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八點多,任伽奕和方聽楓到機場送岑衍和岑杺。方聽楓因出版的事緩兩天飛倫敦,到時候和岑父岑母一起,任伽奕等簽證下來就動身。
飛機於晚上十點多起飛,岑衍特意為了岑杺挑這個點的航班,岑杺睡一覺就能到倫敦,減緩離開家和在封閉空間裏的焦躁感。
安檢口,岑杺握著任伽奕的手遲遲不鬆開,一點不想離開任伽奕。
岑衍過來提醒:“小杺,到時間登機了。”
岑杺沉默不言,依依不舍的樣子讓方聽楓瞧著怪難受,不禁有點惱岑衍的提議。
任伽奕環岑杺入懷,親吻她的額頭,溫聲說:“你想我就跟我視頻,我一定馬上接。如果你覺得煩躁就拚沁奕送你的拚圖,我很快會去找你。”
“你不許騙我。”岑杺悶聲說。
“我不敢。”任伽奕抵著她的額頭笑言,“我怕你生氣不要我了。”
岑杺鑽進任伽奕懷裏抱了挺長時間,岑衍又來提醒,她才鬆開任伽奕,由岑衍牽著手走進安檢口。
任伽奕望著岑杺三步兩回頭的背影,不知為何,心底生出一眼萬年的感覺。別說岑杺離開他不適應,他也空落落的。方聽楓送他回到公寓後,他麵對空無一人的公寓更覺得奇怪,十點躺下失眠到淩晨兩點,第二天精神不佳去辦公室被楠子笑話一頓。
“一晚而已,你想岑杺想成這樣?”楠子噙笑打趣。
“我拿不準她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裏會不會有問題。”任伽奕揉了揉額角說:“簽證最快兩周才能拿到。”
“你這麽怕還讓她走?”楠子也是不懂,“岑衍為了試探你夠拚,連妹妹都不顧了?”
“岑衍搬出祖母說事,我還能攔著?”任伽奕無奈,“我隻能祈禱順利過簽。”
“你沒問題。”楠子拿本子往會議室走,回頭說:“你留過學又代表醫院外派交流過,不是白本護照。房子和車都有,存款和流水都不少,你怕啥。我看岑衍靠這招套出你不少事,你不得不服。”
任伽奕自嘲輕笑,將手機調到靜音,和楠子一起進了會議室。
幾分鍾後,軟件公司的人來談藝術平台APP的優化方案。會開了一個小時結束,任伽奕和楠子送走軟件公司的人,坐在沙發上安排下個月的工作。
楠子問:“你去倫敦幾天?”
“我申請三十天停留,應該一個星期就回來了。”任伽奕喝口茶回,“岑杺後麵還有課。”
“那不要緊。”楠子去燒水,“咱最近沒要緊事,你不用擔心。”
“快餐店招了幾個人,大包不怎麽忙,你有事找他幫你跑跑腿。”任伽奕說著拿出手機看時間,要算算岑杺到沒到倫敦,卻瞧見好幾個原沐蕾打來的未接電話。
“我那天認識個客戶,他和岑衍是一個行業。我聽他說岑衍在他們那個圈很有名氣。難怪岑衍有底氣嫌棄你。”楠子往壺裏灌水,又說:“我還打聽了岑家的情況。謔,一打聽嚇一跳。他們家是書香門第,家裏的老太太在那個年代是挺厲害的人物,娘家是幹實業的大企業,現在還很牛呢。你可真是撿到寶了。”他說完身後沒動靜,回頭見任伽奕麵色微凝。
任伽奕自從那天和原沐蕾爭論完再沒聯係,原沐蕾打這麽多電話是怎麽回事。
“咋了你。”楠子燒上水走回來,“岑杺這麽快到倫敦了?不是要十幾個小時麽。”
“我媽的電話,打了好幾個。”任伽奕回撥原沐蕾的號,往會議室走。
楠子對原主任們犯怵,也是替兄弟發愁:“婆媳關係是千古難題啊。”
回撥不過三秒,原沐蕾接通,任伽奕剛推開會議室的玻璃門,聽她幾乎是喊地說:“爺爺主動脈夾層撕裂要馬上手術,你趕快回來!”
原沐蕾不能拿任老爺子撒謊,任伽奕腳下一頓,沉聲問:“爺爺上回做體檢的結果不是很好麽?為什麽會撕裂?”
“還不是為了你!”原沐蕾吼一聲十分火大,“你爸昨天知道你找一個有自閉症的女孩,朝我發了一通火,連你小叔一起罵了。爺爺氣得心疼口,本來吃藥好多了,今天早晨突然暈倒。剛才出片子,你爸和你叔說情況不好,你趕緊給我回來!”
任伽奕馬上從會議室退出來叫楠子,“你送我去機場,快點!”他轉身出了辦公室門。
“現在?”楠子傻了眼,拿起車鑰匙追出去,“你去哪兒啊?”
原沐蕾的電話還沒掛,她又道:“你把沁奕也接回來,爺爺說的。”
主動脈夾層撕裂的死亡率很高,任老爺子昏迷前預感不好,讓任伽奕和任沁奕回楠樟,怕見不到最後一麵。
“我這就去接沁奕,先不說了。”任伽奕掛了電話下樓,步速很快往停車的地方走。
楠子小跑追上來按車鑰匙,“怎麽回事啊?”
