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另一個爸爸
葉海市的渝園公司，建築高檔，透著一股貴氣，占地麵積寬敞，地麵鋪著白色地板，四周栽種的樹木修剪的極具藝術性，每個人手中都抱著厚重的資料，步伐急促，卻又毫無違和感的顯得高貴。
羅驍想起，臨走時，楊姐神采飛揚的說：那地方可是渝園的總公司，夠氣派，夠華麗，葉海市遍地是黃金，別看總公司一直被排擠，可它就算是一個零頭，也比我們在這累死累活的跑業務賺的多。
雲城的渝園隻有一間十幾平方米的辦公室，廠房采光度不好，老舊的機器運轉時總製造出聒噪的噪音，工人都是四五十歲的老職工，做的久了，也懶得再走，而新來的員工，大多受不了這份罪。
而葉海市的渝園，有**的辦公樓，高五層，每層都裝備著空調，羅驍大概看了一下，發現廠房離辦公樓約莫兩米遠，三棟高樓，僅看外麵，就能襯出其高檔不凡。
員工宿舍，就在辦公樓與廠房的中間，**兩棟，一棟是男宿舍，一棟是女宿舍。
“宿舍還剩下三間，你看看，挑一間住下，這裏都有分區，你這一層是辦公後勤人員住的，而一、二、三樓，是廠房那邊居住的。”羅驍在人事部的帶領下，到了宿舍第四層，而對方正簡單的介紹著。
旭旭沒精打采的跟在旁邊，對這種大人交流毫無興趣。
“這三間宿舍都住了多少人？我就選人少的吧，畢竟，我還帶著孩子，他不喜歡太吵鬧。”羅驍直接問。
女人有些微胖，但肌膚白皙無暇，反襯出幾分可愛，她打量了一眼旭旭，建議道：“其實帶著孩子還是住外麵比較好，宿舍裏人多，是非也多。”
羅驍點頭，“我暫時在宿舍住著，可能過幾天就會搬出去。”
員工宿舍標準入住六人，剩下的三間，最少的是405號房間，現在住了三個人，羅驍挑了這一間，女人開了門，羅驍簡單打量了一下，先將行李放在旁邊。
“這裏麵的人都挺好相處的，他們現在上班，等下班了，你就好好跟他們介紹介紹，對了，你是業務部的吧？真巧，你們業務部組長就住在這裏，長的挺帥的，就是性子太高傲了，感覺不太好相處。”
羅驍笑了笑，說：“嗯，我知道了，我叫羅驍，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他伸出手，淡淡微笑。
“我…我叫閆露露。”閆露露微顯羞澀的伸手。
正視著對方，閆露露才發現羅驍長得很好看，他的五官完美，沒有半點瑕疵，鼻梁微挺，唇角上揚的弧度，仿佛暈染上了溫暖的陽光，讓人瞬間便失去抵抗力。
-帥哥要麽已經結婚，要麽就去攪基，這是一個憂傷的故事。
“閆小姐，公司有安排什麽時候開始上班嗎？”羅驍掙開被閆露露握住的手，直接轉移話題，以免雙方尷尬。
閆露露臉紅，“額…經理說了，明天上午十點，業務部召開會議，到時你也要參加，可別遲到了。”
“我知道了，謝謝。”羅驍淡淡點頭，目光落在閆露露臉上，沉默，閆露露好一陣才反應過來，這是在下逐客令，她識趣的先離開。
羅驍打量著空落落的床鋪，意識到自己需要買的東西不少，剩下的床鋪有兩個是上床，一個是下床，羅驍選了下床，將箱子先塞到床下麵。
“爸爸，我好餓，俞叔叔答應帶我去吃羊肉串。”旭旭見閆露露走了，立刻就纏上羅驍，拉著他的手使勁搖晃。
羅驍蹲下.身，雙手擱在旭旭肩膀上，加重語氣：“旭旭，爸爸跟你說了多少遍！別總是去麻煩俞叔叔，你想吃什麽就跟爸爸說，爸爸什麽時候沒帶你去吃。”
旭旭歪著頭，目光疑惑，直言：“爸爸，你不喜歡俞叔叔嗎？”
羅驍摸了摸他的頭，輕聲道：“爸爸喜歡俞叔叔，可俞叔叔跟我們不同，他以後會結婚，也會有自己的孩子，如果你總是這麽纏著叔叔，以後叔叔的兒子會以為叔叔不喜歡他的，旭旭，你說這樣好嗎？”
“可是…”旭旭低著頭，嘟著嘴，有些委屈，“俞叔叔說，他會一直喜歡旭旭的。”
