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辰過去了
蕭令笙舞動仙器不停為‘焚幽’增添活力,抵禦四獸侵襲。
這位魔門帝君顯得異常狼狽。
然而在星圖之外,楚袁同樣不好過。此刻,他已經第二次灌下仙靈釀。
他吐出滿嘴酒氣,低喝:
“天涯相隔”
整整一個時辰的摸索,楚袁終於斬獲完整星圖的一些奧義。隨即雙手劃動拉出道道時空裂痕,有若天河,將四獸分割。
低沉的嘶吼四獸表示不忿,這是對天道將它們分割的怨氣,也是不甘的暴怒。
它們開始相互轟擊相屬的時空裂痕,以期待相生聚首。
朱雀轟擊相隔在青龍之間的屏障。青龍轟擊相隔在玄武之間的屏障、玄武轟擊相隔白虎的屏障、白虎並無屏障可攻,隻因它貼近大地,故能生金。但是,中間的土黃星沙卻感到虛空失衡,玄星難保。當下以母體的身份著令白虎轟開相克的朱雀。以達循環!
天地逆亂一片,四獸為保自身平衡,自發性地產生了相生鏈,其中大地最為自由,所以又有白虎塑造一方相克屬性。
這似是殘缺的天地,卻能勾勒順逆變化。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天地軌跡。沒有完整、也沒有完滿!
有形的衝撞帶上無形的威壓。
蕭令笙壓力倍增,這來自心神,正被一方時空壓製,並逐漸吞噬而走向滅亡。
這是仙人的手段。盡管他掌握仙器,可惜並非仙體。
彌天尺誘發混沌氣息,幻明幻滅地向上爭長,似是要量度天高,也像是要衝破蒼穹見證冥冥主宰。
蕭令笙不敢停頓,雙手結印,打出類似被火炎焚燒而扭曲時空。
這是一方小世界,它有著火炎的本源。
炎魂訣,鍛魂伐天心
不知魔門第一代祖師如何傳承,這等糅合了技法和術法的法訣有著悲壯的氣息,更多是不甘的咆哮,它憤世嫉俗,甚至執迷不悟,死不悔改。
悲天憫人欲責問究竟的情緒在蔓延。如同忠誠但已迷茫的信徒在質問主宰,瘋狂而又執著。盡管身邊的人一個個塵埃盡散,仍然高舉手中利器迎向天際雷光。或許是不信,但已經知道,隻想借兵刃上折射微弱的光線來燃亮此生。
楚袁感到危險,絕世高手傾力一擊加上仙器威能,可不是尋常技法能夠媲美。
他的雙臂,停下了劃動。
轟!
四獸衝破了屏障再次聚首衍化生克之道。得中黃厚土相助,它們不再獨斷行事,繼而衍變四季共劃分陰陽十二層。
光陰交疊,一個完整世界的跌序出現。排斥、毀滅一切擁有潛在威脅的事物。
一切隻為了存在!
哢嚓!
星圖所籠罩的虛空忽地生出了裂紋,如同將要破裂的雞蛋殼。
無聲無息!
眼看天崩地裂強光遮蔽了視覺,而聽覺卻沒有感到任何聲息。
好像...是聾了!
出於本能,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紛紛後退。
楚袁首當其衝,逐日在天地尚未崩潰之前便已經帶著莫征到千裏之外。
天地仍然失音。
蕭令笙沒有出來,一方天地在崩潰粉碎。
“死了嗎?”楚袁張嘴開口,卻發現隻有自己明白,聲音根本無法傳遞在空氣之間。
此地的時空失去了平衡,一切存在扭曲。任何聲息和光影都變得混亂。
毀滅的餘波擴散得並不廣闊,如同放置在鐵甕中的鞭炮,沉悶地自我消化。凝聚的偉力,隻導致一方天地崩碎而複又重組,如此往複。
麵對如此威勢,逃遁千裏的眾多高手沉默以對。也許是心裏感到恐懼,又或許是時空的威壓讓他們失去議論的可能。但是,他們的眼睛都在不停掃視,掃視製造這場災難的那個人。
“連掌握仙器的魔帝也能逼使其身陷絕境。這是可怕的手段,危險人物。”
不約而同的想法,如同萬鈞巨山壓抑眾人心頭,它們暫且放下曾經的殺心。但心底殺念的種子並未因此消亡,它依舊自我溫養,隻是暫時不敢發芽。或許等待時機成熟,它便會化身參天巨樹,去抹殺那個為它蒙上陰霾生靈。
此時,忽然!
葫仙在不停顫動。預示著,一柄仙器正爆發最大威能,展現在現實時空之中。所以,莫征大步跨出,身隨劍合,化身流光直刺目標所在。
巨大的撞擊並沒有引來聲音,但是卻讓大地顫抖,山體崩碎。
莫征手執葫仙指著一抹破爛的身影。
蕭令笙嘴角染血,衣服破爛且傷痕累累,他喘著粗氣,沒有宗師風範,隻有狼狽。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並沒有將目光投降莫征或者楚袁,甚至就連墨仙也沒有看一眼,隻是隱含感情地望向天邊一抹婀娜身姿。
勾青雨!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戰場,可能是因為勾沐妍的飛劍傳書而趕來,又或許一早已經在附近隱蔽觀望。她朱唇輕張卻無聲,看了眼仍然失神觀望破碎虛空的勾沐妍,又望著蕭令笙。千言萬語,仿佛就隻有這麽一個眼神傳遞。
下一刻,她帶著昏迷的武芸兒,轉身離去。
蕭令笙仿佛懂了!
