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笑眉聽著他的聲音不對勁,腳步頓了下,但還是沒理,反而加快了步伐。

這狗男人詭計多端,他肯定又是苦肉計。

忽的,聽到身後一聲悶響,像是什麽掉在了地上。

旺財掙開了她的手,突然往回跑,黎笑眉扭頭一看,隔著幾米遠,戴觀宴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戴觀宴!”黎笑眉快步跑過去,在男人身邊蹲了下來。

他閉著眼,怎麽推都不醒,觸手滾燙。

黎笑眉這下慌了,他是真的病了!

“莫聰,把車開過來,我們去醫院!”

該死的,就這幅鬼樣還敢跑出來說保護她,誰保護誰啊!

……

醫院。

當黎笑眉看到了他後背一條條抽打出來的傷痕,頓時震驚了。

誰把他打成這樣?

戴觀宴此時醒了,看到黎笑眉震驚無措又害怕的表情,握了握她的手:“別怕。”

他很虛弱,可說這兩個字的時候,卻分外有力。

黎笑眉感覺到他手心汗涔涔的,不知道是高燒熱出來的虛汗,還是疼出來的汗。

“你還是別說話了,省點力氣吧。”黎笑眉又瞥了眼他的後背,慘不忍睹的,讓人不忍心看。

她也忘記了正在生氣,沒甩開他的手。

護士小心的給他擦消毒水,黎笑眉感覺到每一次棉花棒塗上去的時候,他握她的手指就用一次力。

好不容易整個背部塗抹完,那後背顏色都變了,一層溴水的淡黃色。

黎笑眉咬了咬唇瓣,心想,這要是她,大概是要疼暈過去了。

上完消毒水,還要抹藥膏。護士要上手時,戴觀宴忽然出聲:“讓她來。”

護士瞅了瞅黎笑眉,她那模樣,都快嚇得哭出來了,能行嗎?

“先生,她……”

“讓她來。”戴觀宴又一次的強調。.c0m

黎笑眉想拒絕,她不是醫生也不是護士,幹什麽讓她來擦呀?

不過最後,還是由她接手了藥膏,一點點的沿著皮開肉綻的傷痕抹上去。

病房裏沒別人,這會兒就他們兩個。黎笑眉看著那翻開的皮,血絲還在往外滲出。她深吸了口氣,語氣放平:“為什麽讓我來擦,又不是我的打的。”

“她對著我的身材流口水。”

“……”黎笑眉的手指一頓,棉花棒不由壓重了,男人嘶了一聲,回頭看她。黎笑眉無語極了:“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戴觀宴扯了下唇角:“本來就是。”

黎笑眉擦了幾下,問:“誰打的?”

戴觀宴沒出聲。

“你父親?”

想來,也隻有那個人下得了手,也有這個力氣。

“他為什麽打你?”

黎笑眉簡直不敢相信,這都什麽年代了,竟然會動用這樣的家法。

而且,就算家教嚴苛,戴觀宴是個已婚男人,他成家立業,怎麽還能隨隨便便的打人?

戴文雄也會這麽打他的小兒子嗎?

她抿了下嘴唇:“因為……你把我帶回了老家,還是因為我頂撞了他們,讓他們不高興了?”

她想來想去,似乎也隻有這個原因。

他們沒有在她還在戴家的時候,對戴觀宴動手,而是等她走了以後。

這樣想來,她似乎不該提前,單獨離開。

可是,她一點兒也不後悔自己一個人走了。

“……如果說,他們是在懲罰我沒有照顧你,讓你住在飯店,這個理由你會高興一點嗎?”男人低著頭,雙手撐在膝蓋上。

黎笑眉的視線越過他的肩頸,看到他手背鼓起來的青筋。

他在忍著傷口的疼痛,汗都出來了。

黎笑眉拿了塊紗布,擦了擦他的汗,繼續上藥。

“你覺得可能嗎?”她淡淡的說了一句,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這叫長痛不如短痛。

很快,藥膏擦完了,用光了整整一支。

黎笑眉擦了擦手,莫聰送來了幹淨衣服,她叫他穿上。

戴觀宴穿上寬鬆柔軟的棉服,舒服了不少,輕輕的吐了口氣。

“莫聰,去把護士請來,給他紮針吧。”黎笑眉吩咐了一聲,走到病床邊,將枕頭放平了,回頭看向戴觀宴。

“你要趴著,還是側躺?”

傷在後背,他隻有這麽兩個選擇。

戴觀宴看她一眼,感覺她不是他老婆,是沒有感情的紮針護士。

他趴在枕頭上,看著護士緩緩的將針頭推進他的靜脈裏。

黎笑眉從頭到尾,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的那隻手,沒再看男人的臉。

“黎笑眉。”男人喚了她一聲,即使是趴著,還要握住她的手。

黎笑眉想掙開,可他的手背上紮著針,她不能有太大的動作,就隻能任由他握著。

一直等他累得睡過去了,她才掰開了他的手指。

抬頭看了看掛了一半的點滴,她走到走廊休息。

莫聰還守著,問她要不要去買些宵夜。

黎笑眉回頭看了眼病房裏:“就買一些簡單的,能吃的就行了。”

莫聰點頭而去。

黎笑眉一個人坐在走廊的休息椅上,腦中很亂,想理出來個頭緒都難。

她本來是在生氣的,忽然就連生氣的精力都沒有,隻能來照顧他了。

這大概就是,夫妻吵架到一半,忽然一方生病住院,你隻能暫時放下憤懣怨懟,一顆心又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

黎笑眉憤憤的對著門看,這才是那狗男人追出來的真正目的吧?

苦肉計,果然是苦肉計。

半夜,戴觀宴疼醒,發現病房裏隻有莫聰一個人在。

“黎笑眉呢?”

莫聰過來檢查了下點滴瓶,新換上去的,還有大半瓶沒用完。

他道:“大小姐回去睡覺了,讓我留在這裏照顧先生。她還說,她的力氣照顧不來一個大男人,再傷著傷口就不好了。”

莫聰幾乎是原封不動的把黎笑眉的話說了一遍。

戴觀宴坐了會兒,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麽,眸光一片平靜,隻是看上去孤獨,還有些可憐。

他抿了抿幹裂的嘴唇,莫聰很有眼色的端了一杯水給他。

戴觀宴不想喝水,想去的是洗手間。

他費勁的站起來,莫聰便很熟料的摘下上方懸掛的點滴瓶。

戴觀宴看著高高拎瓶子的保鏢:“你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