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的大牢沒有比內廷衛的大牢要好多少,進去也是陰仄仄的,一股子黴味兒。

犯人們一半以上身上都帶著血痕,眼神也是呆滯的,這是被揍懵了。

不過也有不少幹淨的,那肯定是輕罪而且使了銀子的。

大牢分上下兩層,沿著台階往下走,就更為恐怖了。

這裏的罪犯個個衣衫襤褸,鮮血淋漓,而且回**著各種撕心裂肺的哀嚎。

這個年代,用刑是最基本的審訊流程,尤其是涉嫌大罪的,一律先用刑再說,甚至那些用刑用的好的獄卒,往往會被提拔重用,帶動了一片“創新”風潮。

往前走了幾十米,秦源就看到有五個人被吊在木架上,像掛臘腸一般。

細細辨了辨,秦源沒有從五人身上感受到那種氣息,不由歎了口氣。

這五人八成是被冤枉的,但是如林峰成所說,沒準他們是妖人的奴仆,秦源也不好替他們說話。

“秦兄弟,要不要看看這五人的筆錄?”林峰成問道。

秦源搖了搖頭,說道,“筆錄就不看了,誰審的,大概跟我說下情況吧。”

畢竟來都來了,還是林峰成親自陪來的,要是什麽都不問看一眼就走,難免有白嫖人家感情之嫌,任誰都會不爽。

林峰成點了點頭,衝一個獄卒招了招手,那獄卒心領神會,便過來跟秦源介紹起了這五人的情況。

卻還沒說兩句,架上的“臘腸”們就開始喊冤了。

“這位大老爺,我們真是冤枉的,我們隻是丟了文牒而已啊!”

“對啊,我們是正經做買賣的,好多人可以作證!”

旁邊另一個獄卒一惱,頓時又揚起手裏的鞭子,挨個抽了過去。

哭天搶地的哀嚎聲就更淒厲了。

不過秦源眼尖的發現,離自己最遠的那個麻子臉男人,雖然也在嚎,可是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嚎得青筋暴起。

就感覺……隻是很敷衍地叫了幾下,給你助助興。

從表演學上來講,就是肢體、五官和聲音的反應,不是那麽協調,看上去有點假。

尤其是肢體這塊,別人都被小皮鞭抽得渾身顫抖,倒吸涼氣,他倒好,隻是顛簸了一下,然後就跟條死魚似的,對小皮鞭一點尊重都沒有。

咋的,表演的是反應太大昏過去了?

可你丫的明明睜著眼!

這種小細節,也就秦源會去關注,且能一眼看出來,畢竟老表演藝術家了嘛,職業習慣在那。

很顯然,那小子很可能是鐵骨銅皮的高手。

但是秦源轉念一想,按規矩隻要進了牢房,就會有專門的人來測正氣,如果探得是鐵骨銅皮,肯定會將其與普通人犯分開,單獨用刑,這樣才能確保他會疼不是?

所以,難道是入獄前的測試,竟沒測出他有鐵皮銅骨?

這麽一想,秦源的好奇心就來了。

起身接過獄卒的鞭子,隻見他嘿嘿地“獰笑”起來。

“看樣子還是嘴硬啊!正好我今兒心情不爽,也讓我打兩下出出氣!”

林峰成雙手抱胸,沒有說話,但顯然也不想阻止。

獄卒一看就知道秦源來頭不小,忙笑著說道,“您請,您受累。”

秦源舉起鞭子,先象征性地抽了前麵幾個,然後才不動聲色地走到那麻子臉身邊,舉起鞭子狠狠抽了下去。

這一抽,他稍稍用了點正氣。

“啪!”

鞭子甩在肉上,頓時發出一聲脆響,隨即秦源便察覺到一道若有似無地氣息,從那人身上散發出來。

那人照舊隻是悶哼一聲,然後例行公事一般地“哀求”道,“別打了,我真不是妖人啊。”

秦源眼角微微一眯,又是一鞭子抽了下去。

“啪!”

這次他終於確定了,確實有妖氣!

隻是此人身上的妖氣量太少,不與他身體接觸怕是察覺不了。

但是這道妖氣,在受到襲擊時就會迸發出來,以達到護體的作用!

而此人腳底沒有印記,說明不是純正的妖人,那會不會是妖人的奴仆,這些妖氣是妖人注入他體內,讓他護體用的?

對於拜妖會,秦源不得不承認自己所知甚少,尤其是那些不可思議的妖術,更讓他雲裏霧裏,也隻能大概推測一下。

此時,他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看樣子,全城突擊搜捕還是有作用的,總歸是抓了條小魚。

把鞭子還給獄卒,他笑了笑,“行了,這下舒服多了。”

林峰成微微一笑,說道,“這案子,還要聽麽?”

心想,這廝怕不是專門來這撒氣的吧?

秦源大手一揮,“基本了解了,我還有事,咱們就先回吧。”

林峰成無奈地搖了搖頭,說實話這種為了撒氣而用刑的做法,他有點看不慣。

可人家終究是青影使,他也不好說什麽。

林峰成陪著秦源走到牢外,正要回衙門去,卻被秦源拉到了一個沒人的角落。

“秦影使,還有事?”

“有。”秦源說道,“那個麻子臉,我看很有問題。但他隻是小魚,我希望林捕頭可以配合我們,來一個放長線釣大魚。”

林峰成頓時眉頭微微一皺,說道,“此人因何有問題?”

秦源總得說個理由,於是道,“他受刑時的表情、肢體都不對,我懷疑他要不是鐵皮銅骨的高手,要不就是有妖氣護體。你放心,我在戲劇學院進修的時候學過這個,錯不了。”

“戲劇學院……是何方宗門?”

“有空再給你介紹,你先按我說的去做,幫個忙。”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跟林峰成交代了一番,秦源這才出了京兆府。

在路上買了些水果,優哉遊哉地回到了長樂坊拾號。

秦小芙和秦力正如熱鍋上的螞蟻,商量如何使銀子去保秦源呢,卻見秦源笑嗬嗬地走了進來。

“二哥!”

秦小芙激動地撲了上去,然後就在秦源身上到處**,想看看他有沒有受傷。

可是別說傷,就是連個淤青都沒有。

“行啦,別摸了,再摸被別人看到就要說閑話了。”秦源笑嘻嘻地說道。

秦小芙頓時臉一紅,輕輕錘了下秦源,“二哥,你、你怎生這般討厭!”

卻是眼泛淚花,喜極而泣。

“二弟,想不到你真有這番本事,連京兆府都來去自如!”

秦力緊緊地抱著秦源,哽咽道,“我們老秦家祖宗仙靈!二弟,你做得好大事!隻是這些年,你一定受了不少罪吧?”

雖並非原主,但這份久違的親情卻是絲毫不少,秦源也不由心念一動。

“大哥,小妹,你們就在這安心住著,要是再有小貓小狗來搗蛋,會有人來幫你們的。”

“嗯,有二哥在,我什麽都不怕了!”

秦小芙說著,又開心地抱起了秦源的胳膊,說道,“走,我們做飯去,我們兄妹三個好久沒一起吃飯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