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內,腳步聲出奇的一致,走在前麵的楚袁能感覺到身後那淩亂的喘氣聲,以及因為亢奮而帶動的熱能。他行走得並不快,步伐很有節奏,儼然小心謹慎的模樣。但是,他心裏卻在冷笑。“現在,就差一個混亂的場麵。”
前路就像一條盤旋而下的走廊,一直向著山體的中心移動,路麵逐漸開闊,石壁的光線也開始複蘇,變得明亮,毫光朦朦朧朧的,惑人眼球,使得一切都變得飄渺,甚至扭曲。
楚袁停下了腳步,這是一個廣闊的平台,看不著邊際。可能是因為朦朧的光線太過惑亂而看不得全貌,但他可以肯定,這裏必然是整座山的核心所在。因為這裏的地麵也會散發出毫光。自從踏入此地,他就捕捉到一絲不尋常的氣息,而且能聽到依稀的呼吸聲,那是淩亂的,數量龐大的。刹那間,他謹慎起來,一線碧綠光芒遊走在體外。
楚袁的變化使得眾人戒備,他們都走出了狹小的通道,走入了平台,並頗有默契地列開了隊形。
轟轟…
像是萬馬奔騰的聲音響起,淩亂的踏步聲在空間內回蕩,震耳欲聾。
“這是什麽獸類!好多!”
“是豬,野豬!”
“靠,都成精了嗎?怎麽氣勢都那麽強悍!”
紛紛亂亂間,眾人相繼取出了法寶武器,看著百多頭在麵前列隊的野豬!
楚袁後退,躲入人群,麵對眾多成了精的野豬,他感到極大的壓迫感,也使心理上產生了壓抑。
莫征斜移動一步,保證身邊沒有礙手礙腳的人,才對著前麵的野豬群道:“有首領嗎?出來說話!”
野豬群毫無動靜,甚至眼神也不起波瀾,仿佛漠視一切士兵,靜靜地,隻為守衛自己的疆土。
麵對無聲沉默的野豬,莫征不由踏前了一步。
嗷~
極具氣勢的嚎叫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野豬們瞬間躁動了起來,不少的甚至以後腿刨著地麵,大有衝鋒陷陣的意思。霎那間,勇武慘烈的氣勢升騰,盡管還沒交手,眾人仿佛已看到千軍萬馬般的廝殺,情不自禁地,皆覺得胸內堵住一股難受的俗氣,不得宣泄。
仙門一方的氣勢逐漸低迷,已然被野豬群給壓了下去。他們沉默無聲,醞釀一份壓抑,一種讓人低沉茫然的壓抑。縱然部分人心中不忿,但也不敢莽動。
忽然!
“是退、是戰?仙人的道場啊!”
不知是誰問了一句。
聽到同類的語言,眾人一怔之後開始回神,那股因為自身亢奮而又被氣勢所壓抑著的俗氣,頓時化作為激憤的動力,充斥著胸膛,也充斥了大腦,他們爆發出不似人類的叫聲,麵目猙獰,如同一直被壓製著的猛獸,終於重見天日一般。
“仙器,我的!”
“仙級、仙器,殺了這些野豬,統統都是我的!”
“功法寶貝,嘩啦啦的!嘩啦啦…”
……
語無倫次的眾人雙眼通紅,凶殘的本性表露無遺,他們擺脫了壓抑,變得更加瘋狂,大有馬上廝殺一番的衝動。
對此,他們的領隊感到頭痛,申屠譜基一蹬腳,在喝止無果之後,狠狠地扇了手下一巴掌。‘啪’的一聲,響亮得讓人側目,然而,那名雲濤門人依然雙眼通紅,雖然神情錯愕,但也掩飾不住瘋狂。
另一邊,勾沐妍也對五名參霞弟子一番教育,但是卻效果甚微。就連元虛門的景懷序、紀青城也喘著粗氣,顯然在死死壓製著。
莫征歎了一口氣,對申屠譜基道:“氛圍已經超出了控製範圍,還是安排好如何出擊吧。”
申屠譜基斜了莫征一眼,取出手帕掩著鼻子,對手下道:“好啦好啦,打吧。九曲黃泉陣,把那些臭死了的野豬做掉。”
喝!
得到了命令,雲濤門的九名弟子熱烈回應,他們離開了眾人,各自站立不同的方位。同時,他們魄力流轉,青色的光芒在體外閃爍。沒多久,九人的氣機、魄力的大小,以及波動,也達成一致,青色的光芒變得如同霧氣一般,籠罩著九人。
在這一刻,一種怪誕繁複,而又陰森的氣息充斥整個空間,隱隱與野豬群的氣勢分庭抗禮。
野豬群變得更加躁動不安!但出於野獸的天性,麵對未知的危險,它們忍耐。所以,這使得雙方對持了起來。
“雲濤門的陣法果然名不虛傳!”莫征不由出言讚歎。
申屠譜基瞥了眼莫征,得意道:“這隻是毛毛雨啦!”他拂弄一下唇上的胡須,對紀青城一笑,道:“看我的!”
“試試這些野豬的能耐!”
喝!
