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舟回岸,麒麟才子秦源揮揮衣袖,與景王告辭。

又化身老藝術家,馬不停蹄地跑去了內廷衛,找指揮使老婆“說戲”。

女演員不主動,當導演的就得主動。

秦源進內廷衛大院的時候,門口的侍衛沒有一個上來盤問,反倒是笑著跟他打招呼,態度好得不能再好了。

秦源想問問她們,長得帥就是好人麽?長得帥就可以不盤問了嗎?

形同虛設!

就這麽一路暢行無阻,他徑直來到了鍾瑾儀的指揮使堂房門口。

門是半掩著的,秦源往裏一瞧,隻見鍾瑾儀正端坐在一張梨花木的桌案之後,手裏拿著一份案卷,黃金麵罩背後的一雙眼睛,微透著一絲寒氣。

而房中左右兩側,各坐著一人,一個是內廷衛統帶林曉,另一個秦源不太熟,但應該是內廷衛的副統帶。

兩人都低著頭,一個個心驚膽戰的樣子,大氣都不敢喘。

林曉寬肥的手緊緊地按在座椅的扶手上,扶手都被她摳下來一小塊,指甲縫裏還殘留著一點紅色的漆屑……證據確鑿,不知道要不要賠。

那副統帶則低著頭盯著地麵一動不動,一手捏著另外一手上的戒指,那戒指都被她捏變形了。

內廷衛正副統帶在後宮也是狠人,現在卻都老實得像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一看就知道,鍾瑾儀正在衝她們發火。

鍾瑾儀雖然並非真的如傳說中那般,是生吃人肉的女魔頭,但是既然有這樣的傳言出來,就說明她發起火來,是很恐怖的。

嗯,即便她不說話,而秦源站在門口,也感受到了這種壓迫感。

不得不說,原生家庭這塊,對人的影響確實很大……

慈愛明事理和忠孝明大義日常掀桌子的時候,幼小的鍾瑾儀難免就學會了抄板凳。

不能怪她,這不能怪她……

鍾瑾儀現在確實很生氣。

因為經過半個月的清查,她本以為後宮的可疑人員已經差不多肅清了,林曉也信誓旦旦地保證,現在的後宮很“幹淨”——太監都是正經太監,宮女也都是正經宮女。

卻不想,上午鍾瑾儀親自查驗時,又搜出來兩個身份不明的宮女,這讓她大為光火。

她現在也搞不清楚,此前後宮到底混進了多少可疑人物。

直覺告訴她,有人準備在後宮做大事。

但除了秦源提醒過她,聖學會有灌頂的可能,其他情報線上都是靜悄悄的,沒有半點有價值的信息。

所以她現在能做的,就是讓內廷衛加強戒備,同時盡可能肅清對方內應,可肅來肅去怎麽都肅不幹淨,她怎能不發火?

……

鍾瑾儀早發現秦源來了,隻是假裝沒看見,畢竟他看上去不是傻子,應該不至於那麽沒眼力,看不出自己在發火……且在談正事。

所以他會識趣地自己退下的。

但是很快鍾瑾儀就發現自己想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這小混蛋不但沒走,而且還站在門口,笑嗬嗬地跟自己招手?

那陽光燦爛的笑容,就仿佛一個小朋友,來約另外一個小朋友出去玩……

芳齡三十六,使用極限四舍五入法,也比秦源大五六歲的鍾指揮使,顯然接受不了這種召喚。

畢竟她已經不是小朋友了,而是堂堂的指揮使大人。

鍾瑾儀想不明白,這家夥的腦袋到底是怎麽長的?

他不知道什麽叫“察言觀色”嗎,或者簡單的看臉色也不會?

哪怕真的有事,就不能等自己說完話再來?

他不知道這麽做,自己除非讓人把他拉出去打五十大板,否則會很下不來台麽?

鍾瑾儀又冰冷地看了秦源一眼。

但很快就確定,他依舊沒領悟到,自己看他是什麽意思。

他反而笑得更燦爛了。

鍾瑾儀無語,隻好無奈地選擇了妥協。

總不能真打他吧?自己敢打,他就敢直接跑自己家去告狀……

到時候還得管他吃管他住,這倒沒什麽,關鍵父親大人肯定會讓自己跟他道歉,甚至還要陪他一起吃宵夜……劃不來。

鍾瑾儀端著最後的指揮使威嚴,冷聲對林曉二人說道,“兩位統帶,方才與你們說的,希望你們回去好好想想。本使不希望還有下次,先出去吧。”

林曉和那副統帶如獲大赦,這才連忙起身,異口同聲道,“卑職遵命!”

說完,趕緊從門口魚貫而出。

出來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像秦源投去感激的目光。

果然,兒子來了,鍾大人就收了脾氣。

秦源笑嗬嗬地進門,順手又把門給關上。

鍾瑾儀歎了口氣,沒好氣道,“誰讓你進來的?”

秦源大大方方地坐到林曉坐過的位置上,說道,“幹嘛這種語氣,我來還不是為了你?你這態度,真的要改改。”

在後宮,敢這麽“批評”鍾瑾儀的,可能就隻有秦源一個了。

但是鍾瑾儀發現,自己似乎已經習慣了,根本生不起氣來。

甚至連剛剛的事,也已經不想追究了。

鍾瑾儀低頭,一邊看手上的文書,一邊說道,“最近本使很忙,你有什麽事,趕緊說。”

見秦源不說話,便忍不住瞥了一眼,卻見他正端起旁邊茶幾上的茶,就往嘴邊湊。

不禁說道,“那是別人喝過的。”

“是嗎?”秦源皺了皺眉,放下茶盞,然後指著鍾瑾儀跟前的一盞,說道,“那把你那盞拿過來,我口渴。”

鍾瑾儀想想,自己的好像是沒喝過,於是就拿起茶盞,起身……

等下,這不對吧?

本使這算不算在給他端茶倒水?

鍾瑾儀站在桌旁,心情一度非常淩亂,並且開始思考人生。

從來隻有別人給她端茶倒水,在這之前,她從未想過會為一個男人端茶倒水。

可她現在手裏端著的,又是什麽呢?

更過分的是,這詭異的一幕,不是發生在家裏,竟然發生在指揮使堂房,她的辦公之地。

鍾瑾儀有點騎虎難下,畢竟現在再放下,讓他自己過來端,不是更加欲蓋彌彰了麽?

於是,隻好怒己不爭地歎了口氣,給秦源端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