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六十載,一個甲子的循環足夠改變許多。仙、魔二門暗戰不斷,但大規模的廝殺暫時未見。他們在準備,在醞釀。將要塑造一場更大規模的暴風雨,席卷蒼生大地。

當年,儒門交界的地方廝殺慘烈,屍山血海,如今即是植物的天下,各種變異的植物欣欣向榮,四季仍有百花盛放。

這裏被名為血染之地。

“嗬嗬嗬...”大約十四五歲的少女歡愉地笑。她小心翼翼地嗅了嗅一朵三色交錯的鮮花,聳了聳鼻子,側頭對另一名清麗女子道:“端木姐姐,這花好怪哦,長得那麽漂亮卻偏偏有一股酒精的味道。”

清麗女子掩嘴一笑,刮了刮少女的臉,笑道:“誰讓你去嗅它呀。”她環視花的海洋一眼,慨歎道:“這裏有著各派修者的血肉,它們當然不尋常。”

少女壓根沒聽懂清麗女子的話,她自顧自地截取一朵鮮花,遞了過去,笑道:“這花兒真像姐姐,都是那麽清麗絕俗。”

清麗女子一笑,伸手接過花兒,又再次掃視此地一眼,她莫名的吐出一口氣,眸中閃過難以名狀的情緒。

“好了,我們還要去儒門完成任務。走吧!”

“不要嘛...”少女拖長音調,撒嬌地不停搖晃清麗女子:“難得才出來一趟,在山門多悶啊。多玩一會嘛...就一會。好嘛!”

清麗女子表情無奈,又看了看天色,點頭道:“好吧,就一會,天黑之前我們一定要趕到墨仙居。”

“耶!”少女雙手高舉興奮不已,她拉著清麗女子到處遊蕩,對過往的昆蟲蝴蝶頻頻友善地問好。當然,在問好過後,那些昆蟲大多倒地不起。

“端木姐姐,你比柳師叔和善多了,你知道嗎,其實我們都好怕柳師叔,她整天就是板起臉,好嚴肅好嚴肅。”

她雙手比劃,示意真的很大很嚴肅。

清麗女子臉色一正,剛想說話,少女便呼聲道:“就是這樣了,就是這個模樣,端木姐姐裝得很像哦!”

呼!

清麗女子吐出一口悶氣,剛剛凝聚起的嚴肅表情不翼而飛,她苦笑道:“娘親是為你們好!製藥煉藥的時候可不能有任何疏忽大意。”

“好吧!”少女嘟起嘴,沒過一會,她左右看了看飛舞的昆蟲,又歡愉地跑了過去。

清麗女子神情落寞,靜靜看著少女無憂無慮。

清麗女子名端木清,是元虛掌門真傳弟子端木佑銘,跟丹坊真傳弟子柳玥的女兒。她一出生就籠罩在光環之中,因為她有顯赫的*。然而就在他兩歲的那年,讚譽的光環斂去,僅餘各種怪誕的眼神。而從那年之後,她再也沒見到端木佑銘。

也許,是柳玥不想給孩子留有童年陰影,在端木清麵前,她隻會提及煉藥和修煉,至於其它則隻字不提。可以說,端木清在孤獨中成長。她會羨慕別人的家庭,也會打聽她父親的去向。漸漸地,她好像明白了什麽,但又什麽都不明白。

她知道楚袁是殺她爹爹的凶手,可當真正了解到楚袁的曆程後。她淩亂了。

都天峰的那些師叔伯每當提起楚袁,總會扼腕歎息又時有讚賞。有時候就連師祖林崖也對楚袁的離去而流露惋惜。

端木清望向綿綿無盡的山脈。“這裏成就了楚袁的傳說。據說,天下能戰勝他的人屈指可數。但他的一生卻充滿無奈。當年,是爹爹錯了嗎?”

她猛地搖頭,像是要驅散心中的念頭。

或許是因為從來沒貼近過端木佑銘的溫暖。對於這個父親,她感到陌生,而相對的,她對待這些事的眼光也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旁觀。

“楚袁...他該死嗎?”

這個問題一直纏繞心間。

而每當她思索這個問題的時候,腦海就情不自禁地憶起一些畫麵。這些年來,自己的母親每年都會在同一日,去一處山峰的小樹林裏偷偷地哭。很傷心,很淒涼。

那淌下的眼淚如同融雪的第一滴水,敲開了端木清的心房,產生了不可抑製的漣漪。

這個時候,她腦海就會閃過:

“楚袁該死!”

忽然!

血腥的氣味從大地滲透,一縷血紅的霧氣衝破泥土,蕩漾在空氣之中。

“呼哈,丫叉的終於出來了!快憋死哥咯。”

這是一名衣衫破爛的青年。他渾身被豔紅的**覆蓋,如同血人。張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更添猙獰。

“在荒山野嶺還能看到這等絕色,真不容易啊。”青年上前一步,輕佻道:“小妹妹!你一個人在山嶺行走不害怕的嗎?幸好遇上我,如果遇上其他色狼,你就沒這麽走運了。”他左右張望:“要不,我們一起洗個澡吧。身上臭死了!”

