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裏麵聽了一會兒,覺得聽客戶牆角不太好,就沿著樓梯往地下室去了。

地下室的設計,她有個很大的想法,不過這時候才剛排線。

她沿著四周檢查。

過了很久,估摸著上麵應該消停了,便再往上走。

雖然這會兒是白天,但地下室沒什麽光線,隻靠兩盞臨時應急燈照明。

黎笑眉小心避開地上的雜亂,沒聽到腳步聲。忽的,她被半包水泥絆到,整個人往前撲,一隻手臂橫過來緊急抓住她,將她往旁邊一扯,隨著慣性,她撞入一個結實的懷抱。

“唔……”

撞得結結實實,兩人都悶哼了一聲,那人還往後退了一步。

黎笑眉等站穩了,抬頭一看,是戴觀宴。

因著閑言碎語的影響,她一直跟他保持距離,話都很少說了。更不要說這麽親密的貼著。

她退開,平靜的道了聲謝,低頭拍褲腳上沾上的水泥灰。

一拍,灰撲撲的,她掩著口鼻咳了幾聲,問道:“他們走了?”

戴觀宴目光微閃了下:“嗯。”然後他問,“怎麽走下麵來了?”

黎笑眉瞥了他一眼,往樓梯台階走。

這裏太暗了,一男一女在這種地方呆著,讓她覺得不太舒服。尤其,總感覺他的目光奇怪。

她一邊走,一邊道:“做我們這行的,最好不要知道客戶的隱私。”

在她剛做工作室的時候,有一單生意,是一間二手房改裝。她以為是平常夫妻,那女的幾乎每天都去看著,還跟她請教裝修的門道,總之就是走得很近。

結果那房子是男人給小老婆買的,當時那正房找過來,好一頓鬧,又打又砸,還打上了官司。

當時因為已經裝修的差不多,黎笑眉差點連材料費都賠進去,好在後來正房贏了官司,把房子收回,當然最後黎笑眉還是拿到了全款,就是費了不少功夫。

到了樓麵上,黎笑眉看了眼懶懶散散看完熱鬧的工人,淡聲道:“不幹活了?”

她一說話,那些施工立馬該幹嘛幹嘛去,不過看起來似乎還意猶未盡。

畢竟是土豪夫妻的熱鬧,不是什麽人都能看到。

黎笑眉走到牆角堆著的礦泉水堆,從那裏拿了一瓶鹽汽水打開,一口氣喝了大半。

戴觀宴微微蹙眉,似乎不太讚成她這麽喝涼的,道:“黎小姐,你病剛好……”

黎笑眉看了他一眼,擰上瓶蓋。她道:“那位司澈先生說,別墅是你的,你在幫他打掩護?”

戴觀宴知道她在想什麽,淡笑了下:“別擔心,房子你按進度裝修就行。他們夫妻經常吵架,他買這套別墅是自己躲清閑,沒別的問題。”

黎笑眉點點頭。她不想出岔子,尤其,她決定去南城了。這邊的攤子收完,掙一筆,到了南城就有啟動資金。她不希望最後折在這裏。

三兩句話說完,似乎再無話可說。

她轉頭看著牆上的線槽,戴觀宴看著她,以為她會問點什麽,可是沒有。

童葉欣口口聲聲說的,都是她,雖然說她已經全都不記得,可她就沒有一點好奇嗎?

戴觀宴此時的心情,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在她的眼裏,他就是一個與她全然無關的人,連一點八卦,她都沒心思聽一下了麽?

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怒火,喉嚨翻滾了下,他開口道:“黎小姐剛剛真的什麽都沒聽到嗎?”

他很確定,童葉欣突然闖進來的時候,她正在屋子裏麵。他在窗口瞥見她的身影了。

那時候,如果不是司澈推說別墅是他買下的,童葉欣就要衝進來了。

但因為童葉欣恨他,所以就一點兒都不關心這別墅,而是冷嘲熱諷,說他借著尋找黎笑眉,全國各地囤房。

那其實那一瞬,戴觀宴正在擔心童葉欣會看到黎笑眉,所以他沒有否認別墅的所有權,應下了司澈的推脫。

黎笑眉微微驚愕的望著麵前的男人,他很喜歡別人聽他的八卦嗎?

她默了默,輕咳一聲道:“戴先生放心,你的事情我不會往外說的。那些工人,我也會叮囑他們管好自己的嘴,不要亂說話。”

戴觀宴皺眉,他不是這個意思。

他深吸口氣,更主動一點,說道:“剛才那個女人提到的‘她’,是我的妻子。”

黎笑眉點點頭。

她知道,之前他說過的,他的妻子已經去世了。

戴觀宴看她漠然的模樣,心中惱火更盛。“黎小姐一點兒都不好奇?”

黎笑眉抬頭看他,輕輕的皺著眉毛:“戴先生,你想表達什麽?”M..coM

既然是他的亡妻的事情,她為什麽要好奇?懷念故人,是他本人的事情;尊重已故的人,則是她的本分。

她感覺的到這個男人似乎是在生氣,可她不明白他在氣什麽。難道他要說他的亡妻不好,他被人那麽咒罵很委屈?

可他的委屈或是思念,不該對她說。

戴觀宴望著她清澈又茫然的眼,心頭堵得慌,他張了張嘴唇,想要再說點什麽,可話到了嘴邊,隻能全部再咽回去。

“沒什麽,黎小姐剛才說不應該知道客戶的隱私,你說得對!”他生氣了,語氣有點重。

說完就走了。

黎笑眉望著他的背影,有點莫名其妙。

可是……她也不是什麽都不懂。

她感覺的到這個男人在接近她。當然,以他的條件,接近她不應該是為了錢財,可他圖什麽呢?

她長得不漂亮,工作也不是別人那樣的光鮮亮麗,成天灰撲撲的與水泥沙子為伍。

圖的,也許就是男女之間那點兒事的便利吧。

可她是有丈夫的,即使他人在外,她也不可能像是別人嘴裏說的,禁不住**,房中寂寞什麽的。

戴觀宴坐在車上兀自生氣,雙手捏成拳頭。

就在剛剛,他差點就脫口說,他的妻子叫“黎笑眉”,你說巧不巧?

最終他還是忍住了,因為她眼睛裏的涼薄。

到了這時候,戴觀宴才發現,除了她認定的自己人,她會一腔赤誠的對待,對別人,她真是涼薄啊。

憤怒到最後,他便隻剩下了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