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城下起初雪,氣溫驟降,岑杺賴在任伽奕懷裏不起床。

任伽奕望了眼半拉開的窗簾,低頭落下早安吻,輕聲道:“外麵下雪了,我們今天還去看柴犬?”他找遍岷城才發現一家養柴犬的寵物咖啡店,和岑杺約好今天去看看來著。

岑杺起身趴他胸前說:“我要去看柴犬。”

“天氣可能會有點冷。”任伽奕撩開散落的長發,蹭了蹭她的小臉,“你確定想去?”

“嗯,我們可以穿厚一些。”岑杺眼巴巴地望著他,“你穿我昨天買的羽絨服,好不好?”

任伽奕被殷切的圓眼盯著隻有答應的份,翻身壓著她溫存會兒,抱著她坐起來換衣服。

岑杺身上該長回來的肉都補上了,手感頗好,她沒先前羞赧,解開睡衣的扣子穿內衣,鎖骨下麵有兩三個紅點點。任伽奕想起昨晚手掌下細膩的感覺,在這清冷的早晨沒由來地燥熱,先下床去浴室。岑杺穿好衣服到浴室接過擠上牙膏的牙刷,抱住任伽奕一起刷牙。

岑母今早包了餛飩還燉了豬蹄湯,夥食超級好。岑杺吃下一碗餛飩,胃裏暖和和。任伽奕從櫥櫃裏找出最厚實的羽絨服帶下樓給岑杺穿上,仔細為她裹上圍巾才帶她出門。岑母被任伽奕的細心勁兒折服,突然想到任伽奕下個月過生日,和方聽楓商量為任伽奕慶生。

岑衍一大早去機場接倫敦來的經紀人。岑杺年底的畫展要在倫敦舉辦,經紀人飛到岷城挑畫作。美院工作室裏擺著岑杺回國以來完成的作品,還有之前的。經紀人驚訝岑杺的風格變化之大,每幅畫的色彩都相當明快,不論風景還是人物的題材都讓人心悅神怡。

最後經紀人在工作室和岑家專門為岑杺晾畫用的地下室裏各挑十幅畫,特別中意其中一幅全開的人物畫像,卻被岑衍攔下來。

那是岑杺回國後畫的任伽奕的睡顏,有著晨曦下的光影變化,用色極其溫柔,預備送給任伽奕做生日禮物,還要掛在新家的牆上。經紀人聽聞岑杺要結婚,不免吃一驚,當即聯係公司預備送給岑杺的結婚禮物,頗有一番“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慨。

岷城這場初雪連下三天,油畫工作室外銀裝素裹,冬風蕭索。

任伽奕今天淩晨搭乘航班回楠樟簽賣房的合同,趕在下午五點前回到岷城。岑杺上完課在工作室等任伽奕,望著窗外白茫茫的景象走了神。

鄭教授於本周末組織一次雪景寫生,帶所有研究生去郊區山上的民宿住幾天,寫生的作品也是本學期末的考核。考慮到岑杺情況特殊,鄭教授未將她算在內,她在本科時沒參加過寫生,這次有點想去。

天色漸漸暗了,任伽奕還沒到美院。鄭教授在工作室陪岑杺,其他同學去吃晚飯了。

岑杺從倫敦回來後變化很大,不僅贈送繪畫用具給鄭教授,還為同學們帶了常用的顏料以及巧克力作為禮物,也願意與同學們聊幾句。整個工作室裏的人都倍感驚喜。

同學們得知任伽奕和岑杺明年結婚,算是見證這段感情開花結果,都欣喜地說要吃岑杺的喜糖。這個消息便由工作室傳開,美院裏再沒有人說三道四,相反,任伽奕和岑杺被傳成一段佳話,惹來不少學生豔羨。

鄭教授上周應岑父岑母邀請到岑家做客,知曉任伽奕與岑杺住在一起。其實岑杺由任伽奕陪著可以參與這次寫生,鄭教授拿不準岑杺的意願,別弄巧成拙。

外麵的天越來越暗,街上的燈同時亮了起來。岑杺等得心急。

任伽奕已在美院側門,打電話先跟鄭教授說一聲,預計十分鍾到工作室。鄭教授告訴岑杺後,試探著問:“你以前沒跟同學出去寫生過,這回要不要參與一次?我們不離開岷城。伽奕可以陪著你。”

“他可以去?”岑杺眼裏有點點亮光,轉而一想又不合適,黯然道:“他要複習考試,應該沒有時間陪我去。”

鄭教授聞言覺得有戲,鼓勵她:“我聽楠子說伽奕上學時非常優秀,這個考試對伽奕來說不難。你問問他,我覺得他會答應你。”

拋開原則性問題,任伽奕對岑杺可謂是百依百順,不會拒絕岑杺。更何況參與集體活動是好事,任伽奕更樂意才對。

岑杺思考要不要和任伽奕說去寫生的事,任伽奕剛好達到工作室,將兩提從楠樟帶來的糕點禮盒一放朝她伸手,她快步繞過畫架撲進任伽奕懷裏。一整個白天沒見任伽奕,她發覺時間過得尤為漫長。

“這可真是等急了。”鄭教授走過去笑說,“你要是趕上航班延誤,岑杺就要急壞了。”

岑杺埋在任伽奕懷裏不抬頭,鄭教授心知她是靦腆,彎了彎唇沒再打趣。

“航班延誤半小時,我以為晚上才能回來。”任伽奕慶幸今天運氣好,環著岑杺拎起糕點遞給鄭教授,“這是楠樟的特產。我聽岑杺說您愛吃老式糕點,正好楠樟有家老字號。我買了點回來。”

鄭教授沒想到岑杺記得她的喜好,那都是好幾年前說過的話了,她心中感動,接下糕點道謝,歎道:“岑杺和以前不一樣了,願意關心別人。這是好苗頭呀。”

“她以前也關心別人,隻是不說。”任伽奕低頭問岑杺,“對不對?”

