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文珠凝視著黎笑眉好一會兒,黎笑眉的目光沒有躲閃,咄咄逼人的盯著對方看。

戴觀宴的身份是戴家的軟肋,如果不能拿來威脅戴振雲,那就威脅戴文珠。

所以這一局,黎笑眉是穩贏的。

“好。”戴文珠終於鬆口,臉上沒有不甘。

這讓黎笑眉有點意外,被人要挾總歸是不開心的,戴文珠的身份地位,都不允許被人逼迫做事。若是放在兵荒馬亂的年代,她是要被人滅口的。

戴文珠偏頭,看向桌角放著的一尊倒流香。

銅絲繞成的圈,中間懸著一條小船,船頭站著一個手握蓮蓬的光頭童子,蓮蓬的空隙上就放著倒流香,煙霧緩緩的從下方飄出來。

黎笑眉這幾年看多了修複的玩意兒,仔細辨認,那童子似乎不是香台原件,像是後加工的。看著有些年頭了,但不是古玩,像是瓷器景區出來的現代工藝品,小孩子玩的東西……

黎笑眉看了看戴文珠,明白了什麽。

那應該是戴觀宴小時候玩過的玩具,又或者是她沒有送出去的小玩意。不能明白的表示,便以此做了個念想。

她答應的幹脆,是她能給戴觀宴最後的一點關照了。

……

黎笑眉走了,這件事也沒跟戴觀宴說起。

她無法保證戴文珠能不能做到,若戴振雲還是下手了,反倒讓戴觀宴生出怨念,不如不說。

她在浣城又留了一些時日,等到浣城的風雲平靜了,才跟戴觀宴一起回南城。

期間,譚淵給她打了幾次電話,邀請她吃飯,黎笑眉一次都沒有答應,直到走之前的前一天,她才應下來。

春日越來越有感覺,進入四月份,花兒都開了,花園餐廳裏,櫻花玫瑰薰衣草,紅的白的紫色的,熱鬧的很。

遠處,大風車慢悠悠的轉動,頗有異國風情。

黎笑眉欣賞美景,唇角勾著笑。

譚淵看她一眼,給她倒了一杯葡萄汁:“可惜你不能喝酒,要不然,這裏有最好的梨花白。”

黎笑眉道:“這家花園餐廳打的是異國風,怎麽還有梨花白?”

譚淵晃了晃手裏的葡萄酒:“梨花白是我一個客戶自釀的,我在這裏存放了幾瓶,想的時候,就來喝兩杯。”

這家花園餐廳有自己的酒莊,風景也好看,很多名人在這裏存酒。

黎笑眉點點頭,眼睛被太陽曬得有些晃,微微眯著。“這裏的景色是好看,坐一會兒,微風吹吹,太陽曬曬,閑情逸致啊。”

“不過,我的一號店如果修建好了,會比這裏更好看。”

是具有東方古典與神秘的世外桃源,玄幻片裏的仙境。

譚淵握杯的手一頓,杯子裏的酒液不安分的晃動了下。黎笑眉一眼看過去,目光透著深沉。

她是刻意提到一號店的。

譚淵訕笑一聲,附和道:“橫山的風景是很漂亮,一號店又在山間,可上可下,特色自成一派。”

“所以你們想占為己有?”黎笑眉的目光變得尖銳,不留情麵。

譚淵眸色一頓,微微蹙眉:“黎笑眉,你這是什麽意思?”

黎笑眉輕吸了口氣,將果汁放回桌上:“別裝了,攤牌吧……我已經知道,一號店被查的那幾次,不隻是戴家在幹預,你跟陸陽新,也在其中渾水摸魚了一把吧?”

戴觀宴說過,戴家對於南城的掌控沒有那麽強。

可她遇到的阻力很大。南城浣城的人脈雙雙下場,才拿到了批文重新開工。

之後,張晶悄悄告訴她,有戴家以外的勢力在插手。黎笑眉曾經猜測過,或許是她昔日得罪過的人這時候落井下石,以前也不是沒有過。

可武琰與戴觀宴的態度,一直都是反對她去找譚淵幫忙。

譚淵卻幾次主動表明,他可以幫忙解決問題,還可以帶資入股。

黎笑眉不得不聯想到之前,她與艾福公司合作,譚淵又幫她牽線,認識陸陽新,然後火絨公司投資梧桐飯店……到最後,父親跟陸陽新秘密簽約,將梧桐飯店拱手相讓……

黎笑眉直直的望著譚淵。

這次,他們的目的還是一樣的,要將梧桐飯店全部得到手。

譚淵跟她對視了一會兒,收回目光,喝了一口酒,很久不開口。

黎笑眉知道,他這是默認了。

以他的風度,否認抵賴就沒意思了。

可正是他的默認,黎笑眉更覺得難過。

“譚總,能把你的梨花白拿來嗎?”她低低的說。

譚淵看了看她,叫服務員把他寄存的酒拿來。

酒拿來,開封口,濃鬱的酒香飄出來,連蝴蝶都飛來了。

黎笑眉倒一小杯,抿上一小口。

酒的名字好聽,入口也好,還有花香的味道。可梨花鮮白,怎麽味道就這麽衝呢?

或許是她很久不喝酒,一小口含了一會兒才下肚。

轉頭看向譚淵時,眼睛紅紅的。“譚總,我一直把你當成朋友。”

她進入梧桐飯店,結交各色老板,但真正做成朋友的,就隻有他。

她以為,在她急需證明的時候,他不計外界看衰的流言,冒風險與她合作,讓風雨飄搖的梧桐飯店可以暫時穩住。

她以為,在她急需資金的時候,他又推薦來了陸陽新,幾度幫她說話,最終談成了資金引流,解決了銀行債務……

卻是他一步步的接近她,獲取她信任的方式。

譚淵望著她,眉毛皺了又皺,幾次張口,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手指越握越緊,但黎笑眉是他握不住的人。

黎笑眉忍過白酒燒心的灼燙感,吸了吸鼻子:“……譚總,商場如戰場,我算是領教了。”

她憤懣的又倒一杯酒,這次爽烈的一口喝完。

譚淵的眉心已經擰成一個疙瘩:“笑笑……”

“嗬嗬,別這麽叫我,我們現在關係不熟了。”黎笑眉的眉眼染上了冷笑,嘲諷。

回憶裏,有過好的,也一旦染上了利益,就隻剩下難看。

“我隻是想知道,既然你們早就盯上了梧桐飯店,當初陸陽新投資的時候,又怎麽猶猶豫豫不甘不願,拖那麽久?”

“哦……是放長線,要讓魚把鉤子咬實了。”她自問自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