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戴觀宴應了一聲，後背上黎寶又哼了一聲。
戴觀宴歪頭看了她一眼，黎寶閉上小嘴，抬頭看月亮。
不長的路，走了幾分鍾。戴觀宴打開車門讓她們先上車，黎寶將背孩子改成抱孩子，脫下外套包裹著小塵。
黎寶默默瞧著，悄悄的捏了下自己的衣角。
一路上無話，回到所在小區。戴觀宴直接將車停在黎笑眉的樓下，雙方互道拜拜。
戴觀宴開車再回新茂小區，到租住的那套房。
黎寶住慣了豪宅，來這種鳥籠似的房子，眼睛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一通嫌棄，哪哪兒都看不順眼。
戴觀宴抱起手臂，居高臨下的盯著她：“來陽城之前，我怎麽跟你說的？”
黎寶閉上了嘴，盤腿坐在沙發上。
第一次來陽城，她沒有看到媽媽，隻看到一棟全是水泥沙子的房子，還有一個看著就二百五的助理，就被她爸送回南城去了。
那時候她根本不相信他找到了她媽媽，就跟之前無數次一樣，隻是找了個跟她相似的女人，一個人在那發瘋。黎寶失望的次數多了，漸漸的就不願意跟他出門，寧願在南城呆著。
可後來，他給她看了照片，跟家裏的一模一樣。
爸爸說，媽媽出了事故，失去了全部記憶，不再記得她了。但失去記憶的媽媽生下了小弟弟，她隻記得弟弟，不記得她了。
爸爸說，不可以說她是誰，要叫她阿姨。
黎寶是不相信的。
她那麽想她，她怎麽可以不記得她了呢？她也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她說她的孩子，看到她的時候，媽媽一定會想起來她是誰。
可是，黎寶失望了。
媽媽一點兒都不記得她，眼裏全是弟弟，教他認字，給他吃小麵包，還喂他吃薯條……
在黎寶有限的記憶裏，她模糊的記得，她認識的第一個字是“山”。那時候她們在橫山，媽媽用樹枝在地上寫字，然後指著山群說，像不像地上的那個字。
她認識的第二個字是“羊”。村子裏養著一隻白山羊，長著兩隻小角，尾巴短短的。媽媽在紙上畫羊，上麵兩個點是羊角，後麵短短的是尾巴……
現在，她的心情一點兒都不好。
她不喜歡媽媽了，也決定不想她了，她要回南城。
戴觀宴瞧著孩子落寞的眼睛，低低的歎了口氣，他輕輕的拍了拍小丫頭的腦袋：“去洗澡睡覺。”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袖子一抹眼睛，蹬蹬蹬蹬跑到臥室，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
戴觀宴吐了口氣，從冰箱拿瓶啤酒走到陽台，吹了好一會兒風。
他掏出手機給黎笑眉打電話。
黎笑眉剛照顧完小塵睡覺，接到他的電話，走到客廳坐下。
吃炸雞容易上火，黎笑眉又站起走到廚房，從冰箱拿出來一顆橙子。
她將電話開成免提模式，一邊切水果。
戴觀宴聽到切刀的聲音，篤篤篤的。
“黎小姐，今天不好意思，黎寶對你不太禮貌。”
黎笑眉先剝了一瓣橙子吃，甜嫩的口感，應該再加上幾顆草莓。再從冰箱拿出來一盒草莓，隻挑了幾粒有些碰傷的，剩下的留給小塵吃。
她道：“沒關係，小孩都這樣。”
八九歲的小孩狗都嫌，不過這話不能對客戶說，還得誇人家孩子聰明可愛。
她虛偽的誇了幾句，對方卻沉默不說了。
黎笑眉嘴裏咬著一顆草莓，手上繼續洗，再瞥一眼手機。怎麽啦？她誇得不夠好？
過了會兒，手機裏才傳出來男人低沉的聲音：“黎小姐，你不好奇這個孩子嗎？”
“呃……”黎笑眉摘下嘴裏的半顆草莓，客人隱私，她瞎問什麽。而且裝修就快結束了，好像也沒必要去知道別人家的事兒。
不過她還是按照對方需求說了一句。“我記得你之前說，你是單身？”
戴觀宴扯了扯唇角，算是單身吧。
他以為他已經喪偶，而她臨死前的願望是跟他離婚。
“孩子的母親……幾年前去世了。”
失去了一切記憶的黎笑眉已經死去，現在是全新的黎笑眉。戴觀宴望著對麵的漆黑夜色，笑容比哭難看。
“哦。”黎笑眉聽著男人極低的聲音，不知道該接什麽話。好幾年前的事了，現在說節哀似乎沒必要。他也對外介紹說單身了麽……
她把水果裝盤，拿起手機端到客廳去。
戴觀宴聽到她那邊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還有咀嚼的聲音，可能又在找吃的了吧。
男人淡淡笑了下，冰冷的麵容上難得露出一絲笑意，像是回憶從前。
“黎小姐，可不可以請你幫個忙？”
黎笑眉躺在沙發裏，在平板電腦上看家居設計網站：“嗯，你說，如果可以的話。”
“過幾天是兒童節，我想提前過節，帶她去動物園，不知道黎小姐願不願意去？”
黎笑眉的手指一頓，按在一張戶型圖上，那圖一下子放大。
“這……不太好吧？”
雖然說孩子母親已經過世，可是過節，依然是他們一家人的事情。
“黎小姐別誤會。你也看到了，黎寶的脾氣很壞……這些年，我常年在外工作，忽略了她，她被家裏的老人慣壞了……孩子大了，我也不知道怎麽跟她相處，但是我看黎小姐很會教育孩子，所以……想請黎小姐做個示範。”
黎笑眉還是頭一次聽人把教育孩子說做示範的，一家人有有家人的相處模式，怎麽示範？
要不然，怎麽總聽說“別人家的孩子怎麽怎麽樣”，還不是因為別人家的孩子不可複製？
黎笑眉委婉道：“戴先生，小塵是男孩子，而且……”
她想說，她昏迷的那兩年，是武琰把孩子教好了，為她省事兒的教育方式先打好了基礎，但是戴觀宴打斷了她的話。
“黎小姐把調皮的男孩都教育得這麽好，我才想取經。”說著，他頓了下，“黎小姐，如果你願意幫忙，我這邊有個朋友，剛在陽城買了一套別墅……”
黎笑眉一聽，別墅啊，大大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