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烏雲散去,狂風驟停,天邊一片火燒雲鮮紅似血。

空氣清新至極,但是同樣安靜至極。

秦源自從獲得那縷氣息之後,便覺得如同新生一般神清氣爽,方才那頭暈目眩之感,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料想那應該是老者出手救的自己。

但,如果這就站起來,那就不是他秦老藝術家了。

“哎喲……哎喲喲……嘶~~~”

秦源“痛苦”地哼哼著。

哼的時候帶了點顫音,手向後微微抬起,一副腰椎疼痛想去揉一下,但手怎麽也抬不起來的樣子。

當然,手部動作要與臉部表情有個自然無縫的配合,手一抬就嘴一咧,手一放就嘴一閉,同時伴有間歇性倒吸冷氣,效果更佳。

總之就是很虛弱,展現了一個勇敢少年為抓大魚差點獻出寶貴生命的感人畫麵。

以此,來喚起老頭的良知。

或可分些魚身部位給自己……

畢竟,這妖精看上去很可能是一品大妖,那定然全身是寶。

此時,白發老者正站在一旁,呆呆地看著大魚,以及趴在大魚身上的秦源。

一雙老眼之中,淚花盈盈閃動。

苦尋十五載,又於湖邊與此魚鬥智鬥勇七天七夜,機關算盡、手段盡出。

甚至不惜血本,搭上了玄階上品寶物為誘餌,想不到竟然……

竟然終為此豎子所得!

若不是大陣破裂,若不是又恰好大魚吃下代死術的極陰槐木,若不是……

難道這真是天意?

老頭心如刀割,滴血如天邊晚霞,一片又一片。

秦源見老頭一直不說話,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

然後就驚訝地發現,他竟然表現得比自己還可憐。

那鶴發銀絲下的風燭殘年之感,那呆滯眼神中的絕望悲痛之情,竟演得入木三分。

臥槽,老戲骨?

啊不對,這個時候,他沒必要跟自己飆演技吧?

這時,老頭也看了秦源一眼。

兩人目光相遇,彼此深情地對視。

老頭忽地一聲炸喝,然後衝上去就掐住了秦源的脖子。

帶著哭腔,老頭撕心裂肺地喊道,“老夫掐死你,掐死你!”

“咳咳……”秦源一邊使勁掰老頭手指,一邊大喊,“前輩,你鬆手,我、我不要魚了,還不行嗎?”

“三分仙氣已被豎子所吸,老夫要魚何用?要魚何用啊!”

三分仙氣?!

秦源頓時心裏一怔。

那是什麽玩意兒?為什麽從來沒聽說過?

但是從字麵意思來理解,難不成……剛剛吸進去的竟然是仙氣?

啊這……

老頭的手指越掐越緊,秦源來不及發散思維,趕緊撐著嗓子喊,“前、前輩,咳咳……你先別急,我、我槽……”

“別急?那是老夫打算在師姐九十大壽時,向她求婚下聘所用,如今被你所吸,你讓老夫別急?”

老頭痛心疾首,仰天長歎。

“若你不是墨青秋的徒孫,老夫今日定然殺了你!”

“天意,這可真是天意啊!”

“仙息第七人,竟是十六七的豎子!”

長歎數聲後,他終於鬆開了手。

秦源趴在地上,猛地一陣咳嗽,差點就一口氣沒上來要蹬腿了。

不過聽到老頭最後一句話,他登時一激靈。

“仙息第七人?”

難不成這個世界,獲得什麽三分仙氣的人,隻有六個,而自己是第七個?

信息量好大!

秦源再傻也知道,能讓老頭激動成這樣,這“三分仙氣”肯定是很了不得的東西。

但是這東西,如今在他體內若有似無,而且他試了下,根本無法控製……

於是,自然而然的,他想多打聽一些消息了。

可是老頭這狀態,要是直接問,他能為自己解釋麽?

老頭咆哮許久,終於平靜了下來,一屁股坐到了秦源身邊。

秦源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前輩……”

老頭眼一瞪,“住口!老夫不說,什麽都不會說的。”

秦源咧了咧嘴,說道,“前輩,晚輩不是問你仙氣的事。隻是,弄丟了前輩的賀禮,晚輩心中難安,在想該怎麽補救?”

曲線救國,從關心對方出發。

“補救?”老頭哼了一聲,轉了個坐的方向,背對著秦源,這才說道,“仙氣已入體,便是殺了你也沒用,如何補救?”

“不是,難道非要用這大魚才能下聘禮麽?”秦源緩緩道,“晚輩認為,贏得女人芳心,如果要憑物質,那或許也長不了。”

老頭又轉身,瞪了秦源一眼,“老夫縱橫情場七十餘載,還用你教?”

秦源心想,就憑你這話,就知道你是七十多年的單身狗。

真正的高手,自信是沉在心裏的,有這麽急切地聲明自己“縱橫情場”的?

要這麽厲害,還要等到師姐九十大壽才去求婚?

於是又淡淡道,“晚輩不才,對於男女之事倒也頗有研究。前輩若是想聽,晚輩可略說一二,若是不想聽,晚輩這便回去。”

老頭猶豫了下,見秦源真打算走,又立即說道,“左右無事,你且說來消遣也無妨!”

秦源微微一笑,走過去坐到老頭身邊,推心置腹地說道,“前輩,要想贏得女人的心,你首先得摸清對方的喜好,這您認可吧?那麽貴師姐,喜歡什麽樣的老……啊男子?”

“吾師姐……”老頭頓了頓,有些不情不願地說道,“她平生素喜豪邁之人,近日又沉迷於吟詩作賦,結交儒家、道家之人頗多。”

秦源心想,那症結就找到了。

你個小老頭,就憑你剛才一生氣轉過身去不理人,就不是豪邁之人。

另外吟詩作賦,怕是也不會?

那得全麵包裝一下啊。

從哪入手呢?

秦源想了想,說道,“前輩,你可知何為豪邁?”

老頭瞪眼道,“老夫揮手可平山,可夠豪邁?”

“不,那是修為,修為夠的都行。”

秦源起身,走到老頭跟前,從納石中拿出兩壇酒。

一壇遞給他,一壇給自己。

掀開紅布壇蓋,秦源舉起酒壇,壇口離嘴二尺,咕咚咕咚往嘴裏倒了幾大口酒。

隨後,一擦嘴角,雙臂張開,朗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

“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

“前輩,來啊,喝酒!人生短短幾個秋,不醉不罷休,敬前輩!”

老頭微微一怔,隨即喉結一動,心頭一震!

好一個天下風雲出我輩,好一個不勝人生一場醉,好一個短短幾個秋,不醉不罷休!

豪情當如此!

想到這,老頭猛地站了起來,揭開酒壇,也跟著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

大喊一聲,“來,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