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在相互間產生排斥,氣勢在虛無中交戰。漸漸地,超乎了尋常的氣息蔓延開來,既是幹擾了所有人的氣機,也為所有人增添無盡的心理壓力。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它預示著縱然攻殺了對手,自己也會受到氣勢侵蝕,傷害了身體,傷害了精神。

所以,《玄天都煞陣》跟《大衍封神》的對持終於達到臨界點,如同內裏不停高溫擠壓的瓶子,馬上便要衝破瓶塞,釋放積壓已久的威能。

“二變,神劫!”雲濤長老暴喝。

兩個妖冶光球紛紛延伸了模糊極光,對玄星弟子就是一番吸附、拉扯。

它不能將人帶入光球世界,就無法發揮《大衍封神》完整的威力。

所以,它擁有極厲害的吸附能力!

“天篷,開!”楚戎臨危不亂,隨即也發動陣法。

一扇天門桁架在雙方之間,沛然氣息充斥天地。

近千名玄星弟子共同主持的《玄天都煞陣》並沒有以往般的吃力。

噗!噗!噗...

急速而又密集的聲音從巨門前響起,仿佛雨滴敲擊大地,又像是小心翼翼的客人在叩擊大門。

天篷大門沒有任何回應。

所有玄星弟子神情狂熱,內心不停咆哮:來得再狂暴些,這樣的攻擊根本不足破壞大門。更別說引起門後那一位的注意。

楚戎隱匿在天篷大門後方的陰影之下。

他冷酷地笑!

雲濤門的兩名長老滿是不屑。

他們從時空夾縫中走出,相互對視一眼,冷哼道。

“不錯的防禦手段。若然不攻破,根本難以對玄星宗的嘍囉造成傷害。”

“化整為零嗎?我看大可不必,就讓我們聯手攻破吧。”

“好!隻要大門一失,《大衍封神》就能覆蓋宇內,將他們都拉入陣源之內絞殺。”

“眾弟子聽令。保持陣形不變。隻要攻破大門,馬上搶攻。”

二人頗有默契的點了點頭,相繼凝聚功力,各施展術法。

砰砰砰...

低沉的撞擊聲如同使用板磚拍擊巨門,嘹亮而又激昂。

對於天篷大門來說,這無疑是宣戰的擂鼓。

所以

巨門無聲打開一條裂縫。

嘩啦!

陰寒刺骨的河水驟然洶湧,凍結了空氣,也凍結了空間。

雲濤弟子臉露駭然,一時失去方寸。又有誰會想到,料想中隻有防禦的巨門竟然別有洞天。就這麽刹那分神,寒冷的河水已經撲到麵前,全身如同被萬針刺激,對身體的控製更是一片淩亂。

“穩定二變神劫,守護好陣源光球就是保護好自己!”

“不想死的就守護好本陣陣源。”

兩名雲濤長老抽身飛退,那被河水擦過的肌膚呈現一種古怪的僵硬,如同石化。他們驚恐地返回陣中,藏匿在時空夾縫。

陣源光球收起舞動的極光,繼而散發朦朧光彩。

一個個光暈在空中點綴,演變成水中的泡泡,相互結合抵禦,在天河河水中搖曳晃蕩。

置身在天河河水之中,兩個巨大的泡泡是如此的頑強。

巨門再次打開一線距離。

一雙暗紅雙眸冷冷地注視蒼生。

威嚴和血腥的氣勢使人窒息,從心底生出恐懼。

在老桃樹保護之下的端木清猶然感到恐慌,她下意識地靠近符謙。

符謙注視巨門內那一雙眼眸。忽地感到內心輕顫,他壓下心頭惶然,低沉道:“天篷門內,應該隻有三十六將輪值守護,怎麽...這氣息...”

老桃樹嘩啦地響,接著符謙的話,說:“好霸道的氣息,恐怕已經接近造化三轉,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角色。”

“還不大不小!”符謙霍然轉頭,一雙牛眼狠狠瞪著老桃樹,不滿咆哮:“是很厲害好不好。我也是造化二轉,可在仙界已經能掌控一個山頭,但自問還是不能跟他比較,而且,他是仙帝下轄神將,身兼司職能驅使某種自然偉力,很可怕的!”

老桃樹懶散道:“老主人說了,身兼司職就是束縛,永遠都別想真正地掌握自然。厲害也是暫時的!我敢說,他如果跟贏魚玩水之精華,死的一定是他。”

符謙沒有說話,雖然很想辯駁,但一時想不到好的理由。他轉過頭,繼續觀察那一雙暗紅瞳孔。過了一會,還是情不自禁地問。

“你說會是誰?現世的神將的實力我大概知曉,估計就是跟我不分伯仲,甚至某些比我略有不如。這可份氣勢...縱然是生在遠古也不應跟現實有這麽大的差距。我猜,他可能是神帥,當值神帥。”

老桃樹不置可否,隨意道:“是誰不重要,我看雲濤門的人要倒黴了。忽然間,我覺得很愉快。”

符謙點頭道:“我也很愉快,指望這個神帥的分身投影能起到效果。畢竟《大衍封神》也是能借馭部分天地偉力,代表凡世的陣學極致。”

經過這樣一番沉吟糾結的並不止符謙等人。那個虎視眈眈,等待最好襲殺機會的淩長老同樣感到為難不安。他不敢望向門後的那雙眼眸,但仍然感到如芒在背,好像無論自己如何隱匿,最終也無法擺脫對方的洞察。

今天的計劃失敗了嗎?

