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觀宴又回頭看了她一眼,但還是依言在公交站台將她放下來了。

但他也沒走,車子停靠子在路邊。

黎笑眉坐在長椅上,望著手機,很久。

沒有了第一次看到時的手足無措。

一張張的照片發給她,就隻是照片,沒有文字。爆料人給狗仔投稿,還知道要錢呢。

手機裏又進來一條信息,菜鳥驛站提醒她取件。

她這幾天沒有在網上購物,黎笑眉不禁警覺起來。

戴觀宴透過玻璃,看那默默坐著的女人。

這兒偏僻,公交車半個小時才來一班,整個站台就她一個人。天氣熱,尤其太陽光在這個時間是直射到站台裏麵的。她也不躲,就這麽坐著任曬。

她到底遇上什麽事兒了?

男人的眸光漸漸陰鬱起來。

在他準備下車拉她上車時,公交車晃晃悠悠的過來了。他看著黎笑眉上去,在後座坐下來。

他也便開動車子,緩緩的跟在公交車後麵。

黎笑眉隻當戴觀宴早就走了,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對跟著她的車毫無察覺。

到了市中心,她再轉乘地鐵,到家附近的菜鳥驛站,報取件號,等工作人員將包裹放在她手上,她立即查發件人。

看到是武琰時,她鬆了口氣,恍然想起來,他說要送禮物給她。當時,她是拒絕了的,讓他省著錢給自己買點好吃的。

她將包裹拿回家,用美工刀開箱。

裏麵是一整套護膚品,她常用的那個牌子。

但並沒有讓她的心情好轉。

護膚品一支支的擺放在茶幾上,她雙肘撐在膝蓋上,盯著高矮不一的瓶瓶罐罐瞧,腦子裏就冒出來些有的沒的。

照片上的女人很漂亮也年輕,皮膚白得發光;而她已經奔四,還有個五歲的兒子。

照片上的女人很瘦,無袖緊身針織衫襯得她的身材玲瓏有致;而她圓潤,常年穿得隨意,不打扮。如果從工地回來,身上還會帶一層灰。

黎笑眉又摸摸自己的臉,用手機鏡子看自己的臉孔。

電視裏,有句經常諷刺別人的名言:拿鏡子照照自己的臉。

他們沒有經常在一起,他每天對著的那麽漂亮的女人,回家看到她黃臉婆一樣,會不會厭煩了?

他們……沒有夫妻生活。他正值壯年,有需求……

黎笑眉看了一眼那套護膚品,心情更加往下墜。

她很想再跟上次一樣,利落的把那照片刪除,然後將那號碼拉黑,可心裏一旦起了波瀾,是有芥蒂的。

懷疑就像是一顆種子埋下。

黎笑眉越想越慌。

手機鈴聲驟然響了,她慌慌張張的接起電話,武琰含笑的聲音從遙遠的南城通過信號傳送到她的耳朵裏:“我看到已經簽收,東西收到了?”

“嗯。”黎笑眉的聲音有點悶,“為什麽給我送護膚品?”

“上次回來的時候,看到你的護膚品剩下不多了,就給你再買一套。”

黎笑眉酸澀的心在這時仿佛澆灌了一碗淘米水,酸堿中和了。她去洗手間一看,架子上的瓶瓶罐罐確實隻剩下底部一點點了。

她總是在護膚品用完倒不出來的時候才發現用完,原來他注意到了。

黎笑眉覺得自己又活了,她笑了笑:“你一個大男人,怎麽盯著我的護膚品了?”

“你不是也盯著我的衣服太舊了,沒換新的?”

“我以為你覺得我皮膚太差了,或者嫌我醜了老了……”說到這時,她不禁提起一口氣,眼睛不安的轉了轉。

武琰和潤的嗓音溫柔:“笑笑,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麽?”

黎笑眉一怔:“什麽?”聽不懂。

“不摸一摸,怎麽知道滑不滑?”

黎笑眉頓時鬧了個大紅臉。武琰從來不會說這麽不正經的話。“你,你學壞了!”

武琰輕笑了下,垂下眼角看著桌角上的照片。

“可是……不壞,小塵是從哪裏來的?”

不是他不想,是她不願意。所以,他這時不妨卑鄙一次,以小塵作為切入口。

黎笑眉抿了下嘴唇,回答不出來了。

她咬著指甲,支支吾吾:“武琰……”

聲線微啞。

武琰稍稍坐直了身體:“嗯?”

黎笑眉鬆開手指甲:“……我有點想你了。”

如果他真的有了曖昧對象,不管他有沒有那個心思,她暗示一番,是不是可以握緊手裏的線,讓他的心還留在這個家裏?

黎笑眉心中忐忑。

這些年,她第一次意識到了危機,也第一次用所謂的心機。

她心裏很虛,很緊張。

另一頭,武琰聽著她軟軟的話語,身體卻是微微繃緊的。感覺小腹有一團火在燒,恨不能現在就回陽城,到她的身邊。

門敲了兩聲,秘書推門進來,提醒他有會議要開。黎笑眉也聽到了:“你要開會嗎?啊,那你先去忙,我這邊沒事了。”

“嗯,晚上再給你電話。”

結束通話,武琰把桌角的冷咖啡一口氣喝了,深吸了兩口氣,這才換上嚴肅的冰山臉去開會。

黎笑眉握著手機,心跳的快速。

她想,她應該是世界上最好哄的女人。

不過,她還是信任武琰。

她再次把那張照片刪除,並且拉黑電話號碼。

日子又日常的過著。

黎笑眉再次收到照片,是在一個星期之後。

區別於前兩次隻有照片,這次多了一條文字:為什麽暑假了,不帶著你的兒子去南城找他呢?是他不讓你去嗎?

一句話,攪亂黎笑眉的心湖。

這幾年,武琰在南城工作,有空就回家。而她在陽城有著自己的小事業,照顧孩子。看似平常,可恍然一想,是啊,她從來沒有去過南城。

武琰也不帶她去。

前幾年,她的工作還沒有那麽忙的時候,他沒開口說過。現在小塵上幼兒園,可是他有寒暑假,她還是可以跟孩子過去看他的。

可,武琰寧可用光年假,或者利用工作機會回來,也沒有說過讓她去南城陪他幾天。

就連戴觀宴都會把女兒接來陽城,他為什麽沒有?

天氣炎熱,別墅正在鏟牆皮,屋子裏到處是飛舞的灰塵,黎笑眉端著盒飯在外麵空地上吃。

黎笑眉的筷子戳著盒飯,食不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