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笑眉抬頭看他。

從斜上角看過去,男人閉著眼睛,英挺的麵容在這時候才顯得柔軟安靜,但沒有小說上描寫的那樣,像個嬰兒的睡容。

隻是覺得容易親近了些。

黎笑眉抿了抿唇,微微抬起腦袋,在他的下巴親了一口,便縮回腦袋睡覺了。

別的不說,他知道她現在的不安跟害怕,願意陪在她身邊讓她能有個好覺,就夠了。

這一覺,黎笑眉沉沉的睡了過去。

……

“……無論你如何,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哪裏都不會去的。”

黎笑眉身處在一片白茫茫的霧中,尋著聲音走出去。白霧漸漸稀薄,感覺一腳踩在水中,低頭一看,她麵前的是一片河流。

河水淙淙奔流,大概有五六米寬,她不過去。

而河對麵,有兩個人影,隻是模樣模糊不清。

隻看到女人披散的頭發淩亂,衣服逶迤拖地。她跪在地上,挽起衣袖,將紗巾在河中沾了水,幫男人擦拭。

男人受了傷,**上身躺在地上。女人一遍遍的給他擦傷口,忽然低下頭,在男人身上咬著什麽。

等她再抬頭時,往地上吐了一口血。

黎笑眉捂住嘴唇,她這是在給他排毒?

她這樣,自己也會染上毒液的!

黎笑眉大聲叫她別那麽做,隻是不管自己怎麽大喊大叫,對方都聽不到。他們好像看不到她,隻專注在自己身上。

“……你哪裏都不會走?”男人的聲音低啞,似是激動,又似是落寞,“他叫你走,你也不走嗎?我守護的王城就要丟了……”

“我說不走就不走,誰也不能把我從你的身邊帶走。”女人的聲音堅定,又一次的從他的傷口中吸了一口毒血出來。

幾次過後,黎笑眉看到她的身體晃了下,急得她往前踏了一步,再一次踩在河中。

“嗬嗬,你留在我身邊有什麽用……你那麽矜貴,什麽都不做不了……我想要陪著的,從來都不是你……”

黎笑眉聽到這樣的話,氣得撿了一塊石頭,想砸那個狗男人。

什麽話啊,那女人都肯為你中毒了。沒有她幫你吸出毒血,你現在應該涼了!

隻是,為何她淚流滿麵?

黎笑眉一模自己的臉頰,果然是淚水。

她怔怔的垂下手,看著前方,看女人撕扯下衣角給男人包紮傷口。

“……可是,是我從戰場上把你從死人堆裏找了出來,是我救的你。你欠我的……無論你說什麽,都不能把我從你身邊趕走……”

黎笑眉卻看到男人在聽到女人的深情告白後,一把將女人推開。她被推倒在地,一口血噴了出來。

黎笑眉看得心急,不管不顧,朝河對麵跑過去。

腳下忽然一個踩空,她跌入了河中暗流,被裹挾著往漩渦中去……

……

黎笑眉忽然抖了下,猛地睜開眼睛,嗆得咳嗽。

入眼,看到戴觀宴正擰眉看著她,一隻手還握住她的手腕。

她半夢半醒的狀態,隻是呆呆的看他,過了會兒,動了動手臂:“你抓著我的手幹什麽。”

“你說呢?”戴觀宴語氣不大好,鬆開了她的手腕,又去解她的衣領口。

黎笑眉一下子捂住領口:“你幹嘛?”

男人撥開她的手,輕而易舉的解扣,看她的傷。

果然出血了。

他摁了床頭鈴,讓護士來給她重新上藥。

大概半個小時後,黎笑眉重新換了一遍藥跟紗布,又疼得齜牙咧嘴。

好在傷口的縫線沒有裂開。護士叮囑:“要是傷口崩裂,是要重新縫合的。到時候更要吃苦頭。”她看了眼戴觀宴,讓他管管病人,也管住自己,別作。

等護士走後,黎笑眉滿臉通紅。

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也別怪護士亂想,誰進來看到淩亂的床麵,都會多想的。

戴觀宴臉皮厚,一點反應都沒,隻是瞧著黎笑眉:“你不疼嗎?”

經他提醒,黎笑眉這會兒才又感覺疼痛回來了,疼得眉心皺起。

戴觀宴的意思,卻不是她上藥時那一番折騰的痛。他指了指自己的下巴、臉頰:“都是你打的,你做什麽夢了?”

他本來已經睡著,被黎笑眉的拳頭揮上了,一拳頭就打醒了。

她卻拳打腳踢個不停,讓他不得不控製住她。

但奇怪的是,她叫不醒。按說她身上帶傷,那麽大動作,她早就疼醒了,卻還能連著打他幾拳。

黎笑眉愣了下:“做夢?”

她仔細回憶了一遍。不知道是不是醒來後被打岔了,夢了什麽都記不清了,隻記得她好像踩空了。

搖搖頭:“不記得了。”

戴觀宴看了她一眼,可能是麻藥沒完全過去,她又在深度睡眠裏,就沒感覺到疼痛。

但還是覺得奇怪。

此時,天色已經接近傍晚。

他掏出手機,打開外賣軟件,問她:“想吃點什麽?”

黎笑眉看了眼窗外天色,才感覺到時間已經過去那麽多。她想了想,點了幾個菜:“幹鍋花菜,宮保雞丁,再加一個蘑菇湯。別的隨便你加。”

戴觀宴在手機上操作了一番,過了半個小時,外賣員將送餐送到護士站,戴觀宴出去拿。

等黎笑眉打開飯盒一看,一個帶辣的都沒有,全是清淡的。幹鍋花菜不帶辣,宮保雞丁也做成不加辣的。

一看就知道戴觀宴寫了備注:不加辣。

她瞪他:“我還不能吃辣了?”

戴觀宴把筷子塞到她手裏,強硬的表示:“吃飯。”

黎笑眉就是瞪著他,不動。

她現在嘴裏淡出鳥兒了,還不能吃點有味道的了?

戴觀宴不緊不慢的往嘴裏塞吃的:“你一個江南女人,吃什麽辣。醫生說了,養傷期間要忌口。你不是很會養生嗎?”

黎笑眉的視線轉移了陣地,盯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我肩膀受傷了,沒力氣,你喂我。”

戴觀宴瞥了瞥她的肩:“你傷的是左肩,右手還不能吃飯了?”

這時候裝左撇子也來不及了吧?

黎笑眉咬咬牙,真是一點他的福都享不到。

她負氣的抓起筷子,夾宮保雞丁裏麵的花生。

花生圓滾滾,不聽她使喚,從她筷子間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