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寶又哭了,黎笑眉擰眉,煩躁起來。

好脾氣人這時候不好脾氣了。她將黎寶交給莫聰,讓他帶孩子到外麵曬太陽去。莫聰笨手笨腳的抱走孩子,黎笑眉轉過身,沉下臉,開口質問:“白養了嗎?”

她看向戴振雲:“當年,他們夫妻為了跟其他幾房爭奪更多的資源,答應撫養戴觀宴,遮掩家醜。到了他們手裏的那麽多家公司,不是他們從戴觀宴身上撈取的利益?”

“戴文珠為了嫁給高官,拋棄親生子,她沒有從戴觀宴身上獲取利益?”

戴家的那些傭人,早在黎笑眉哭訴自己的不公時,就已經被管家全部趕出去,這會兒就隻有幾個戴家的人,還有知根知底的老管家。

黎笑眉的一句句質問,弄得所有人都臉上無光。

“……到了現在,你們看上他的才能了,又想二次利用,讓他再跟一個有權有勢的家族聯姻。你們把他當成什麽了?是你們戴家的子孫,還是謀取好處的工具?”

“夠了!”戴振雲氣得臉都白了,嘴唇顫著,指著黎笑眉,“你、你給我滾出去!”

雖然是事實,可這麽被人說出來,麵子掀了,裏子也被攪爛。這可是戴家啊,名門望族戴家,能有這麽多醃臢事嗎?

可正是因為這是事實,才難以忍受。

黎笑眉一口氣說完,氣出了,冷傲的看了眼那幾個所謂的長輩。

名門之家,說不過就叫人滾,嗬嗬。

她站著沒動,舌戰的結果還沒出來,她怎麽能走。

戴文雄給管家使了個眼色,讓管家動手,然後說道:“戴家的事情,輪不到你這個外人來指手畫腳!”

管家走到黎笑眉身邊,手指都已經碰到她的衣袖,戴觀宴冷然道:“誰敢動她?”

一雙瑞鳳眼,這時全是冰刀子。

管家一怔,在他的視線震懾下,竟然不敢動手,訕訕的縮了回來。

戴觀宴握住黎笑眉的手,深吸口氣,對著戴振雲道:“我不會再留在浣城,戴家的一切,我都不要了,連同我的戶口。”.CoM

這話從他的嘴裏親口說出,戴文雄夫婦倒吸了一口冷氣,戴振雲渾身一震:“你——”

戴家的人,哪怕隻是沾親帶故,好處都是多不勝數的。更不要說,戴觀宴每年的分紅可以得到多少,戴這個姓,就可以讓他行走於上流社會,被人攀附結交,被人巴結討好。

另外戴觀宴現在小有成就,可是跟戴家比起來,差了不知多少。

所謂大樹底下好乘涼,戴觀宴自己偷摸著建起來的小王國,又何嚐不是依仗戴家才擁有的?

戴文雄冷笑一聲:“小子,話別說的太滿。離開了戴家,你以為你能有什麽?”瞥了眼黎笑眉,“黎家的駙馬?黎家現在還有嗎?南城的名流裏麵,還有姓黎的嗎?”

黎笑眉早已接受繁華黎家已經離她遠去的事實。所幸,這個過程是緩慢的,不是一夜破產,也不是消失,隻是斷臂求生,留下一點兒火苗。

可不是什麽查無此人。

黎笑眉捏了捏手指,正要說話,戴觀宴握著她的手,對她輕輕搖了搖頭,隨後對著戴文雄道:“我在戴家是享受了好處,可我付出的代價也不小。”

“若說清算,算不完。千不該萬不該,就是留下我。”清冷的目光對視上戴老爺子,語氣低沉下來,“留來留去,留成仇。”

如果可以,他寧願沒有來過這世界,也就不存在什麽養育之恩,也就沒有那半生寄人籬下,無依無靠的日子。

“留來留去,留成仇”,七個字,狠狠的給了老爺子一震。

他微微眯起眼,仔細的看著戴觀宴,半晌不說話。

戴觀宴是一隻小狼,你想將他馴服給自己看門護院,可狼記仇,恨意記在心裏記得久了,就會反咬一口。如果他有狼王之相,那更將帶來滿門災難……

戴振雲毫不懷疑,戴觀宴是有這個能力的。他一個人在南城,不到四年的時間,就積累了不容小覷的勢力,而這股勢力,竟然是幾個紈絝子弟,一堆米蟲渣滓凝聚起來的。

如果戴觀宴跟別的名門聯姻成功,再加上戴家的權勢,他以後會有多大能量?

隻怕,整個戴家都會被他吞沒,或者毀滅……

戴振雲如此一想,不由心頭又是重重一錘,不由後怕。

他望著戴觀宴,目光從震怒,到糾結,到恐懼,再到平靜。

他抬手擺了擺,聲音更顯蒼老:“你走吧……”

戴文雄一驚:“爸?”

陶慧寧也是一臉不解,她都已經想好了戴觀宴若是接受家裏安排,她可以給自己的兒子爭取到多少家公司,多少股權,怎麽舍得放手。“爸,他是我們夫妻養大的,您怎麽能說放就放?”

戴文雄冷漠的看過來:“你能留?”

陶慧寧一怔,不敢跟老爺子頂嘴,怕惹怒他,隻能咬唇閉嘴。

戴觀宴目的已達成,不想多留一分鍾,握著黎笑眉的手:“走吧。”

夫妻二人這就離去。

大門打開。

莫聰為了哄黎寶不哭,摘了好幾朵花逗她,聽到身後腳步響,立即轉身。但看那兩人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也跟著鬆了鬆。

黎笑眉到了外頭,手還是被戴觀宴牽著的,看到莫聰的視線看過來,掙脫他的手,朝黎寶張開雙臂:“媽媽抱。”

小家夥手裏攥著一支桃花,興奮的揮舞,咿咿呀呀不知說著什麽。

黎笑眉將寶寶抱在懷裏,聞聞她的奶香味:“咱們回家。”

笑容像是山大王打敗土匪那樣的雄赳赳氣昂昂。

戴觀宴看了看她,唇角微微的勾起。

兩人踩著落日餘暉出門。

莫聰看了眼兩人背影,回頭看了眼那緊閉大門的別墅,這是……解決了?

黎笑眉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速戰速決。她跟戴觀宴商量好的對策沒有完全用上。她做的最壞的打算,就是把戴文珠拉下水。讓戴文珠來施壓,賭上整個戴家的聲譽。

車上,黎笑眉怔怔望著戴觀宴,張了張口,但到最後什麽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