九聲一致的暴喝響起,迷蒙的青色光霧中折射出一道耀眼的光束,狠狠撞擊在野豬群中。
‘轟’劇烈的爆破聲讓空間震蕩,搖搖晃晃的,仿佛隨時都會崩塌一般!
野豬群刹時亂了起來,被擊中的兩頭野豬倒在地上,萎靡不已,雖然沒死,但也失去了活動能力。
看到這一幕,申屠譜基冷笑一聲,他隨手將一件金黃的法寶拋進陣內,道:“這樣的貨色,我就不入陣了,用這東西來壓陣吧!”
金黃的法寶投入陣內,頓時使得‘九曲黃泉’的光霧更加穩固,更凝厚,變得有若雲層。
在這個時候,野豬群發起了衝鋒,嚎嚎亂叫地衝向眾人!下一刻,人和豬碰撞在一起,也糾結在一起,如同宿世之緣,難舍難分。然而,還有大部分野豬因為同類阻擋的關係,未能對‘九曲黃泉’發起攻擊,略一沉吟之後,便晃動著腦袋,撞向莫征等人。
野豬精那幽光閃閃的獠牙、張口噴出極具腐蝕的黑煙,還有它們強壯的身軀,都成為眾人的威脅。
勾沐妍帶著五名弟子,做出連番的法術攻擊,雖然她們大多都未曾達到真元化形,但是以法術名聞天下的參霞宗卻有著更出色的手段,刹時間,電弧、青光、烈風,充斥著一片空間,讓野豬還沒靠近便已經伏屍在地。
莫征手持長劍,每踏出一步總有鋒芒伴隨,劍鋒掠過,隻剩下野豬的哀嚎。
現場中,要說最狂熱興奮的,莫過於紀青城,他手中的凜日光芒四射,陰森可怖的冥魂在咆哮,將他原本狂熱的臉色映照的更加猙獰,‘踏踏…’十步之遙,已經有數頭野豬被腰斬,鮮血內髒滿地皆是,手段之殘忍,讓人側目。
而楚袁卻比任何人都溫和得多,他靜靜站立原地,唯有野豬臨近,才會出指解決,盡管野豬腦漿流出,仍然血腥極小,使得這片區域呈現一種詭異的平和。然而,他雙眼卻布滿了殺氣,嘴角微微上揚地打量著申屠譜基,他在等待機會。但是過了良久,他嘴角的笑容漸漸消失,隻因莫征和紀青城的殺戮太快,根本不讓野豬群有混亂場麵的機會。無奈之下,他隻能將目光移向‘九曲黃泉陣’,那裏有著雲濤門的九名弟子。
‘噗’野豬倒地,楚袁又踏前了一步,他裝作漫不經心,緩緩地向‘九曲黃泉’逼近。驀地,他感到有物體在身後移動,下意識,他反手點出一指。‘鏘’金鐵交鳴的聲音響起,楚袁瞬間回神,轉頭一看,恰好看到莫征伸出手掌,搭在自己肩膀,還有那微微搖晃的頭顱。
楚袁一怔,頓時明白對方用意,他揚起雙手猛地一拍臉。但是,心裏堆積起的殺意卻無法緩解,他依然紊亂!
雲濤門的人該死!殺…
不能殺…起碼現在不能!
殺與不殺的念頭在心間翻騰不息,他緊緊咬著牙,雙目變得通紅。恰逢野豬靠近,他想也不想就踢出了一腳,‘嘭’野豬頓了一頓,繼而張嘴吐出一團黑煙,繼而獠牙一沉,就要抄向楚袁。
有這一刻,楚袁隻覺得殺意找到了宣泄點,他揚起手,一指點出,撕裂了空氣,擊碎了黑煙,直把麵前的野豬貫穿。他狠狠吐出一口氣,下一刻,青、碧兩色光芒在指尖顯現。如同煙花在空中綻放,準確地命中一頭頭野豬的命穴。
不到一會,他身邊就再沒有生還的野豬,他的指勁開始拖著長長的尾巴,如同流星一般在空中激射。
他的指勁樸實簡單,沒有參霞宗的絢麗,沒有雲濤門的磅礴,更沒有紀青城的凶殘,但是卻震驚了全場,指勁所到達的地方總有一頭野豬精倒下,幹脆利落得讓人心寒。盡管,他的指勁越來越弱,青光愈發暗淡,但也依然擁有著可怕的命中率,以及必殺的效果。
時間緩緩流過。
過分的消耗,楚袁的魄力終於枯竭,但他已經睜大布滿血絲的雙眼,可見心中的殺意依然未能宣泄幹淨。他接過林秀遞來的丹藥,仰頭吞下,隨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暗自調息。
對野豬精來說,敵人太過凶悍,尤其楚袁等人,都讓它們感到顫栗。它們的銳氣開始低迷,加上久攻不下的‘九曲黃泉’,這一切都使它們變得被動。
嚎!嚎!嚎……
隨著一頭野豬的嚎叫,身邊的同類開始相互效應。霎時間,嚎叫越演越烈,最後,它們的叫聲充滿了悲憤,如同垂死的掙紮,對命運咆哮著不公!
野豬的末日已然定數,看著數量越來越少的野豬,大多數人都露出了殘忍的笑意。然而,莫征卻變了臉色,他停下了一切動作,隻靜靜站立,仿佛在等待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