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親自動手,給黎笑眉擦拭身體,還幫她洗了頭發。

丫鬟將熱水提進來,紅著臉出去的。

太恩愛,畫麵太養眼,小丫頭看得不好意思。當然,主要還是王爺不需要她幫忙。

黎笑眉傷在後背,依然不能沾水,隻能側臥著。

男人看到她後背一條長長的,蜈蚣似的疤痕,眸光暗了暗,很長時間都沒再有動作。

屋子裏,炭火將空氣烤得暖融融的,卻也安靜的很。

黎笑眉輕輕睜眼:“是不是很難看?”

“沒有。”男人的聲音低啞,捏著棉布輕輕擦拭,小心避開那傷口。

黎笑眉輕輕吸了口氣:“能幫我拿一下鏡子嗎?”

男人頓了下,道:“這時候,拿鏡子做什麽。”

他拒絕她的要求,黎笑眉也沒說什麽。

洗完澡後,她坐在凳子上,男人用幹毛巾給她擦拭頭發。

黎笑眉微微側頭,從鏡子與水盆的倒影裏,看到了自己的傷疤。

“真的很醜啊……”她微微低頭,難過的剝手指頭。

男人看了她一眼,喉結輕滾了下:“不醜。”

黎笑眉苦笑:“我心裏有數。”

這時,男人忽然沉下臉色,解開衣服,雙眸緊緊的盯著她。

黎笑眉臉紅又不解:“你這是做什麽?”

男人脫掉裏衣,露出勁瘦的肌肉。

古銅色的皮膚,一條條泛白的刀疤清晰可見。有的從胸口橫貫下來,一直到腰腹。有的就隻是一個圓圓的口子,但後背有著同樣的圓形傷,一看就是貫穿傷。

黎笑眉的眼微微發熱,眼眶紅了起來:“不醜。”

男人的臉色這才好轉,將衣服一件件穿起來。

他又將黎笑眉抱出去,在外曬幹她的頭發。

“去把大夫找來。”他吩咐小丫鬟。

不一會兒,大夫來了,小心謹慎:“王爺,王妃傷勢良好,應該很快就能痊愈。”

男人開口:“有沒有什麽祛疤藥,要最好的。”

大夫愣了愣,小心看了眼黎笑眉,謹慎開口:“回王爺,這個……這個術業有專攻,祛疤不是小人的強項。最好是去大城市找找其他大夫……”

他說完話,滿頭冷汗,就怕王爺一個發怒把他給哢擦了。

但他不敢胡亂往身上攬事兒。

邊境小城,好的時候雙方貿易,不好的時候,就是連年打仗。現在就是最不好的時候,城裏的每個人想的是活命,誰還在乎身上有幾條疤?

再說了,身上多幾條疤,反而能保命。防的,就是萬一城破……

大夫不敢多想,垂著眉眼看地上。

野王的呼吸微沉,抿著薄唇不悅。他找來幾個下人,安排去大城市找更好的大夫,被黎笑眉叫住了。

黎笑眉回過身看了看他:“王爺,不必為我費心。以後疤痕掉了,就跟你一樣了。我反而覺得,是榮耀呢。”

男人盯著她看,神色複雜,但黎笑眉握住他的手時,那鋒利的眉眼就軟了下來,就跟老鷹回到家一樣。

他抱著她,黎笑眉依偎在他懷裏,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唇角微微的翹起。

……

這次休戰,差不多休了一個月。

野王也就在府邸修整了一個月。黎笑眉決口不問戰事,隻安心養傷,養胖了不少,她在大牢失去的肉都補了回來,麵色紅潤。

野王忙時,在他的書房跟將士商量對策。黎笑眉絕不靠近半步,連他書房的那個院子都不經過。

倒是那雲側妃,為了再得榮寵,經常送茶水點心過去,惹得野王煩躁,在門口安排了兩個兵擋著。

小丫鬟又在黎笑眉的房裏嚼舌根:“那雲側妃真好笑,在院子門口撒潑哭,說他們不讓她見王爺。她也不想想那是什麽地方。縱然是王妃你,散步都繞著那兒走。她倒是一點都不避諱。”

黎笑眉慢條斯理的剝開一隻橘子,想的是不久前的自己。

自從她回來後,野王就再也不見她,這才有了雲側妃的上位。雲側妃獲得榮寵時,王爺是真的寵她,還允許她進入他的書房,給他磨墨。所以,雲側妃才會固執的以為,那書房是她可以去得的。

回神,黎笑眉挑了一瓣放入嘴中,剩下的全塞入她嘴裏:“堵上你的嘴。禍從口出,知不知道?”

丫鬟被塞了滿嘴,委屈的看她。

黎笑眉擦了擦手指:“去把我的刺繡拿來。”

小丫鬟馬上去拿了。

黎笑眉在她轉身時,目光微微陰沉了下。

雲側妃……她的“好日子”就快來了。

“王妃,這麽晚了,您還繡花。”丫鬟歪著頭看她飛針走線,“您這是繡的……鴛鴦?”

黎笑眉笑,偏頭看她:“你見過鴛鴦?”

小丫鬟搖頭,靦腆的笑:“我從小就在這羅城。這裏幹旱,是看不到這種水鴨子的。但是我在畫上見過,可是……”

可是王妃繡的鴛鴦,好像不太像。

黎笑眉微微笑道:“這是灰頭雁,一種南飛的大雁。不過,我的繡花手藝,確實不怎麽樣。”

她有些苦惱,琢磨著要不要拆了。

門推開,她連忙將繡布藏到身後。一動,折騰到傷口,眉心皺了皺。

男人走進來:“藏什麽呢?”

黎笑眉還想再藏,被他一把抓出來:“讓你藏。弄疼了吧?我看看。”

黎笑眉推拒:“不,不用,沒事兒。”

男人收回手,但又將注意力放在了搶來的繡花上。展開一看,沉默半晌。

黎笑眉羞紅了臉,忙伸手去奪:“別看了,不是送你的。”

“不送給我,送誰?”男人笑眯眯的。

黎笑眉紅著臉,終於搶了過來,梗著脖子道:“我自己用,不行嗎?”

男人笑:“行,怎麽不行。你繡的東西自己用,沒人嫌棄。”

黎笑眉嘟著嘴唇不理他了,垂著腦袋繼續繡。醜就醜,她擺爛。反正是自己用的,怕啥?

男人哈哈笑了聲,將那繡布又一次拿了起來:“這上麵的是野鴨?”

“大雁,是大雁!”

“哦,原來是大雁啊……”男人拖著聲調看她一眼,逗笑,“那麽哪一隻是你,哪一隻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