“我爺爺要做手術,情況不好。我得趕緊回去。”任伽奕去駕駛座那邊開車門,“我們先去沁奕學校接她,你幫我訂上機票,我一會兒跟你說身份證號。”
楠子一聽連任沁奕也要回去,老爺子很不妙。他不敢耽擱,扔給任伽奕車鑰匙,上車訂票。
中醫藥大學的操場上,任沁奕正在站軍姿,被老師叫出隊列帶到任伽奕跟前。
任伽奕向老師道聲謝,拉著任沁奕就走。
任沁奕跟不上她哥的步伐,直接跑起來,懵了。“哥,你這是幹嘛。我軍訓呢。”
“我們回楠樟,爺爺要做手術,我替你向學校請過假了。”任伽奕稍作解釋,徑直帶任沁奕上車去宿舍拿證件。
去機場的路上是楠子開車,楠子壓著超速線火速將兄妹倆送到機場。最近一般飛往楠樟的航班於四十分鍾後起飛,由於沒行李,任伽奕和任沁奕通過晚到旅客通道順利登機。
任伽奕已將任老爺子的情況告訴任沁奕,艙門關閉前,他通知了方聽楓,希望岑家盡量穩住岑杺。即便任老爺子的手術成功,也不一定什麽時候醒來,他近期不可能去倫敦。假如岑杺出現焦躁的症狀,他建議岑杺回國。
沒等方聽楓細問,飛機滑向跑道,任伽奕結束了通話。
岑母從樓上下來,抱一摞衣服問:“伽奕來電話了?說沒說哪天下來簽證。”
“他不能去倫敦了。”方聽楓回身道,“他爺爺突發心髒病不太樂觀,他帶沁奕回楠樟了。”
“心髒病?”岑母心裏咯噔一下,“是和岑杺的爺爺一個病?”
“伽奕沒說。”方聽楓麵露憂色,稍作思忖道:“伽奕一時半會去不了倫敦也不能回岷城。我覺得小杺看完奶奶趕緊回來。我們要對她實話實說,有爺爺之前的事在,她會理解伽奕不能赴約的原因。等她回來,我和岑衍看看要不要帶她去楠樟,我們得小心她的情緒有起伏。”
“你說得對。”岑母扔下衣服走向沙發旁的座機,撥著號說:“我這就讓你爸別請假了,你快聯係岑衍說說這事。”
方聽楓應聲看了眼時間,估算岑衍和岑杺已到倫敦,打了好幾遍電話才打通,對岑衍道:“伽奕的爺爺心髒病入院做手術,他和沁奕回楠樟了。你帶小杺看完奶奶快回來,咱再商議後麵怎麽辦。”
岑衍領岑杺去停車場,奇了怪:“這麽巧?”
“你怎麽說話的。”方聽楓眉尾一揚,不悅道:“伽奕還能拿自己爺爺開玩笑?你對他再有意見也不該說這種話。”
“我沒過腦子。”岑衍忙認錯,“等會兒我在車上和小杺說說,你問問他家裏要不要幫忙。”
“咱不是醫生也不認識醫院的人,能幫什麽忙。”方聽楓扶額發愁,“我可跟你說,你必須對小杺說實話。小杺最討厭別人撒謊,而且伽奕明明和她約定好了,食言的後果很嚴重。你得讓她明白這是迫不得已。”
岑杺對人流量大的地方抵觸,還好倫敦此時是夜間,周圍人不多,她心裏想著任伽奕,沒仔細聽岑衍說話。
“我知道。”岑衍先應下來,“你跟爸說先別來了,過兩天我看看帶小杺回去。”
“媽通知了。”方聽楓再提醒一句:“你千萬和小杺說實話,時刻注意她的情緒。”
“我明白。”岑衍朝遠處招手,“司機來了,我先掛了。”
方聽楓就怕岑衍不聽勸一意孤行,得到準確回複放心結束通話。
岑衍再對任伽奕有意見也得顧及岑杺,去老宅的路上對岑杺說了任伽奕家裏發生的事。
岑杺頓時聯想到岑老爺子發病時的樣子,很擔心任伽奕,想給任伽奕打電話。
岑衍說:“他和沁奕在飛機上。而且他要忙爺爺做手術的事,你先回去休息,等明天再聯係他,好嗎?”
“他的爺爺會有事嗎?”岑杺目露不安。
“你嫂子說他的爺爺好像挺嚴重。”岑衍沒隱瞞,“他不能來倫敦了,你和奶奶過完生日,我們就回去。”
岑杺心裏開始有煩躁的感覺湧出來,她揪住岑衍的外套問:“我們能現在回去嗎?”
“我們已經到倫敦,不去看看奶奶怎麽行。”岑衍穩住她,“明天我們等等信兒,你聽話。”
岑杺沒說話,低眸壓製心頭肆虐的躁鬱,這個強烈的感覺已經很久沒出現過。
然而明天起,他們再也聯係不上任伽奕。
任伽奕失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