羅驍沉默，無言以對。
旭旭站在那，手指揪著衣角，俞叔叔以後可能不喜歡自己，他覺得很難受。
羅驍也意識到自己說重了，旭旭還是小孩子，不懂這些複雜的事，他笑了笑，打破僵硬的氣氛，牽住旭旭的手，哄著：“旭旭這麽乖，叔叔怎麽會不喜歡，爸爸騙你的，你剛剛不是說餓了嗎？爸爸現在帶你出去吃東西好不好？”
“好！”旭旭揚頭，扯出大大的笑臉。
員工宿舍，閆露露背抵在牆上，正不耐煩的接電話，她腳尖在地麵無聊的劃著圈，手指也戳著牆麵一片凹處，目光渙散無神，顯然已經神遊天外。
“表哥！我受不了了！你這是把我當垃圾桶吧，什麽東西都往這倒！我跟你說，你與其在這抱怨，不如馬上衝進你尊敬的董事長辦公室，把這話一字不漏的告訴他！”
閆露露目露凶光，咬牙切齒，衝著手機怒吼道。
“表妹！你太惡毒了！你想讓表哥送死就直說！嚶嚶嚶，你不愛我了，誰都不愛我了！我放棄美容覺大早就跑去機場，他竟然見異思遷了！那個美女太陰險了！剛剛他還讓我滾，嚶嚶嚶，我不想活了，表妹，我的心好痛好痛。”手機另一頭，隱約可以聽見憤怒抱怨的聲音，飽含著一股強大無比的怨念。
閆露露被那幾聲嚶嚶嚶弄的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剛要回話，就聽見旁邊傳來甜甜的聲音，乖巧的叫道。
“姐姐。”
閆露露立刻捂住手機話筒，低頭就看見鼓著臉，不甘不願的小孩，他懶得再理不太正常的表哥，直接掐斷了電話，溫柔微笑：“小朋友好！”
“我五歲了，不是小朋友！”旭旭仰著頭，理直氣壯的說。
閆露露撲哧一笑，指著旭旭對羅驍說：“你兒子真可愛啊！對了，你們現在要出去嗎？”
羅驍換了一件黑色風衣，而旭旭則穿著暖和的羽絨服，白色的兔耳朵圍巾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俏皮，白嫩的臉蛋被風吹的有些微紅，挑著眉，紅潤的唇輕抿，眼神中充滿了固執與堅持。
“旭旭說餓了，所以我帶他出去吃東西，沒有打擾到你吧？”羅驍覺得以後就是同事，打招呼這種事還是很有必要的。
閆露露果斷搖頭，幹脆道：“沒有！一點也沒有！”
羅驍點點頭，說了句那我先走了，就牽著旭旭從旁邊的樓梯走下去，閆露露注視著他們的背影，再次感歎，如果這樣的好男人沒有結婚該多好！
被掐斷無數次的手機再次響起，閆露露不緊不慢的接聽，果然聽見那邊一陣怒吼，並夾雜著諸如：‘閆露露你竟然敢掛我電話吃了豹子膽了’‘我剛剛聽見小孩聲音了我靠他不會叫你媽媽吧’‘閆露露別告訴我你在外麵亂搞有了私生子’之類的balabala。
“表哥，我覺得，你的董事長實在太善良了，換了我，你絕對活不過明天。”閆露露微笑，話語中卻殺氣重重。
“……”
“表哥，順便告訴你，我們公司來了一位帥哥，可惜已經結婚了，帥哥就是帥哥，不僅長的帥，更有紳士風度，連名字聽起來都沁人心脾，羅驍，你聽聽，比你那什麽昆不昆的強多了吧。”
閆露露本是隨口的一句話，意在將對方的氣焰徹底打壓，她說這番話時，唇角上揚，整個人從內到外，都透著一股報複後的神清氣爽。
可對方的震驚程度，顯然超過了她的預想。
“你說什麽！羅驍？你確定他叫羅驍？！”太過震驚，以至於語調帶著尖銳，而語氣中所夾雜的詫異興奮擔憂，更是複雜到難以區分。
閆露露嚇了一跳，手指一顫，才用力吼了回去，“陳昆你瘋了，想嚇死我啊！”
羅驍在吃飯的途中，還是接到了俞梧的電話，旭旭熱衷於肉嘟嘟的雞腿，此刻正兩手並用，啃得滿嘴是油，羅驍看了他一眼，火鍋店裏吵鬧的厲害，他手指了指外麵，示意自己出去接電話，旭旭乖乖的點頭，目光就沒離開手中的雞腿。
“你在哪呢？”俞梧直接問。
羅驍抬頭看了看火鍋店，把名字說了過去，俞梧嗯了一聲，沒頭沒尾的直接掛斷電話。
