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峰,楚袁一路走來嘿笑不斷,剛剛他在庶務部轉交了任務,並選擇了一處大院,半月之後就可以入住。對他來說,今天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就連看著宿舍門前的劃痕,也覺得順眼多了。
看著看著,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更是大笑了起來。他推門入房,滿含眷戀地看了這小木房一眼,便走到石桌子前,對牛屎龜道:“過段時間,咱們就般新家了,那裏有個小池塘,夠讓你遊泳。”
哇哈!
牛屎龜看了楚袁一眼,低鳴一聲,便又繼續癱在石桌子上。它的狀態已有了明顯的好轉,那龜殼油亮油亮,四肢那鬆垮的皮膚也逐漸收緊,總給人強勁有力的感覺。
見牛屎龜不理自己,楚袁自顧一笑,坐在床上,開始翻開納寶囊。
內門弟子道袍一套!
遁地符兩張!
元虛紫神訣!
潔衣符!
…
楚袁先將道袍穿起,將那明顯鬆垮的道袍穿上身上的時候,它便逐漸修身,直接適合大小。他左看看右看看,臉上笑容不斷。一會,他拿起兩張遁地符,看了又看,這是寶級上品的符籙,遁地逃生的必備道具…
元虛紫神訣,是所有元虛內門弟子的必修功法,它記錄下玄通境的所有修煉過程,其中提要,玄通九魄如同煉體九變一樣共劃分九個層次。
一為修身,二為魄元,三為泄穢,四為化形,五為藏器,六為歸元,七為魄凜,八為六合,九為神胎。
玄通之後尚有神化,持道勤修,不可怠慢。
楚袁安奈不住心中的興奮,他馬上就打開第一魄的相關資料。
人有四經十二從,如晶氣血虧耗極大,故以一年緩體,先得強魄而立基礎,修身當需如此。
……
楚袁看得目瞪口呆,本以為將會是深不可測的功法,可第一步竟然是修身養體,而且要一年!
他呼出一口氣,把修身的功法步驟記下,便又空閑了起來,不由喃喃自語。
“一年,一年該幹些什麽?任務?以現在的本事…唉,也就是說,一年之後再到煉器坊領取劍胎!什麽時候才能飛來飛去?”
百無聊賴,他走到石桌子前,隨手拿出符紙,製作起來。
一筆而過,不曾停竭,仿若行雲流水,一切自然而然。
看著手中的利刃符,楚袁眸中閃過一絲激動,一筆成符,幹脆利落。他不禁大笑起來。一會,他又繼續製作,而且舍棄了毫筆,改用手指…
兩個時辰過去,房外已經一片漆黑,唯有點點月華灑下。
楚袁爬上屋頂,伸了個懶腰,望著彎彎的月光,靜靜發呆,沒多久,他躺在屋頂睡著了。
睡夢中,他笑了!
他夢見自己腳踏飛劍在元虛門內飛行,感受刮麵狂風,意氣風發,他來到一座山峰,山峰上正有一人在等著他。對方相貌不清,但可以肯定是一名女子,而且給他熟悉的感覺,很溫馨,仿佛他此行的目的就是為她而來。就此,女仔站在他飛劍後,環抱著他的腰。兩人在空中肆意飛行…
這是一種歡愉…來自身心的歡愉,仿佛全身氣血跟著活躍,亢奮,身體充滿了力量!
然而!
就在他最歡愉之際!
天地都漆黑了下來,他身後的女子失去蹤影,天地間隻剩下他孤身一人。寂靜,無聲,一種可怕的壓抑在堆積,填埋了他的心海,填埋了他的身軀,心胸感到鼓脹,一陣窒息感貫徹全身,讓原本活躍的氣血瞬間停頓,繼而一條冰冷的細線從頭到腳貫穿上下,身體陷入了無盡的冰冷!
危險、驚惶!
他傍徨地四處打量,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在腦際閃現,忽然,覺得身體涼颼颼的,仿佛赤**身體被夜風吹拂,他尷尬、惘然,下意識地卷縮。他很想打個冷顫,但是卻發現無法動彈分毫。很想呼喊,但無聲。
一切都是那麽頹敗,那麽無力!
然而此際,一股強烈的恐懼感在心間升騰,不是因為氣氛怪異,不是因為通體冰凍,而是因為麵前出現了兩道身影,一高一矮。
漸漸地,兩道人影愈加清晰,一男一女。他們皆衣著簡樸,也沒有強烈的氣勢,可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笑得很甜,很溫情。然而,就是這種溫馨讓楚袁悲涼,莫名地,他呼出了聲息。
“爹、娘…”
這片天地仿佛被楚袁的聲息所驚擾,變得不再穩定,也不再沉寂。白光閃掠,兩道人影同時消失………
太陽升起展露溫和,將楚袁眼角的淚光映射得晶瑩光澤。他緩緩睜開雙眼,眼神呆滯,卻又喃喃自語:“那是什麽!爹、娘,我竟然記得他們!啊。”
忽然楚袁抱頭翻騰,疼痛刺激他的大腦。‘嘭’整個人掉下屋頂,在地上翻滾。
良久。
他喘著粗氣,走入了宿舍,他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地上。
不知時間!
