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杺和岑老太很長時間沒通電話和見麵了。上回岑父和岑衍回倫敦,岑老太問岑杺來著。自打岑杺祖父離開後,岑杺減少與岑老太見麵的次數。岑老太心裏明白,岑杺是看到她總想起祖父才躲避不見。

岑母要去樓下找岑父打越洋電話。方聽楓說:“不如小杺和奶奶視頻吧,伽奕買的平板電腦上有聊天軟件。”

“哦對對,讓岑衍先電話說說,連接上。”岑母這就下樓。

岑衍給遠在倫敦的堂嫂打電話,連通岑杺和岑老太的視頻,關上臥室的門要聽一聽,愣是被方聽楓拽到二樓臥室。

“小杺和奶奶說兩句話,你也要偷聽。”方聽楓不滿。

岑衍回:“她好長時間沒見奶奶,我覺得她心理有變化才聽聽,又不是為別的。”

“你怎麽老扭不過彎來。”方聽楓關上門說:“小杺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要總是按照你的思維去支配她。你可以去問她心情怎麽樣,但是不要打著關心的名號去強迫她,或是從側麵了解她。”

又是老生常談的問題,岑衍意識到一點,可一旦想到岑杺遇到挫折和刺激會有的反應,他又抑不住幫岑杺做好任何事。岑杺每天能保持平靜又順順利利是他一直在努力保持的目標。

方聽楓看岑衍不搭話,又道:“你必須承認這點做的不如伽奕好。伽奕很尊重小杺。隻要是他們要一起做的事,他都會問小杺的意見。你得學著改變思維,不該拿小杺當十幾歲一樣。她是成年人,該獨.立思考。”

岑衍不愛聽這話,“自從任伽奕來了咱家,我的待遇直線下滑。你們就像吃了迷.魂藥,看他一百個順眼。他不過和小杺相處兩三個月,還是新鮮的時候,要是碰上小杺鬧脾氣多了,你看他還能堅持尊重?”

“你怎麽不盼小杺好。”方聽楓不悅,坐到床沿數落他:“哪兒有哥哥這樣想自己妹妹的?他能不能堅持,你可以監督他,說這種話就沒意思了。難道你有更合適小杺的人選?”

岑衍倒是有別人可以介紹給岑杺,隻是岑杺大概率不能接受。他到現在沒搞明白岑杺喜歡任伽奕的原因,覺得養了這麽大的妹妹便宜了任伽奕,自然心有不爽。就算岑杺被阿斯拖累,但在岑衍心裏還是最好的妹妹,應該有更好的人來配她。

“你怎麽不說話了?”方聽楓顰眉。

“你是我的老婆,為什麽總幫別的男人說話。”岑衍老早想吐槽,麵色不快。

方聽楓噗嗤樂了,“你吃哪門子醋,酸死了。”

“你一會兒一個伽奕,叫得可真親熱。”岑衍晃悠到衣帽間裏解領帶,話裏話外透著一股子酸勁兒。

“你連自個兒妹夫的醋都吃,我算是服了你。”方聽楓笑倒在**。

“咱倆立場換一換,我看你酸不酸。”岑衍丟領帶到髒衣簍裏,陰惻惻道:“小杺要是男孩,我對弟妹這麽熱情老懟你,你覺得呢?”

方聽楓瞬間坐起來,摸著下巴思考:“好像是這麽回事。”

“所以說,你顧及點我的感受。”岑衍換好家居服坐到床邊,表情鄭重。“我才是你的丈夫。你和我一起過日子,別太過多關注小杺和任伽奕的感情生活。而且你別一麵倒地支.持任伽奕。你們認識不過三個月的時間,該監督還是得監督。”

方聽楓輕嘖:“我怎麽覺得你想策反我呢。我是深.入了解伽奕這個人才撮合他和小杺。要我說,你就是對伽奕的成見太深。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不是你們這些高精尖才是真正的社會人。缺了我們這些中流砥柱,你們待在塔尖上不塌了才怪。”

這就升級到階層矛盾了,岑衍忙打住,“我現在不是對他的工作不滿。”

“那你是為了啥不滿?”方聽楓真是不明白岑衍要找多優秀的人配岑杺。任伽奕各方麵條件已經夠好,尤其任伽奕對岑杺起到非常正麵的作用,岑衍還不滿意,要求是有多高。

岑衍不答反道:“我們先不說這些。你一會兒去問問小杺今天下午到底發生了什麽。有些事不該到那一步,我們得謹慎些。”他指的是任伽奕和岑杺有了實質性的關係。

岑母說衣服的事時,他心底就躥起了火苗,忍到現在才說比之前動不動發火進步多了。

方聽楓想他給足了任伽奕麵子便沒跟他掰扯,畢竟他作為親哥哥對岑杺緊張是應該的,況且他也不方便問岑杺。她說:“我去問問小杺。不過我覺得沒那回事,小杺沒什麽變化,還和以前一樣。”

岑衍不解:“這種事能有什麽變化,你能看出來?”

“廢話。”方聽楓不悅地瞪他一眼,“我嫁給你的前幾天,你看不出一點變化?”