羅驍盯著手機，有些鬱悶。
“羅驍，我在這。”俞梧站在不遠處開口，羅驍尋著聲音抬頭，看見俞梧用力的朝自己招手。
等俞梧跑過來，羅驍就問：“你在這幹嘛還問我？”
“我也是猜的，先打個電話確認嘛，好了，別皺著臉，旭旭在裏麵吧？先進去再說。”俞梧走在羅驍旁邊，仿佛不經意的去拉羅驍的手，羅驍咬著唇，猶豫著沒有掙紮。
俞梧輕輕捏了捏羅驍手指，就鬆開了手，旭旭見到俞梧，高興的扔下雞腿就蹦過來，“俞叔叔，抱抱~”
俞梧抱著旭旭在狹窄的火鍋店轉了一圈，穩穩的放在座位上，羅驍站在旁邊，一股溫暖從心底蔓延開來，旭旭喜歡俞梧，他知道，俞梧喜歡自己，他也知道。
可羅驍過不了自己這一關，他喜歡俞梧，可那不是愛，這兩者之間，終究不能勉強的。
吃完飯，俞梧提議帶他們兜風，順便熟悉一下葉海市，旭旭最愛玩了，立刻舉雙手讚成，羅驍自然沒異議。
11月份，已入冬季，夜晚長於白晝，等三人坐上車，天空已漸漸暗了下來，隱約可見微弱的星光，霓虹燈光演繹著這座城市的極致繁華，而夜晚，才是這座城市壓軸節目的開始。
“我沒想到你會來葉海市，旭旭告訴我的時候，還被嚇了一跳。”俞梧手握著方向盤，微微側頭看著羅驍，淺笑道。
羅驍把旭旭抱在懷裏，讓他舒服的躺著，或許是玩的太累了，他一躺到羅驍懷裏，沒一會就睡著了，羅驍輕輕拍著他的背，聽見俞梧的話，並未抬頭，苦笑道：“我也是臨時決定的。”
“是為了旭旭吧，這些年，我提議無數次，你都沒動過這心思，你這個人，為了旭旭什麽都肯做，但…怎麽說呢，我覺得很殘忍……”
俞梧一動不動的盯著羅驍，像是要將他牢牢定格在瞳孔之中。
麵對俞梧，羅驍總是底氣不足，更無力背駁他的言語，“俞大哥，旭旭是我親生的，為他我差點就死掉，我那時…旭旭的出現就是一道陽光，挽救了我。”
“沒有我，你也會死，阿驍，你對我有些殘忍。”俞梧低笑，語調尾端，隱藏著一絲嘲諷，空氣凝滯，氣氛瞬間變得壓抑而沉重。
五年前，俞梧獨自出去旅遊，碰巧救了被海水衝到岸邊的羅驍，羅驍發高燒、昏迷不醒，情況很嚴重，他寸步不離的照顧了十多天，對方才慢慢醒來，羅驍那時心態並不好，俞梧跟他說話，他根本就不會搭理，隻是一個人盯著天花板，沉默的發呆。
俞梧沒有丟下他，不可否認，他當時有些一見鍾情。
羅驍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他身體很虛弱，醫生說，他並沒有求生的欲.望，俞梧想盡了辦法，可羅驍完全封閉了自己，沒有人能進入他的內心，俞梧以為，羅驍還是會死。
直到…直到羅驍發現，自己懷孕了！
完全是天方夜譚！俞梧當時覺得，可那份檢查報告，用科學的證據，赤果果的像在嘲笑自己，男人懷孕，俞梧不敢預料後果，也許會被政府帶走，當作實驗體進行徹底研究。
然後，他帶著羅驍離開，來到了雲城。
“俞大哥，我一直想報答你，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中，那時，要不是你，我可能沒勇氣把旭旭生下來，我也被嚇到了，男人還能懷孕…我以為自己是怪物，直到聽見旭旭的哭聲，我才意識到，我有兒子了，血濃於水，我比誰都愛他。”羅驍說話時，目光落在旭旭身上，溫柔而平靜。
俞梧忘不了，羅驍瘋狂起來的樣子，他拒人於千裏的冰冷目光，如同一把利刺，與現在，完全迥異。
“我還是想問你，旭旭的另一個爸爸，到底是誰？”俞梧提過，這個話題羅驍本能的厭惡，他從來都是沉默，可俞梧不甘心，他固執的認為，羅驍現在不接受自己，都是因為這個人。
可是，他錯了。
“他死了。”羅驍一反常態的笑著，像是在跟俞梧說，又像是警告自己，“五年前，他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