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半個時辰過去了。
隨著院主三人收功停手,耀眼的靈光逐漸散去。
院主微微頷首,表示救治成功了。
“呼……”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滿眼期待地望向葬聖棺內。
隻見,皇帝那蒼白如紙的皮膚,正在逐漸恢複血色。
他的體溫在漸漸恢複,體內有了生機和氣息。
不僅血液開始流動,還有了微弱的呼吸。
片刻之後,他的手指輕輕顫了一下。
注意到這一點,乾若蘭和鄭總管都是眼前一亮,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但眾人都屏氣凝神,沒有發出聲音,耐心等待著。
又過了一陣,皇帝的眼皮輕輕顫抖幾下,緩緩睜開了。
他仰望著天花板,眼神有些朦朧和模糊,愣神許久都沒說話。
乾若蘭有些擔心,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聲地喊道:“皇兄,皇兄你怎麽樣了?”
鄭總管也壓著尖細的嗓子,情緒激動地道:“陛下,您總算是醒了,可讓老奴擔心壞了。”
聽到兩人的聲音,皇帝的眼神漸漸聚焦,總算有了點神采。
“朕這是……怎麽了?”
皇帝聲音嘶啞,有些疑惑地問道。
院主開口提醒道:“葬聖棺並非凡物,生人不可久留,先把陛下抬出來吧。”
乾若蘭和鄭總管連忙點頭應是,小心翼翼地抬著皇帝,從葬聖棺裏轉移到寬大的龍**。
皇帝氣息虛弱地倚靠在床頭,鄭總管忙著給他蓋被子、整理散亂的長發。
“若蘭?院主和院長大人怎麽都在?”
皇帝抬了抬眼皮,環視一圈後,有氣無力地問道。
鄭總管一邊抹淚,一邊語氣憤慨地解釋道:“陛下,都怪秦王那個混賬!他狼子野心,意圖謀反,這是要戕害您啊!”
“秦王叔?他竟然要謀反?”
皇帝皺起了眉頭,顯然不願意相信這個結果。
“是啊!”鄭總管連連點頭,將事情的起因經過,大致講述了一遍。
皇帝聽完後,臉色陰晴不定,反應也有些木訥。
沉默了片刻,他才語氣憤懣地道:“朕不信!朕要找秦王叔,當麵質問他!
朕對他無比信任,幾乎將所有大權都交給了他。
除了皇位之外,他已經擁有了一切,又怎麽可能篡位?”
見皇帝如此反應,院主和院長都神色漠然,不想多說。
楚青雲心中暗自感慨:“這個皇帝是太善良,太容易相信人?還是被秦王洗腦了?”
乾若蘭比較了解皇帝的秉性。
她用眼神示意鄭總管,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以免刺激到皇帝。
然後,她柔聲詢問皇帝:“皇兄,身體還有哪裏不舒服?我傳太醫來為你診治一下?”
皇帝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什麽大礙。
乾若蘭又追問道:“皇兄,你是何時被裝進這具棺槨的,你還記得嗎?”
皇帝皺眉問道:“現在是何時?”
“八月初九了。”
皇帝的雙眼立刻恢複了幾分神采,有些激動地道:“秦王叔沒有騙朕,那口聖棺果然能讓朕長生不老!”
“???”
乾若蘭和鄭總管都是麵麵相覷。
院長忍不住問道:“陛下在這口棺中躺了多久?”
皇帝伸出雙手,仔細查看自己的皮膚和手指,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整整五個月,朕不僅沒有生命危險,肌膚和身體也如秦王叔所說,正在逐漸玉化。
若朕再封棺修行幾年,全身玉化之後,定可長生不死!”
見皇帝如此反應,院長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
院主低垂著眼瞼,看不出喜怒,但心裏應該是很失望的。
隻有楚青雲神色淡然,早就猜到皇帝會是這般反應。
若不是皇帝太相信秦王,太執著於追求長生不死,又怎會讓乾國的局勢落到這般田地?
秦王再怎麽權勢滔天,隻要皇帝不昏聵,有寧太師等忠臣輔助,都不可能鬧出太大的亂子。
歸根結底,問題的根源還是在皇帝身上。
院長本想對皇帝解釋,那口葬聖棺不是什麽好東西。
皇帝被封在棺中,能存活幾個月,也不是什麽長生不老。
但他見皇帝這般反應,不敢講出實情,以免刺激到皇帝,便隻能作罷。
眼看著,皇帝強撐著虛弱至極的身軀,要下床去欣賞葬聖棺,院主和院長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
“陛下,老夫還有要事未處理,先行告退了。”
“陛下,如今朝局混亂,百廢待興,老夫也有一大堆事情要處理……”
院主和院長都向皇帝行禮告辭。
“嗯。”皇帝隨口應了一聲,毫無挽留之意。
他像欣賞稀世珍寶一樣,趴在葬聖棺上仔細查看,雙眼中精光閃爍。
“這……”鄭總管哭喪著臉,不知該如何是好。
乾若蘭也很無奈,隻能勸說道:“皇兄,你沉睡了五個月之久,如今身子虛弱不堪。
快回**躺著歇息,本宮讓太醫來幫你瞧一瞧,再讓禦膳房給你備些補藥……”
皇帝扭頭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你懂什麽?朕早已修道有成,完成辟穀了。”
說完,他便對鄭總管下令。
“魯公公,趕緊把龍床搬走,把這座聖棺擺過去,朕要就寢了。”
“啊這……”鄭總管再次傻眼了,隻能求助似的望向乾若蘭。
乾若蘭也深感頭疼,卻隻能耐著性子,慢聲細語地勸說著。
“皇兄,棺材本就是不吉利的東西,怎麽能睡人呢?
