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黎寶很缺乏安全感,有些人是別人替代不了的。她沒有了媽媽,總不能再沒有爸爸吧?而且,其實她很愛你的。”

“她愛我?你從哪裏看出來了?”戴觀宴很會抓重點,但對此嗤之以鼻。不過,心裏又有點小希冀。

張媽道:“同學把她的鉛筆盒弄壞了,她把人家打了一頓。難道是鉛筆盒值錢嗎?還不是因為,那是你買給她的。”

戴觀宴微微翹了下唇角,車子拐彎,進入通往超市賣場的大道。

但他還是做了新的指示:“黎寶大了,有些事情可以讓她自己做。她又不是沒手沒腳,而且太驕縱不好。”

張媽眨了眨眼,感覺這次回來的戴觀宴很不同。

以前他從不管這些小事,除了買一大堆玩具衣服什麽的,就沒別的花樣了。

她猶猶豫豫,試探著問一聲:“戴先生,咱們家是不是要破產了?”

有錢孩子不就是驕縱。家裏有足夠的底氣供他們驕縱揮霍。

童葉欣跟司澈都這麽說。

戴觀宴的額角又跳起來了。

司澈那混蛋都教了她女兒什麽呀。他自己是個紈絝,就致力於把下一代也教廢了嗎?

回頭好好教育教育他!

戴觀宴心裏拿主意,車子在停車場停穩。

兩人坐電梯進入賣場,張媽直接去蔬菜區挑選。

這邊是高級賣場,蔬菜是有機菜,牛羊是有機菜養出來的,雞鴨是穀物蟲飼養。盡管如此,張媽還是精挑細選。

戴觀宴等著無聊,隨手拿起一顆橙子看了看。

“六少,真的是你啊!”一個戴紫金色大耳環的女人抓著一盒草莓蹦過來了。

“我還以為認錯了。”女人走到戴觀宴麵前,看得仔細,笑得也甜。然後給男人展示她拿著的白草莓,“這是給黎寶買的,本來想著一會兒去給她做飯呢,沒想到我們心有靈犀,居然這樣就碰上了。”

戴觀宴微微蹙眉,往張媽那邊瞥了一眼,張媽看過來,然後低頭繼續挑選她的有機菜。

戴觀宴輕咳了一聲:“你剛才說做飯?”

“對啊。學校的飯菜不好吃,我有空的話,就做便當給黎寶送過去。她很喜歡我做的飯菜。”

戴觀宴眉毛又蹙緊了一些。

其實他對這女人印象不深,應該是沒見過幾次,起碼沒有讓他記住。

他也不知道黎寶跟這個女人的關係如何,暫時不發表意見。

他點點頭:“好,一會兒我讓我的秘書給你適當的報酬。”

“啊?”女人一愣,還沒想好怎麽說話,男人便側過身體,從她身旁經過。

他走到張媽那邊,看了眼購物車裏的東西。堆得都快成山了。

“那個女人是誰?”他往購物車放進去兩盒牛肉。

張媽道:“一個做美食視頻的博主。說是在宴會中見過你還有黎寶。沒事就去學校送便當盒。”

顯而易見,是想通過孩子做女主人。

再不濟,搭上戴觀宴這種有身份地位的人,資源也能飛升。

戴觀宴皺眉:“黎寶很喜歡她做的飯菜?”就算是喜歡,他對於孩子的這種行為,還是覺得有些不滿。

張媽一副見怪不怪的淡定臉,說道:“黎寶喜歡的飯菜多了去了。今天這個美女姐姐送,明天那個美女阿姨,有時候同時拿到多份……連學校老師也會悄悄送親手做的小點心。你說她是不是很討人喜歡?”

戴觀宴有自知之明,討人喜歡的孩子絕不是黎寶那樣的。

他的臉嚴肅,道:“你沒跟你她說,不可以隨便拿別人的東西嗎?”

張媽笑看了他一眼:“那些人都想做她的小後媽。黎寶那麽聰明,能不知道?她拿那些人的東西,也不給任何回應,說都是她們自願的……現在的孩子啊,聰明的很。”

黎寶在捧人的環境裏長大,知道別人對她好,都是有目的的。

她不明著拒絕,來者不拒。但她隻是個小孩子,大人們付出了卻沒有得到回報,還能怪她一個小孩子不懂事不會看眼色?那些大人也不好意找她一個八歲孩子要啥吧?

戴觀宴不經常回來,見不著人麵,一次兩次,次數多了,自然就撤退了。

當然,這些人就跟浪頭一樣,一波退了,還有下一批上趕著來。

所以,黎寶的校園生活還是很滋潤的。她吃不完的東西,或者不喜歡的東西分給同學,還能收獲幾個朋友。

戴觀宴總覺得孩子有點歪了,但具體怎麽樣,他也說不上來。

他本人就在一個不正常的環境下長大,他身邊的朋友也大多歪瓜裂棗的思想,還不如他。

這時候的戴觀宴會想,他也是第一次做爸爸啊……

如果是黎笑眉,她會怎麽做?

付完錢,賣場的服務員幫忙把東西都拎送到車上。

回去的路上很安靜。

張媽起得早,但人精神,沒事的時候就對著手機看電視劇。但今天的電視劇她有點看不下去,過了會兒,歎了口氣:“先生……”

戴觀宴在等紅綠燈,麵無表情:“說。”

“大小姐去世這麽多年,先生有沒有想過,給黎寶找個媽媽?”

眼看著戴觀宴的臉色黑了下來。

張媽忙道:“我不是說讓先生忘記大小姐。誰也忘不了她……隻是先生,小小姐已經八歲了,再過幾年就青春期了,況且現在的孩子又早熟……”

“我年紀大了,平時給她做做飯,照顧一下生活起居沒什麽問題。但很多事情,我是做不了的。女孩子有女孩子的心思,我的思想跟不上年輕人的,那童小姐又瘋瘋癲癲的沒個正形……我真怕對不起大小姐。”

在張媽的眼裏,黎笑眉那樣的才叫大小姐,人品端正,性格好。她不希望黎寶長大之後,又是個紈絝子弟。

戴觀宴脫離了浣城戴家,黎家又沒人了,就一個武琰,跟他水火不容,沒有人也不會有人跟他談這麽深刻長遠的問題。

戴觀宴的怒火,在張媽的這一番懇切言辭裏漸漸冷卻下來。

綠燈亮起,戴觀宴麵色清冷:“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