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觀宴的臉色黑沉。

過了片刻,他低沉開口:“我記得一年前,他死了。”

喬子珺嗬嗬笑了下:“是啊,他死了。”

最大的反對者,成了她的情夫,轉而支持她。那麽奧米斯家族就再也沒有反對她的人了。

既然沒有了反對她的人,那麽,那個人還活著幹什麽,繼續欺負她嗎?

戴觀宴震驚的看著她:“你——”

喬子珺冷酷的抹去臉上的淚,麵無表情的道:“我沒殺他。他有心髒病,是他自己吃藥過量,與我無關。”

但那個人,是死在她的身上。

她永遠也忘不掉,那個人睜大了眼睛,口吐白沫的倒下來。

每天晚上,她都會做到那個噩夢。

他纏著她,死了也不肯放過她。

不過沒關係,她不怕鬼。她這幅模樣都不怕了,還怕一個死人?

戴觀宴沉默了幾分鍾,消化完這段往事,開口道:“去看心理醫生,之後再來醫治你的腿。”

喬子珺悶著笑起來:“看心理醫生?怎麽看?F國有那麽多頂尖的心理醫生,你讓我跟人怎麽說?說了,誰會信我?”

那麽醜陋的往事。

“觀宴,我的人生已經夠倒黴了,就不要讓別人知道,我活得有多難堪。好麽?”

女人絕望哀求的眼睛望著他,明明是一朵帶毒的玫瑰,卻讓人相信,她隻是一朵鮮豔芬芳的花朵。

之後,戴觀宴與醫生商量了會兒,最後商議出來新的方案。讓醫生的徒弟去酒店給她紮針按摩。

“在放鬆的環境下紮針,希望她不會那麽抗拒。但是有一點要求,如果出現任何問題,我們對她是不會負責的。但她如果傷了我的徒弟,我會要求賠償。”

這就是名醫的底氣。

要不是看在戴觀宴投資建草藥基地的份上,根本不會做這樣的方案。

戴觀宴答應下來,回頭看一眼吉米,目光暗沉。

他一直覺得吉米隻是個被喬子珺寵著的小男孩,雖然家族中腥風血雨,但這孩子一直都笑得陽光明亮,奔跑起來,一頭金發在陽光下閃亮,是廣告裏最吸引人的那種孩子。

可現在再來審視這個孩子,便覺得,他幾乎是他小時候的翻版。

看似不諳世事,卻早已成熟,心思細膩。

將喬子珺送回酒店,戴觀宴再次與吉米私下談話。“你知道她的事情,卻什麽都不說,這是對她好嗎?”

吉米眨了眨眼睛,垂下腦袋:“媽咪不讓我說。”

戴觀宴不是他的誰,輪不到他教育,朝著前麵抬了抬下巴:“自己去玩吧。”

他去找喬子珺。

是有必要與她好好談一談了。

喬子珺在書房裏,窗簾緊閉,隻留著一盞星星燈,發出細碎的光芒。

戴觀宴站在門口,瞧著屋子裏的黑暗,壓抑的讓人透不過氣。

他抬手將燈打開,瞬時,明亮的光線照亮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喬子珺臉上的淚也清楚的讓人看見了。

喬子珺倉皇的擦了擦臉,帶著鼻音道:“你讓我緩緩,不行嗎?”

戴觀宴敞開著門走進來,徑直到她的麵前:“你的情緒反正也壓抑了這麽多年,但是吉米,他還這麽小,你就這樣壓抑著他了嗎?”

“你忘記了,小時候的我們是怎麽被壓抑成現在的模樣?”

喬子珺一怔,愣愣的看他。

“你做的每一件事,對他而言,都是一麵鏡子。孩子都看在眼裏,不要以為可以瞞得過。我能說的就到這裏,你自己想想吧。有時間想別的事情,就不會再想過去的事情了。”

“那麽你呢?”喬子珺反問,“你不管黎寶,說得好聽些是讓她自由成長,其實你也是在怕自己的另一麵,對她有不好的影響嗎?”

戴觀宴抿了下唇角:“我不是一個好父親,我隻是讓她從小就明白這個事實。”

而不是硬要塑造一個完美父親的形象,讓孩子活在虛假中,徒增失望。

就像喬子珺,努力扮演著一個偉大母親的形象,為了兒子拚盡一切,與龐家的家族鬥智鬥勇,到頭來,大權是握在手了,滔天的財富也在手裏,可吉米看到的,隻是他的母親為了他如何如何。

他已經沒有了孩子的天真活潑,連驕縱任性都沒有了。

戴觀宴的童年其實與他相反。沒有人為他拚命爭過什麽,沒人肯為他犧牲。他是出生就被嫌棄放棄的那一個,沒有資格驕縱任性。

他們相同的,早早的學會了虛偽,早早的,眼睛裏沒有了光。

戴觀宴忽而笑了起來。“說起來,我還是要感激你的那些年。”

喬子珺的出現,是他的眼睛裏第一次有了光。第一次有人因為他,犧牲了自己的自由。

他欠她一輩子。

“所以你要好好的,看病吃藥,你犧牲那麽多得到的東西,還是要你守著,吉米這個年紀,還守不住。”

喬子珺緩緩的捏起手指,那雙沒有什麽生氣的眼睛漸漸的有了活人生氣。

“好,你說得對。”她用力點點頭,“我還答應過你,要幫你跟黎笑眉破鏡重圓的。”

……

黎笑眉扒拉著奶酪棒,一根又一根,垃圾桶裏已經是一堆包裝殼。

她在網上買了兩大箱,本來是買給小塵的零食,可是自己吃上了,停不下來。.c0m

她翻看著莫聰送來的文件。

從她出生起,到她掉下纜車的全部人生軌跡,厚厚的一本冊子。

很多事,武琰都已經口述給她聽過,可要查當年她掉下纜車的案子,就要知道與她有著各種關係的人物。

但她也懷疑,這就是武琰拿來讓她打發時間的。

她小時候就這麽胖嗎?

還挺霸道的,把人打得趴在地上。

她小時候被人綁架過,武琰就是在那之後,父親被他找來做了她的保鏢。

“……黎萬崇有意讓武琰做自己女婿,隻是梧桐飯店陷入嚴重的資金問題,急需補充大量資金。黎萬崇看中浣城戴家……”

黎笑眉逐字看過去。很早以前,父親就有意讓武琰跟她結婚的嗎?

這個武琰沒有對她提過。

她繼續往下看。接下來的部分,就是她與戴觀宴的糾葛,中間穿插著各個名媛富貴公子,一出出荒唐的戲碼。

“譚淵?”她看著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