岑杺臉一熱,催促任伽奕快回家,惹得鄭教授輕笑出聲。

融雪天氣溫低,風小了點。

岑杺被任伽奕裹得嚴嚴實實出了專業樓,路上起了玩心,踩一腳雪被任伽奕拉回來。

“雪太涼,你不可以踩。”任伽奕嚴肅道。

“我有穿雪地靴。”岑杺抬眸說,“很暖和。”

她腳上這雙粉色雪地靴是她和任伽奕逛街時買的,鞋舌上有兩個小毛球,她一進店門就相中了,在店員的詢問下說出鞋碼,穿上一試便買下。任伽奕給過她一張卡,鼓勵她跟著店員去付款。收銀台就在店裏,她離任伽奕不遠,聽話地付了錢,頭一回沒經任伽奕幫忙買了一樣東西,因而很喜歡這雙鞋。

任伽奕卻說:“那也不可以。你本來就怕冷,雪地還滑,萬一你打滑多危險。”他在這些事上不會順著岑杺。

“好吧。”岑杺規規矩矩走在他身側,不再調皮。

任伽奕握著岑杺的手擱到外套口袋裏,拐到雪融開的大路上低頭說:“奶奶買了你愛吃的甜點讓我帶回來,我放在車裏了。我們現在要先去一趟人醫。小叔讓我帶點東西給錢叔。但是這個點堵車,我們坐地鐵來回?”

他淩晨開方聽楓的車去機場,回來時將車放在隔壁大廈。雪天百分百堵車,他預計坐地鐵來回快。而此時是下班高峰,地鐵裏滿滿的人對岑杺是一項挑戰。

岑杺沒意識到下班高峰問題,點點頭同意,由任伽奕領著往地鐵口走,說:“鄭老師開寫生課,同學們都會去,要在外麵住幾天。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

“你想參加集體活動?”任伽奕感到意外,“還是鄭老師想讓你去?”

“我自己想去。”岑杺回道,“我以前都沒有去過。”她離不開家沒參與過這種活動,每回聽同學們講起寫生的趣事,有一點點遺憾。

任伽奕很高興聽到她有意願參與集體活動,領她過了馬路望見前麵有位賣烤地瓜的大叔,稍一想說:“我可以陪你去。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什麽要求?”岑杺抬眸疑問。

任伽奕朝賣烤地瓜的大叔揚了揚手,“錢叔愛吃烤紅薯,你幫我買一個。我陪你去寫生。”

這要求太簡單,岑杺卻覺得難。賣烤地瓜的大叔看起來不怎和善,如果是位阿姨,她可能就答應了。

“這是五十塊。”任伽奕拿出一張錢來給岑杺,“你幫我挑一個烤得最好的。”

岑杺沒跟大街上的陌生人接觸過,看了看長相略凶的大叔,蹙起眉不接錢。

“你之前買過鞋買過咖啡,都沒有問題。”任伽奕循循善誘,“我在你旁邊,你不用怕。”

岑杺還是抵觸,但為了能和任伽奕去寫生,她接過錢攥住任伽奕的手往大叔的攤位那兒走,任伽奕調整步速跟在她後麵。

大叔瞧見岑杺走近,熟練地問:“小姑娘買烤地瓜還是炒栗子?”

岑杺聞聲站在原地,離著大叔半米遠,抬頭看任伽奕。

“炒栗子也不錯,你可以都買點。”任伽奕說。

大叔聽到這句話熱情道:“姑娘要破皮淌油還是不破皮沒油的地瓜?炒栗子是一樣的。”

這問題超綱了,岑杺無法回答,又看向任伽奕。

任伽奕牽起唇角說:“你來選。”

岑杺打量一圈烤地瓜,抬眼迎上大叔熱誠的目光,醞釀兩秒道:“什麽是淌油。”

任伽奕突然背過身掩唇咳一聲,兩道視線齊齊落在他身上。

岑杺又一本正經發問,任伽奕忍不住笑意隻能假裝咳嗽,不然會打擊岑杺的積極性,強忍下回身說:“風有點大。”

大叔瞧出任伽奕嘴角殘留的笑容,以為他跟女朋友鬧著玩,回道:“淌油是烤得火候大,聞著香吃著甜。”

岑杺看不出任伽奕臉上隱藏的表情,收回視線道:“那就淌油吧。”

“好咧!”大叔指著兩個個頭大的烤地瓜問岑杺:“這倆咋樣,你倆一人一個。”他對著岑杺笑得那叫一個開心,“姑娘,不是我吹。我這地瓜品種可好了,肯定跟你人似的,老甜了。”

任伽奕瞬間沒了笑意。

這大叔怎麽回事,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