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笑眉唇角略彎了下，繼續擺弄手裏的向日葵。
“黎家的盤子鋪得太大，現在不過是回到起點，輕裝上陣。”
譚淵微微一笑，抬頭看向遠處的山。這一路看上去，青翠間夾雜著黃綠與英紅，隻中間一條道透著黃土色，像是給山剃頭，鏟下去的第一鏟，露出了頭皮。
不好看。
半山腰的梧桐飯店隱約可見，還是破爛不堪的模樣。
譚淵頓了下，看向黎笑眉：“你這輕裝上陣，看起來也不輕裝啊。”
黎笑眉微微眯起眼睛，瞧著遠處的飯店，神色平淡靜謐：“我覺得還好。”
山腳下的日子過得充實，也不需要跟不喜歡的人應酬周旋，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譚淵望著她的側臉，淡淡的笑了下：“以後，如果遇到困難了，就來找我。我們還是朋友。”
黎笑眉轉過頭看向他，想到了什麽，問道：“聽說譚家把你調回了浣城。這是受到重視了？”
譚淵輕扯唇角哂笑，抓起一個向日葵，跟她一樣剝起來：“什麽重視不重視，不過是家族的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
不同於黎笑眉打發時間的，一粒一粒的剝，他的拇指一把刷下來，剝下一大片，葵花籽撲簌簌的往下落，不一會兒，桌上就堆了一小堆。
黎笑眉看了眼：“看你的神色，你是不願意回去？舍不得艾福公司？”
她記得，譚淵曾說過，他不是一定要在家族企業中發揮他的價值，他對艾福很有信心，而且在艾福，他已經體現了他的價值。畢竟，能夠跟霍衍搭上線，合作項目，就已經超過很多譚家子弟了。
譚淵扯了下唇角，看向她，看了幾秒，在黎笑眉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麽的時候，他放下把剝完了的向日葵，放在一邊。
“有筐嗎？幹脆全剝出來，炒瓜子啊？”
黎笑眉：“……”
她找來筐，將葵花籽全部裝進去，把張媽叫來，讓她去炒。
張媽捧著筐：“大小姐，我哪裏會炒瓜子啊，而且這、這都沒曬幹。”她抓了一把瓜子在手裏碾了下，“還要再曬曬的。”
譚淵跟黎笑眉對視：“要曬幹了嗎？”
黎笑眉聳了下肩膀：“我沒做過，沒經驗。”
譚淵微微皺眉想了會兒，從張媽手裏接過筐：“廚房在哪兒？”
張媽劃臂一指，譚淵走了過去。
黎笑眉跟上去。
宿舍的廚房用具不比在家裏，什麽都有。這邊就隻有簡單的煤氣灶，還有空氣炸鍋等小家電。
譚淵看了眼，將鍋架在煤氣灶上，開小火，然後倒了一半瓜子在鍋裏。
黎笑眉湊過去看：“你這不會是要烘幹吧？”
譚淵眉色淡淡，瞅著鍋裏的：“不就是要幹麽。一邊烘幹一邊炒熟，兩不誤。”
黎笑眉驚悚的看了他一眼：“你可真是個大聰明。”
一個不會什麽廚藝的人，居然想出來這麽簡單的法子。
張媽也是一臉懷疑。她見過炒幹貨的，人家是用那個大鐵鍋，裏麵放了沙子，跟瓜子一起炒的，大鐵鍬不停翻炒。也見過自動機器滾筒式翻炒，但也是加了沙子。
這樣烘幹加炒，生平頭一回見識。
張媽忍不住道：“這得很長時間吧？”
譚淵看了眼旁邊筐子裏還剩下的大半，無所謂的笑了下：“沒事，我今天有時間。”
黎笑眉摸了摸耳朵，有句話在嘴邊不好直接說。
譚淵看她捏耳朵，扭扭捏捏的。“你想說什麽？”
黎笑眉輕咳了一聲：“那個……譚淵，就快中午了。然後，你也看到了，這邊廚房可以用火的就這麽一個燃氣灶。”
“嗯。”譚淵盯著鍋子裏麵。經過熱量烘烤，瓜子裏的水蒸氣被烘出來了，蒸騰著熱煙。他拎著鏟子翻炒，讓瓜子均勻受熱。
黎笑眉又明白的提示了下：“中午要吃飯的。”
“……”譚淵頓了頓，終於明白她的意思。
一旁的張媽本就在洗菜備菜，握著刀回望他。
譚淵摸了摸鼻子，都已經動手了，不能就這麽結束。他看向張媽道：“張媽，你很久沒休假了吧？今天放你假，不用做飯了。我叫了鎮上的飯店送餐。”
回頭對著黎笑眉道：“聽說這邊的烤鴨很好吃。”
橫山多林木，鎮上的烤鴨是用果木烘烤，比城市裏所謂的果木烘烤鴨要貨真價實多了。
黎笑眉想了下，還真有點兒嘴饞了，點頭道：“好啊。”
譚淵愉快的點餐，然後繼續他的炒瓜子大業。
黎笑眉受不了那麽多煙味兒，就先出來了。
等到鎮上餐廳將外賣送來時，譚淵的第一鍋瓜子也已經炒得差不多了。
張媽布置餐桌，將最後一個外賣盒蓋打開，一盤瓜子突兀的插入進來，放在了正中央。
黎笑眉看了眼，抬頭看譚淵：“真做出來了？”
譚淵笑嗬嗬，獻寶似的：“這是餐後零食。”
黎笑眉瞅著那一盤外殼有點焦糊的瓜子。
呃……聽說焦糊的食物助消化，鍋巴就是這樣的。
譚淵：“模樣是差了點，剛才等得急，把火力開大了。不過有了經驗，第二批應該能做好。”
他也不是太在意，挺滿足的。坐下來拿起筷子，跟黎笑眉一起吃飯。
黎笑眉第一筷沒有動烤鴨，而是先捏了一顆瓜子剝開。
哢擦一聲，聲音有點脆。
譚淵滿眼期待的看她，黎笑眉嚼了嚼：“嗯……跟超市賣的有點不一樣。”
譚淵微微皺眉：“怎麽不一樣了？”
他捏起一顆，在廚房的時候已經嚐過，除了有點糊味，其他還可以。但可定是熟了的。
黎笑眉點評：“沒有買的那麽香。”
張媽也嚐了，說道：“這就是曬幹與烘幹的區別。曬是由陽光與時間共同作用出來的，怎麽可能是能隨便取代的。”
黎笑眉忍著笑，點頭認同：“是啊，你把糊味代替了陽光的味道。”
譚淵卻是若有所思，他沉默了一下，笑道：“好，一會兒重新再炒一鍋。這次一定不用急火。”
黎笑眉看了他一眼，感覺他沒抓到重點。
不過，玩玩嘛，也沒必要較真。反正也就兩三斤瓜子，隨便他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