端木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不是不會害怕,也不是藝高人膽大,而是大腦停頓不知所措。她有著玄通八魄的修為,在仙門之間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高手。但在此刻,她如同被施展了定身法一樣,身體跟精神脫離,完全失去控製。

她明顯感覺到,這是一種威壓。不似人間的威壓。

難道...他是曾經死在這裏的精魂轉生?那麽...那麽,他是人還是鬼?

青年東張西望片刻,撇嘴喃喃自語:“這麽大一個地方,竟然連洗澡的地方都沒。怪不得兄弟們都說這裏貧瘠,果然是這樣。看,靈氣薄弱到連螞蟻都懶得長高。我說我來這裏不是遭罪嗎!”

他越說越是不忿,叉腰瞪著那些花花草草。

但此刻。

端木清發現身體又能再次掌控,而對方所顯現的實力也就隻有煉體境的修為。

她不敢大意,連忙後退一步,低聲問:“你是誰?”

青年轉過頭,血紅的臉膛咧嘴一笑:“美女,終於懂得開口了嗎?在迷戀我吧,我習慣了。”他揚了揚一頭短發,傲然歎息道:“我是一頭吃草的狼,喜歡大千世界最美麗的事物。但我不會吃掉你。”他無限深情地對端木清道:“我們有緣無份!”

“誰跟你有緣,你這個醜八怪,別靠近我家端木姐姐。”少女忽然出現,她雙手橫伸,攔在青年麵前。胸脯高挺,傲氣地擋住一切。

“音兒,不要無禮!”端木清伸手摟住少女,對青年道:“不知前輩駕臨,多有衝撞,我們現在馬上就走。”

“什麽嘛!他那裏像前輩。”少女不滿開聲,對青年皺了皺鼻子。

青年不住點頭,讚道:“小朋友有眼光,我那裏像前輩,我沒那麽老,看我強壯的體魄,青春的熱...”

“我懂我懂,紅色的地蜥蜴都會很強壯很熱血。”少女翻眼加不屑。

青年愣住了,他上下打量少女。

端木清一個激靈,急忙將少女拉到身後,恭敬道:“小女孩多有冒犯,不要見怪。我們現在就走。”

青年笑了笑:“不要急,你們都是這樣,當聽到我說有緣無份之後就害羞得要離開。不過我理解!”他歎息一聲,繼而沉吟片刻,道:“也罷,你們隻需要告訴我,這個世界上誰最厲害人是誰就行。或者說,那個山頭的人最厲害!”

端木清一陣詫異,她偷偷打量青年一眼,又聯想到剛才他那種狂暴的血腥威壓,腦海閃過無數念頭,她刺探地問:“前...先生是問天下間最厲害的人嗎?他很厲害的,此刻千裏染血就是因他而起。”

青年頓時興奮起來,點頭道:“對,我就是要找這樣的人。他在那裏?”

端木清道:“這個人很有高手氣度,就怕...”她瞄了青年一眼。

麵對美女的否認,青年當即腰板一直,昂然道:“這裏誰會是我的對手。我翻手就能將他打成塵埃。”

端木清眸光變幻,思想在做激烈鬥爭。她猛地一咬牙,指著參霞宗交界的方向道:“他叫楚袁,是玄星宗宗主。”

說完,她隻覺得思維淩亂得厲害,幹脆帶著少女轉身急速飛騰。

雲端上,少女駕馭飛劍顯得不明所以:“端木姐姐,你為什麽說楚袁最厲害?他恐怕還比不上莫征師伯呢。”頓了頓,她像是想明白了什麽,旋即掩嘴輕笑道:“端木姐姐也崇拜楚袁咩!”

端木清沒有回答,隻是眉頭深皺。心海更是翻騰不息,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不該煽動這個恐怖的人去玄星宗。楚袁...真的會死在他手上嗎?”

“不...楚袁該死!我沒做錯。”

“我既然沒做錯,為什麽心裏感到不安。還害怕不知怎樣麵對都天峰的那些師叔伯?”

她倍感淩亂。

下一刻,腦海自然而然地勾勒一副畫麵。

一名身穿道袍的婦人正伏在山石上不停抽泣,很悲傷、很悲傷。

當接觸到這幅畫麵,端木清的心便硬起來,神情也變得不再惶然...

血染之地

青年執起一塊巴掌大的石頭,一絲金黃能量從掌心湧出。

能量雖然隻有一絲,但卻擁有沛然龐大的氣息,那是比暗金色的靈力更加霸道無匹的偉力。仿佛每一分毫都能代表天地意誌。

哢!

石頭化成粉末在空中飄揚。粉塵所過之處,百花霎時盛放。

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