笑，隨後便引著那兩股長發破屋頂而出。
秦源如法炮製。
兩人在夜空之中，閃轉騰挪，身影左右交織，很快那四股頭發就像麻花一樣被擰成了一股。
然後，拽著頭發，兩人越跑越遠。
恐怖的秋明山中，回**著兩人歡快的笑聲。
“哈哈，這頭發好長啊！依依你猜，它有沒有二十丈？”
“嗬嗬！不知道呀，但是應該能換好多糖吧？”
差不多當兩人跑到離木屋五十多丈的距離時，頭發忽然繃直了。
蘇若依可惜道，“哎呀，才這麽點長！我還以為能繞山峰好幾圈呢！”
秦源也嫌棄道，“就是，這麽點頭發也好意思來嚇唬人？”
蘇若依又道，“那，我們把它拉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麽怪物好不好？”
“好啊，一起拔蘿卜！”
兩人愉快地協商完畢，就一起牽引著那根粗大無比的麻花辮，朝高空飛去。
空氣中，頓時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之聲。
“啊啊啊！”
“住手！”
可是秦源和蘇若依豈能聽一個妖精的？
頭發，繃得筆直！
雙方開始了拔河比賽。
沿著頭發的方向看去，可以推測那個妖精，應該就藏在小屋後頭的一個樹林之中。
那裏黑暗一片，以秦源的眼力竟也瞧它不見。
不過，它被扯住了頭發！
這是很要命的，小時候打過架的人都知道，頭發是戰略要地，一旦被對手揪住了頭發，就好比被抓住了命門，再想掙脫就難了！
雙方不斷角力，一開始似乎勢均力敵。
但是隨著秦源和蘇若依體內仙氣的不斷參與，妖精那頭便逐漸鬆動起來。
很快，隻聽“嗷”地一聲慘叫，那妖精終於被拽出了樹林。
飛到了半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