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袁在魁牛嶺漫無目的地散步。他在等,等凡世對玄星宗的再次祭拜,他需要海量的氣運來衝擊道場,破開封鎖。
他把玩手上的兩個玉瓶,一個裝住碧幽,一個裝住白衣仙君。
“還有八十多年,新的一批氣運就會投臨到我的身上,如果還是破不開道場的封鎖,我隻能封閉造化之力,引九幽氣息將你們煉化。或許仙君的源力,能夠助我一舉突破也不一定。”
他吐出一口氣,收起玉瓶,舉頭望向天邊彩霞。
“還有八十多年,我該做些什麽呢?”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扳指,腦海開始思索《玄天點星》的要義。
他需要更強力的攻殺手段。
“彩霞的確很美麗,曾經在那金黃的天際之外,有一座山,那裏金光萬丈,是曾經的淨土。安靜無妄,是所有身心疲憊的神靈的聖地。”
諸倫不知在什麽時候出現,懸身在楚袁身邊。
自從牛若帆蘇醒,神明諸倫終於能夠自由出現。
楚袁對諸倫道:“前輩,那是一個怎樣的地方?聽你說,那好象是安逸恬靜的聖境,是真正的仙界嗎?”
諸倫搖頭道:“現在你能感受這份安逸寧靜,證明,你已經置身仙界!那裏是什麽?一片浮雲罷了。”
“可是你很緬懷那裏!”楚袁說。
諸倫道:“是啊,我曾經在那裏修行。但你可曾知道,要維持這麽一片淨土,需要多少高手來殺戮外來惡端?是否真正的淨土,見仁見智吧。”
他仰望天際彩霞,微笑道:“如是此,我終於明白:一念,我便已置身淨土,天下亦再無善惡之地。曾經的執拗也該煙消雲散。”他轉頭看著楚袁,笑著說:“一念,我覺得你不錯,你就是我的朋友!”
“我也覺得你不錯!”楚袁哈哈一笑,轉頭望向天邊,道:“一人的感悟是有限的,能力也是有限的,要麽周遊八方宣揚真正的精神,要麽淩駕萬物之上,傳遞我的意誌。”
“如何抉擇,還需憑己判斷,無論前路境況,不忘心中淨土。”
語畢,諸倫失去了蹤影。
楚袁繼續仰望晚霞,他的心變得平靜,變得深長玄遠。
天色終於暗淡,一輪皓月升起,懸掛漫天繁星。
夜風輕襲,多少個千年,他已忘記了夜風的清新,如今重拾情懷,難禁思憶良多。
忽然!
他發現了奇怪的現象。
每個可撐起環宇的星體,身邊總有星鬥環隨,一如甲首身邊總有賢能守護,個人身邊總有朋友。
二星曜神!
一點扭曲的光芒射向天際,如同逆空而上的流星,擊潰了稀薄的雲層,展現更多星鬥。
一個時辰過去了,稀薄的雲層再次匯聚。
一點金芒平地而起,刺中一方虛空大穴,頓止了風雲。
“錯錯錯!從一開始就錯了。二星曜神...這不是真正的二星曜神!”
楚袁大喊。
下一刻,他如木樁般站立山頭,仰頭觀天。心裏飛速演繹,《玄天點星》的要義在心間流淌。從前那因為技法不全而暗自猜測的死結相繼解開,鋪開了嶄新廣闊的天地。
日!他閉門靜思。
夜!他仰觀星象。
十年過去了,這裏成為牛族議論頗多的地方,這裏總站著一個怪人,如同石塊般虛耗光陰。
諸倫來過兩次,他遠遠觀望,嘴角微笑,複又消失在空氣之中,隻傳音給所有牛族子弟,不得打擾這個怪人。
這一天,烈日當空。
那如山石雕刻般的楚袁忽地彈衣舉步,抬手對高天點出一指。
四點碧芒環繞一點金芒盤旋轉動,飛掠之間竟詭*生出了斑斕光影,如夢如幻般惑人心神。而內裏的金芒受氣機影響,也一分為二,分化出兩個截然相反的極端。它們相互排斥而又共存,產生可怕的毀滅氣息。
“這就對了,隻要是我凝聚出的威能,就是技法的本源之力。它會自我生出兩極四象的變化,根本無須刻意模仿,隻要造就那變化的軌跡即可。”
他喃喃自語,神情有著說不出的輕鬆。
“當年如果想到這一層,或許不用星圖也能在凡世橫行。”
說到此,他掃了眼跑出來看熱鬧的牛族子弟,微微一笑,指尖燃起一點銀芒。
星光無聲無息,但卻能與烈日的強光媲美,它一掠而過直上天際,一如俯視蒼生的主宰。
大氣和塵埃自動退讓出一片時空,供銀芒隱匿,千丈方圓仿佛因此而頓止。隻有二十八宿分布宇內,震蕩出滾滾星沙。
星沙不再雜亂無章,它們或多或少地分布在二十八宿之外,隱隱拱衛。
四象演化,讓星圖的威力擴展到極致,四神獸如同真魂附體,破滅了一片又一片時空,導致方圓萬裏的靈氣紛紛湧來,填充這個自然的巨大漏洞。
聲勢異常駭人!