岑衍努力回想結婚前和方聽楓一起旅遊的那幾天,似乎回過點味來,說:“好像是有點變化,你更像女人了。”

“我去你的!”方聽楓氣呼呼撲倒岑衍瘋狂撓癢,“合著那回事之前,你當我是男人!”

“我是說更像。”岑衍被撓得招架不住笑出聲,滾一圈抱住方聽楓,“小杺對這些不懂,還是孩子。我覺得有必要跟她提一下,以後也是有好處的。”

方聽楓想了想覺得有道理。岑杺和任伽奕繼續發展下去,早晚有這一步。她側麵為岑杺科普一下也好。

“你比之前可愛多了。”方聽楓抬身抱著岑衍的臉親了一口,笑了笑說:“繼續保持。”

岑衍心說變可愛的標準可真低,不過媳婦高興就行,他低頭回吻方聽楓。

兩人溫存片刻。方聽楓去三樓的起居室等岑杺。

作為嫂子,方聽楓很稱職,接送岑杺還要趕稿,不時要做心理導師為岑杺啟發和疏導,一天下來連軸轉,有時候後半夜才能休息,大清早起來又要忙活。

岑衍當初對她有好感的原因之一便是她良善有愛心,沒看重過她的工作背景或是其他外在因素,卻對任伽奕要求苛刻,一是關心則亂,二是岑杺情況特殊。他覺得自己的嚴苛是在考驗任伽奕,沒有任何問題。豈有讓任伽奕輕易得到岑杺的道理?

三樓臥室裏,岑杺倚靠床頭抱著平板電腦和岑老太視頻。

岑老太年過八旬易疲勞,十一點會小睡半小時再起來吃午飯,聽到岑衍打電話說岑杺想見麵,連忙起身由大孫媳扶著到客廳和岑杺視頻。她老人家雖年事已高,穿著打扮依然講究,依稀能看出年輕時溫柔姣好的容顏,麵對岑杺的笑容也慈愛可親。

“奶奶好久沒有見小杺,以為小杺忘了我呢。”岑老太由大孫媳指引對著攝像頭道,不免失落。

“我沒有。”岑杺搖頭否認。

“那你為什麽不和爸爸哥哥一起回來?”岑老太特別想岑杺,又問:“是因為爺爺嗎?”

岑杺點點頭,想見岑老太就是因為這件事,說:“我以後不會給爺爺畫畫了。”

岑老太記起上回岑衍帶回來的那幅《Hear.t》,問岑杺:“為什麽不給爺爺畫了?”

“因為他離開我再也不會回來了。”岑杺說,“我畫了很多畫,他都看不到,我不想畫了。”

岑老太聞言特別難受,落了眼淚。

岑杺祖父祖母的感情異常深厚,令小輩們欣羨。老伴的離世對岑老太打擊同樣很大,但她老人家的經曆閱曆比岑杺多很多,能反過來引導和安慰岑杺。此時岑杺的一番話倒讓岑老太傷感不已。

大孫媳遞來手帕,不想岑老太憶起往事難過,要和岑杺說兩句岔開話題。岑老太表示沒事,和岑杺繼續聊。

岑老太大概明白那幅《Hear.t》的畫意。岑杺之前無法接受祖父離去的事實,又經岑老太引導產生掙紮,不想祖父離開又希望祖父重獲健康。挽留住祖父的結果是強加給祖父痛苦,於是她畫出荊棘纏心又環繞充滿生機的花卉植物。這是她畫的關於祖父最複雜的一幅作品,內心的糾結已到了無法自我調和的地步。這是岑老太看到畫時擔心的地方。可她於聊天間未發現岑杺有負麵情緒。岑杺已從這件事走出來,她不禁好奇。

岑家一家人努力了幾年都沒解開岑杺的心結,她是怎樣接受了事實?

“小杺最近有認識新的朋友嗎?”岑老太問道。

岑杺點頭,隨後又搖頭,回答:“他不是朋友。”

岑老太聽出點不同的意味來,又問:“你說的他是男孩?”

“他三十歲了。”岑杺有意糾正,意思是任伽奕三十歲不應該是男孩。這要讓任伽奕聽到又該介意被嫌棄年紀大,他得從岑杺那兒撈回點安慰才行。

岑杺的思維就是這麽直,不會拐彎。

“奶奶明白了。”岑老太與大孫媳對視一笑,將方才勾起的傷心往事一掃而光。她老人家盡管年紀大,心裏可一點不糊塗,看事情仍舊一針見血。她的寶貝小孫女有喜歡的人了。

大孫媳很欣喜,在攝像頭外問:“杺杺,他對你好嗎?”

“嗯。”岑杺應聲,確認道:“他對我很好。”

“那就好。”岑老太和大孫媳齊聲笑說,心中的憂慮沒了。

岑老太一直擔心岑杺日後的生活,怕她情感上開化晚導致耽誤最好的時機,現不用愁了。但是出於慎重起見,她決定分別細問兒子兒媳和孫子孫媳,這事可不能馬虎。

岑杺回想回家前任伽奕說過的話,斂眸對著屏幕上頭發花白的岑老太道:“對不起,奶奶。我以後會回去看你的。”

岑老太麵色一怔,雙眸再次氤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