玄星宗...竟然還保留這等陣法!

我雲濤門恐怕無法比擬,今日要死在這裏了嗎?我不想死!

......

他就這樣胡思亂想,靜靜地難免將思緒無限拉長,如同背光的身影,隻能看見孤獨惶然的影子而無法見到光明。

也許是因為空氣中的寒冷刺激了他。

冷峻逐漸在臉膛浮現。他看了眼已將贏魚和楚袁困住的兩個陣源光球。心忖勝利天枰還掌握在自己等人手中。隻要渡過這一關,再將玄星宗的典籍搶奪或抹殺,那麽雲濤門還能穩固陣學霸主的地位。

甚至...隻要...還能...

他一咬牙,恐懼過後的激奮和野心化作激流,既衝擊了心房,也衝擊了大腦。霎時間,他臉部一片潮紅。“霍霍霍...”的聲音傳自大腦神經中樞,這是氣血的衝勁,足夠讓他不再畏懼。

“眾弟子聽令,結陣!”

又一個《大衍封神》的出現。

它微妙地影響了戰場上的氣機變化。仿佛就因為本源同屬的氣息,頓時讓正在河水中苦苦掙紮的兩隊雲濤弟子安下神來。本源光球也變得穩定,並逐漸擺脫險境。

轟隆!

仿佛因為尊嚴受到挑釁,天篷巨門之後傳來一聲雷霆般的巨響。

天河河水倒卷而回,再次返回天門之內。

楚戎冷眼旁觀一切,到了此刻,才低沉喝道:“天篷,景。”

陣圖的變換,導致虛空一陣霧化,萬物因此而淡化了色彩,存在虛渺之間。

這是自然的虛幻,它來自本心,而非真實,它是現實縮影,卻非置身的層麵。

也許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各人有各人的追求,品性不一而足。但無疑此刻,他們都沉浸在思想之中。雖然仍下意識地維係陣法,使得自身得到保護而不至於泥濘深陷,但也變得恍恍惚惚,心緒如潮。

楚戎繼續隱匿在陣中,隻無奈地笑。

他也想直接打開大門,引渡出那位高高在上的神祗助戰。但是,他看了身邊的玄星弟子一眼,又苦笑搖頭。

這一次,天篷巨門之後的那一位太過可怕,比普通神將都要厲害,因此,所需要的威能也相對劇增。

今天在場的都是玄星宗的精英弟子,但普遍修為也隻在玄通六魄左右。人數雖然多,但拚湊出來的戰力反倒不及雲濤門。而作為陣源主導一切的楚戎,也不過是剛剛達到神化境的人。

雖有厲害陣法,無奈先天底蘊不足,一切都捉襟見肘。

但話又說回來!

雖然此刻的《玄天都煞陣》還隻是天篷秘境,但八門所帶動的威能也是不容小窺。

雲濤門的弟子或無精打采,或神情亢奮,或憤恨怨毒,或慷概激昂。不同的情緒在展現,不同的人生在腦海上演。

他們逐漸亂了起來。頻率不再一致,陣法也出現了失控的跡象。

“人心叵測!”莫由來而且無厘頭的一句話在淩長老的腦際閃現,他不知道這是自己受到幻境影響,還是真的心生慨歎。但在這麽一個環境裏麵,自顧自地多做思考顯然是尋死的行為。

所以,作為心性和修為都最高的他,馬上就釋放神化修者獨有的元靈波動,並放聲大喝。

“緊守本心,你們看到的都是假的!”

可是!

沒人理會!

因為這是他們最想看到的事,又或許是心中最無法擺脫的事。

沉迷!逐漸沉淪下去。

淩長老急不可耐,盯著高天之上那飄渺的一扇巨門,隻覺得頭昏腦脹。他急忙低下頭,閉起雙眼,運轉元靈散發精神波動,並再次大喝。

“都給我醒醒!”

眾雲濤弟子恍然轉頭,但下一刻又再次沉迷其中。

“哈哈哈。霧裏觀花賞萬裏,窮途始覺景相隨。”楚戎低沉吟誦卻聲傳宇內。

他的話是警世鳴音,使人大腦一清,霎時明白自身的境況。

可是!

他們清醒得太過突然,思維跟精神無法調合,身體跟意識生出了分離。

此時,《玄天都煞陣》中湧出狂暴氣勢,如同飆風肆掠,硬生生地壓製了眾雲濤弟子剛剛複蘇的氣血。

動靜之機不相調,氣血逆衝截命宮。

噗!

修為略低的人不禁噴出血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