忽然,‘嘭’地一聲,宿舍門像是被什麽撞擊,傳出猛烈的聲響。
楚袁呆呆地抬起頭,又是聽到一聲暴響,繼而聽到什麽刻畫木板的聲音。他漸漸回神,瞳孔聚焦。
門外,他先是看到一柄大劍在眼前晃動,隨後他看到了紀青城那猙獰的臉孔,和凜冽的聲音:“你出來了,哈,誰讓你在我門前寫‘鱉屎的’!”
楚袁臉無笑意,惡狠狠地瞪了紀青城一眼“我比你先突破了。”
紀青城一怔,他上下打量片刻,忽然哼聲道:“你本來就是一個傷體,是不是得到元精丹了?哼,那是作弊,當然不能算你贏!”
楚袁嘴角一扯,道:“你也成內門了,哼,打一場!”
聞聲,紀青城大感錯愕,他又打量了楚袁片刻,忽然嘴角一楊,道:“就怕你不應戰。”
演武台
兩人的出現,頓時惹來眾外門弟子詫異。他們看著這兩個新晉的內門弟子,不禁惶然。可是很快,他們就察覺到氣氛不對,空氣中隱隱有殺意彌漫,而且產生了碰撞,讓人不寒而栗。
“他們要開打?”
“不會吧,天才之間的較量!”
“不會腦子灌水了吧,這麽明目張膽不怕師門責罰嗎?”
“別管,我們看看!”
眾人的嘈雜未能影響楚、紀二人。他們靜靜立在場中,瞪視對方。那微薄的氣場在相互碰撞,激蕩起半空塵埃。他們沒有急著動手,但氣機已盡數投入,勾勒出超乎常理的畫麵。
紀青城的手掌緊握劍柄,目光始終不離楚袁分毫,特別那充滿節奏感的手指,仿佛每一次的彈動,都能使空間產生反應。
震動!
那一片方圓在隨著他的頻率而震動!
紀青城瞳孔漸漸收縮,氣勢也攀升到頂點,但他不急著出手,反而淡聲道:“試練的時候,你遇上了怎樣的對手。你的勢,可不是突破玄通就能夠擁有的!”
楚袁望著紀青城,雙眼從謹慎變成了半眯,最後閉合。此刻,他反而輕鬆了下來,心裏的陰霾一掃而空,他就像是一柄拂去塵埃的寶劍。又重新煥發出狂野的神采,那是一種自信光輝。
他輕柔道:“是誰都不重要,鱉屎的,還不夠清楚嗎?”
麵對楚袁雲淡風輕的聲音,紀青城沒有動怒,反而接口道:“是的,可惜山豬還沒畫好,嗯,準確來說,下半身還沒發育完全!”
“我看也是,不過,足夠了!”
兩人又再次沉寂,但氣氣勢的對持愈加猛烈,如同江河的暗流擠擁,翻上水麵與波浪抗爭,化作了旋窩。
這是一份無形的壓力,雙方都在承受著,就連觀望的眾外門弟子也感受到壓抑,他們感到呼吸困難,胸前擠壓,雙眼不自覺地圓睜,盡管眼眶疼痛也無暇理會。
靜,詭異的寂靜!
忽然!
一聲清音響徹全場,紀青城抽出了佩劍,烏黑、毫無光澤,但是卻仿佛能遮天蔽日,讓一切失色,望著大劍,心裏隻有無盡的黑暗和蕭條。
那是強光背後的黑暗!
踏..
腳步聲響起,錯落有序的步伐聲成為了唯一,帶動著那烏黑的陰霾移動,籠罩一片虛空,籠罩眾人心籬。
楚袁緩緩楊起頭,他雙目依然禁閉,但是卻嘴角揚起,笑道:“忍住不?還是說,你怕了!”
紀青城沒有回話,但有那麽一刻,他頓了頓!
就在這個時刻,楚袁卻出手了,仿佛不需要移動腳步,他已飄至對方麵前,一根筆直的手指徒然伸出,沒有任何花俏。筆直的線條,已能縮短空間的距離,像是世間上最原始的直線,有效而又簡單。甚至沒有引動任何聲息。
麵對這樸實無華的一指,紀青城持劍斬落,劃出一個完美的弧度,迎向那朦朧的手指。這一劍,同樣沒有聲息,那寬闊的大劍像是變成了最薄的紙張,穿行在虛空,捕捉不了那流動的軌跡。
兩人簡單的動作,卻給人巨大的壓迫感,眾外門弟子皆停止了呼吸,並感到時間的漫長,在他們眼中,萬物早已凋零,一劍一指成為了唯一,是他們視野的全部。
嗡!
手指似緩其疾,莫名地變化了速度,在長劍斬下之後,再擊向劍身,蕩漾出怪異的聲音,如同空氣的摩擦,氣流的爆破。也直至此時,雙方的殺氣才爆發開來,以手指和大劍為中心向外擴散,牽動塵埃彌漫。
隻有一波,但是卻撩動了所有人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