更何況,秦王找來的這口葬聖棺,是至陰至邪之物……”
皇帝不僅聽不進去,還很生氣,一臉憤怒地斥責乾若蘭。
“放肆!這是秦王叔找遍五湖四海,派能人異士搜羅天下,才為朕找到的古之聖棺……
咦?若蘭……你不是在書院修行嗎?
何時回到皇宮了?
你回來怎麽不提前跟皇兄說一聲呢?”
見皇帝不僅把鄭總管錯認成魯公公,思緒還處於混亂狀態,楚青雲暗自歎了口氣。
“師姐,陛下沉睡太久,身體太虛弱,還是讓他先休息吧。
以他目前的狀態,不宜跟他說太多。
更不要道明真相,他接受不了……”
楚青雲用靈識傳音,對乾若蘭說道。
乾若蘭點點頭,無奈地傳音問道:“小師弟,這該怎麽辦?
皇兄不肯休息,堅持要睡在葬聖棺裏……”
楚青雲想了一下,語氣低沉地道:“非常時期,隻能行非常之事,強行讓他安歇吧。
至於那口葬聖棺,待會兒我帶走,交給師尊處理。”
“也隻好如此了。”乾若蘭猶豫了一下,點頭答應了。
她轉身走向皇帝,見皇帝像抱著絕色佳人一樣,緊緊地抱著葬聖棺,她深呼吸一口氣。
然後果斷抬掌,劈在皇帝的後脖頸上。
皇帝兩眼一黑,當場就暈過去了。
鄭總管嚇了一跳,連連擺手道:“小祖宗唉,這怎麽使得?
您把陛下打暈了,陛下醒來後,肯定要責罰您啊!”
乾若蘭冷哼一聲:“誰說是本宮打的?分明就是你幹的,本宮和小師弟都可以作證。”
“啊?”鄭總管傻眼了,緩緩扭頭望向楚青雲。
“嗯。”楚青雲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
鄭總管欲哭無淚,阿巴阿巴了好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乾若蘭嗬斥道:“本宮開玩笑的,看把你嚇的!
老鄭,把皇兄抱到**去歇息。
你要寸步不離地守著陛下,本宮現在就去傳太醫和禦膳房。
不管怎麽樣,先讓皇兄養好身體再說。”
“老奴遵命。”鄭總管躬身一禮,連忙把皇帝搬到**去。
乾若蘭歎息一聲,帶著楚青雲離開了寢殿。
兩人並肩走在養神殿中,憂心忡忡地交談著。
“小師弟,秦王被抓,朝堂震**,許多官員也被抓捕,陸續下了大獄。
那些罪人經過審判後,還得皇兄下詔,才能光明正大地處置……
皇兄雖然醒了,可他神誌不清,仍然沉迷於修道長生,這可如何是好?”
楚青雲微笑著安慰道:“師姐別急,路要一步步走,事情也要一件件來。
朝堂方麵,有寧太師和晉王等人把控。
抓捕犯官和審理的事,他們自會安排調度。
至於空缺出來的眾多職位,你就更不必擔心了。
乾國最不缺的就是人,朝堂上最不缺想幹事,胸懷抱負的人。
隻要大局穩定,細節處慢慢修整便是了。”
“嗯,聽你這麽一說,我心裏踏實多了。”乾若蘭倍感受用,總算擠出了一絲微笑。
就在這時,白乘風從天而降,落在兩人的麵前。
“你們兩口子在密謀什麽呢?”
白乘風抱著膀子,一臉揶揄地打量著楚青雲和乾若蘭。
“什……什麽兩口子?三師兄,不準胡言亂語!”
乾若蘭羞怒地瞪了白乘風一眼。
白乘風嘿嘿一笑,又對楚青雲擠眉弄眼,揶揄道:“你大舅哥醒了?跟他第一次見麵,談的怎麽樣?
你這次當居首功,他有沒有給你加官進爵,弄個什麽大將軍之類的當當?”
楚青雲也不反駁他,隻是笑意玩味地道:“三師兄,秦王倒了,百芳樓可能也沒了。
你現在趕過去,沒準還能見某些人最後一麵呢。”
“誒?竟然忘了這茬!
多謝小師弟提醒,回見。”
白乘風頓時驚醒,朝楚青雲抱拳一禮,便風馳電掣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