楚袁滿意地點了點頭,仔細地觀看四象衍變。在過去的實戰中,他曾在星圖以外再布置星圖,多重困鎖絞殺敵人。可此刻,他忽然覺得這種手法太過低劣,過分依賴龐大的陣圖而虛耗本源威能,失去了玄天點星的要旨。
《玄天點星》
一指凝聚,泯滅萬千。
時間在不覺間流逝。
楚袁的造化之力隱隱不支,使高天之上的星圖將要失去活力。
然而!
就在這個時候。
星圖的衍變到達極致,四象循環交替,隻剩下兩道光影。
轟!
天地變色,威壓直卷大地,魁牛嶺晃動不休,像是隨時都會因此而崩塌。
短暫的升華需要龐大的威能支持,楚袁被抽幹了最後的造化之力,軟綿綿地癱倒在地。
高天上,不完整的星圖也因此而煙消雲散。
楚袁望著回複晴朗的高天,心頭狂喜。
“終於尋覓到突破的契機,這隻是星圖的升華已經如此威力,如果真能衍變出下一級的技法,那...”
他躺在地上傻傻地笑。
諸倫現身來到他的身旁,點頭道:“好厲害的手段,它已經能從虛無中誕生自我軌跡,已可稱作大神通。”
楚袁笑道:“相信你也有這樣的手段。”
諸倫微微一笑,道:“看到你使用這類神通,我忽然想起一個古老傳承。”
“哦?是什麽?”楚袁從地上坐起。
“古仙庭同樣以星宿為攻殺大術。由此,它還衍生出其它分支,其中最為出名的,莫過於“演神術算”和符籙咒術。”
楚袁雙眉一揚,道:“你怎麽不說玄門百藝?”
諸倫笑道:“古仙庭本來就是玄女大聖一手創立,玄字一說,還真的包羅萬有。”
說完,他身影幻滅,又失去了影蹤。
楚袁喃喃道:“說一半不說一半,又是一個故弄玄虛的家夥。”
語畢,他陷入了沉思。
......
數十年光陰在埋頭鑽研中飛速掠過。
當楚袁感到氣運驟臨的時候,隨即火燒屁股般來到了仙帝寶庫,符謙早已淡定地在紫霄道場外等候。
“萬年不見,你還是老樣子。呼,有時候走出來透透氣,才發現,現實世界比裏麵清新得多。”
他老氣橫秋,如同與世隔絕的野人重見故友。
打量符謙和蒼狼,楚袁嚇了一大跳:“鱉屎的,都是仙君!”
蒼狼眼皮聳了聳,呼氣道:“好無聊啊,不過看到天仙境的楚袁,狼忽然又找到了心理平衡,終於超越你了。嗚嗷,我現在是仙君二層。嗯,還有符謙,他也二了。”
“你才二!”
“還有我...還有我,吱!老大別把我壓下去。”小灰以小腦袋頂起符謙的手掌,對楚袁齜牙笑道:“楚袁老大,感受一下我的氣機。”
小灰還是灰兔子的模樣,數萬年過去了,它終究還是沒能再次化形。但當它展露氣機,可見是一層仙君無疑。
外界數十年,紫霄道場內,就是數萬年光陰。見到曾經的朋友都邁入仙君境,楚袁忽地感到無言以對。最終,他狠狠吐出一口氣,道:“我會超越你們的。現在我機會來了,我要進去閉關。”
符謙笑道:“我們陪你!”
說完,他雙手結印,打開紫霄道場的石門。
蒼狼歎息道:“這個道場是好,能緩慢時間,但裏麵終究跟現實世界沒法比較,怪不得小碧說這裏是仙君以下才修煉的地方。”
楚袁踏入紫霄道場,問:“怎麽了?”
蒼狼納悶道:“裏麵沒有自然,沒有給我們構建識海道場的源泉。仙君之後在裏麵修煉...唉。鱉屎的甭說了。”
小灰插嘴道:“我在第一萬年的時候便已經修成仙君,可剩下的歲月裏麵,我都還是在一層仙君中徘徊,唯一的好處,就是基礎打得很牢固,可大半兔生就這樣虛度了。”
楚袁張了張嘴,忽然臉色一變,隻覺得識海氣運充盈,已經難以保持穩定。他急聲說了句“以後再說。”便尋找一個角落盤膝坐下。
識海中,凡世引渡而來的氣運越發龐大,比上一次還要誇張。也許是因為玄星宗再次擴張地盤,又或許,是因為太平年代過多了,屬地子民越發興盛。
楚袁以元靈的姿態來到自己的道場近前,他望著被束縛得如同粽子般的仙庭,猛地揮手,拉開了識海大戰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