眸中閃現掙紮情緒,滿含感情地望了仍在發呆的勾沐妍一眼,繼而奮力地轉過頭,或許心很累,但神情堅決。
彌天尺橫在胸前,瞥了眼魔門眾人,如同看破紅塵的眼神,仿佛在告別魔門,告別自己所擁有的地位。他是展翅飛翔的大鵬,隻願飛向第一代魔帝的意誌,尋覓心目中的真理和理想。
但再此之前,真理需要用血去證明,理想總需要拚命爭取。
所以,狼狽的身軀再次誘發沛然氣機。背脊挺得筆直,全身暗藏旋窩,那是蕭殺凜然的氣勢,展現了不可一世的意態。
魔門眾人接受到的信息意思卻各自不同。
也許有人已經明白蕭令笙的態度,但是卻不願去懂,它們需要蕭令笙,需要他的仙器,需要魔帝一脈的實力。為了這些,它們隻能拚下去。
哪管將來!
“快!救援陛下!”
“殺了那些仙門的混蛋!”
“你們斷後,我掩護魔帝離開!”
......
天地再次恢複了聲音,此刻正有一群凶徒如狼似虎。
蕭令笙苦笑,他猛地發動一擊,擊開莫征的強攻,轉身往魔門的人群中飛去。
轟!
難以數清的魔門高手合力轟擊,既是掩護蕭令笙,也是阻擊莫征。
麵對洶湧吞噬的時空亂流,莫征選擇了退避。縱有葫仙在手,也不敢跟數萬虎狼爭鋒。
仙門跟儒門的高手紛紛驚醒。
他們之間有著太多千絲萬縷的關係,而其中,那壓抑在心底的情緒也趁機爆發開來。他們不願寂寂無聞,不願畏縮在星圖的威勢之下。
他們爆發,隻為證明自身的價值。還有,就是撇除心中的恐懼。
混亂的廝殺淩亂四野,仙門儒門相繼投入,魔門且戰且退。然而,當萬裏之後,卻又有魂君、煌君兩脈的援軍趕到。
血色渲染世界。腥風無處不在!光芒掠過,斷肢殘骸。
一個個生龍活虎的投入,一具具屍體掉下虛空。
千萬年後,隻知人間曾慘烈大戰,卻不知,都有誰!
“我若以一身鮮血譜寫神話,世人嗤笑謾罵。若然他朝身死,後世可曾會留下稱頌神話?”
楚袁喃喃自語。
莫征來到他的身邊,搖頭道:“沒人知道。反正,我已經不想參與。那不是我應該做的事!”
楚袁點了點頭,笑道:“走吧!或許以後仙界再遇!”
莫征搖頭:“我不想參與,但不能走!你回去吧。殺死利原的事,恐怕流言蜚語,相信自會澄清。”
楚袁不置可否一笑,轉身離開。
這一場廝殺,整整打了半個多月。
魔門退走了!
仙、儒兩門也放棄了追擊。
漫山遍野盡是屍體和斷裂的法寶兵器,死在這裏玄通修者足有十萬,神化也有數十。
大地一片荒蕪,到處破碎不堪化成飛灰。唯獨泥土依舊存在,但已被染成了紅色。曾出現的鮮血直滲入大地最深處。空氣中升騰起腥臭的煙霧,在陽光下依然猖獗。
收起相熟的屍體。仙、儒兩門黯然返回。
不出十年,這裏必然會草木旺盛,百花欣欣向榮。
雲濤門
嘭!
一張公案被拍碎。
申屠宏舟已經不記得自己拍碎了多少張公案,但這一次,他卻是拍得滿心歡喜。隻是,他臉上依舊流露憤懣:“楚袁欺人太甚,竟然殺我雲濤長老!”
一名雲濤長老越眾而出,黯然道:“利原長老的仇一定要報,請掌門主持公道。”
嗯!
申屠宏舟掃視眾人一眼,看著麵前的新晉長老,默默記在心中。
感到申屠宏舟的眼神,老油條已然明白他的態度。一中年長老上前一步,岔開話題道:“駐營在封禁之地的幽君已經撤離,隻是在撤離之前卻來打碎我雲濤山門。而且還大放厥詞。掌門,這件事,不可不防!”
申屠宏舟讚賞地看了中年人一眼,點頭道:“淩長老凡事以本門為先,值得嘉許。你可以放心,跟幽君密議先攻六返門的主意,我一早跟六返門談過。這件事不會影響仙門之間的友誼。”
“如此甚好!”中年長老鬆了口氣,繼續皺眉說:“可是前線一行卻無法奪取楚袁的性命。這影響了我們統一仙門的計劃。”
申屠宏舟沉吟歎道:“楚袁名聲如日中天,一時難以下手。但他鋒芒太露,隻要其餘門派的高手心態安穩下來,他離死也不遠了。我們隻需推波助瀾即可。至於利原身死,卻是他擄了參霞宗的武芸兒在先,我們理屈。不好在這件事上爭論太多。”
他陰險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