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黎笑眉惶惑的點頭,縮回手指。

那憔悴茫然的模樣,看得戴觀宴心裏十分不是滋味。

他忍了一夜,走遠了去抽煙。

白色的煙霧飄散在陰雲中。

這是個陰雨天,天亮了還是這樣黑沉沉的天氣,雲層很厚,一點光都照不下來。

他的腦中浮現過很多。

他恨武琰藏起黎笑眉,藏了她五年,像是看個傻子一樣,看他滿世界找人,而他在陽城,趁著黎笑眉失憶就篡改了她的記憶。

更恨他哄騙黎笑眉與他結婚。

他搶走了她。

可是,他從來沒想過,這個男人會死。

他抽煙的手顫著,哆嗦的送到嘴邊。

這才過了幾年,先是黎笑眉,現在是武琰,兩人都經曆了一回生死。

其實他心裏很清楚,武琰為什麽會遇到爆炸。

司澈從後麵走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時候就別醋了,人都死了……”

後麵半截話,在戴觀宴刀人的眼神裏吞回去了。

戴觀宴狠狠抽了口煙,吐出一大口白色煙霧。

司澈看他一眼,遞過去一個包子,一罐牛奶:“小花旦說的沒錯,這個時候還是保存體力,她還需要你照顧,煙酒就別碰了。”

將早點塞到他的手裏,順手抽走抽了大半的煙。

戴觀宴頓了頓,咬了一口涼了的包子,腮幫子擠得鼓鼓的。

司澈看他一眼,歎了口氣:“武琰這事兒,應該是跟他查的事情有關。你說,當年對付黎笑眉的人,是不是又殺回來了?”

黎笑眉出事,是在梧桐飯店修葺完畢,開業之前。

武琰出事,則是在最風光的時候。

是要弄死這隻鳳凰啊。

可是,為什麽要嚴重到“殺”這個字眼兒上?

戴觀宴眼睛未抬,隻是靜靜的瞧著樓下進出醫院大樓的人群。

司澈往下看了眼,沒再說什麽話。

……

黎笑眉睡著了。

童葉欣在她喝的水裏麵放了兩粒安眠藥,她喝下去,過一會兒就睡著了。

趁她睡覺,把武琰的遺體送到殯儀館。

黎笑眉醒來時,第一時間就是找武琰。

這個時候,童葉欣給她說了實話。

黎笑眉紅了眼睛:“你送他去殯儀館幹什麽!他隻是睡著了,你把他放那麽冰冷的地方,你是謀殺!”

童葉欣緊擰著眉毛,雙手按住她:“笑笑,你對麵對現實!他死了!死了,你懂不懂!”

黎笑眉動彈不了,她張著嘴唇,像是一條被捕捉上岸的魚,說不了話,也回不到她的世界裏去。

“……你放開我,開放我。”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

童葉欣感覺到她卸了力氣,抱住她一起哭:“笑笑,我們得為他報仇。你這樣,他是走得不安心的。”

黎笑眉動了一下,垂下手臂。

武琰的葬禮辦得低調。

他本就不是高調的人,不喜歡被人關注。這些年,隻是因為他要代替黎笑眉的職責,才走在燈光下。

秦羽也從遙遠的Y國來送他一程。

葬禮結束後,秦羽找到黎笑眉,說道:“我有話想跟你談談。”

黎笑眉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心隨著武琰死了,也已經死了。

她淡淡的看著她:“談什麽?”

這時候,有人朝她們走來,秦羽往她身後看了眼,道:“我會在南城停留一陣子,等你心情好一點再說吧。”

之後就走了。

黎笑眉微微皺了皺眉,不知道這個女人要找她說什麽。

但應該不是什麽好話。

這女人覬覦武琰,她之前來梧桐飯店開珠寶展會的時候,就沒藏著好心。

童葉欣送她回家。

黎笑眉其實已經在南城買了新房子。他們不能一直把梧桐飯店當家住著,應該有個完全屬於他們私人空間的地方。

武琰的老宅太小了,她想換個大一點的別墅,兩個孩子要長大,地方大一點好。

隻是別墅才剛過戶,她還沒有把家具搬進去,他就不在了。

黎笑眉一想到這,淚水就落下來。

童葉欣按照她的要求,把她送到武琰的老宅。

小區裏的大媽還記得她,笑嗬嗬的朝她打招呼:“你好長時間沒回來了呀。”

黎笑眉蒼白著臉點頭:“是啊,要回來住了。”

“好的,回來住好……武琰呢?”

“武琰……”黎笑眉囁嚅著嘴唇,她就是不想聽別人提起武琰,才找個不知道武琰已經死了的地方。

童葉欣看了她一眼,回頭回答大媽:“武琰工作忙,出差了。”

“噢喲,又出差了啊,那他也太忙了,都沒好好照顧小黎,我看著都瘦了。”大媽絮絮叨叨的,說要送豬腳薑給黎笑眉,給她補補,“正好我兒媳婦生完孩子,她吃不完那麽多。”

童葉欣嘴上笑嗬嗬的道謝,扶著黎笑眉趕緊進家門。

門一關上,黎笑眉慘白著臉對她說:“童童,我都沒能給他生個孩子。”

她生小塵的時候,傷了身體,很難再生育了。

可那時候她也沒想過生孩子,畢竟她已經懷孕過三次,生了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她很知足了。

可是,她跟武琰沒有一個屬於他的孩子。

武家,沒有後人了。

黎笑眉的淚水滾落下來,咬著手背蹲下來,無聲的哭著。

童葉欣的心都要碎了,她陪著她一起哭:“笑笑,武琰他沒有怪你……他知道你的身體不好……這些年,有你陪在他的身邊,他沒有遺憾了的。”

黎笑眉不知道武琰有沒有遺憾,可她有。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她這麽快就失去了武琰,哪怕是做試管嬰兒,她都會去做的。

她生小塵的時候渾渾噩噩的,一度以為,小塵就是武琰的孩子。之後,盡管戴觀宴出現了,在她的世界裏,小塵依然是武琰的孩子。所以她其實沒有很清楚的界限。

可直到此時,她才真正的明白了,骨血是什麽意義。

是她想念武琰的時候,在這個世界上找不到一張跟他相似的臉。

她隻能在記憶裏拚命的找,再拚命的記住他的模樣。

接下來的幾天,黎笑眉哪兒都沒去,在老宅收拾武琰的遺物。

吃喝都是童葉欣送來的。

雖然經過黎笑眉的收拾,但屋子裏的東西幾乎沒動,隻是桌上放了幾本武琰寫的日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