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均軒走走停停,不時觀看身邊草木,又不時跟路過的外門弟子打個招呼。顯得信步閑庭,甚是悠哉。
鴻峰至演武台之間的山峰,穀均軒停了下來,這次他逗留了很久。而且低下了頭,像是在思考著什麽。良久,他呼出一口氣,往一邊的小樹林走去。
當楚袁來到這裏的時候,不禁頓了一頓,他還清晰記得,這裏曾經是他和煌七見麵的地方。一想到煌七,楚袁的呼吸就變得急速起來。內心深處更是升起一絲不安,隱隱還有一份咆哮和抗拒。
他定了定神,低頭沉吟一會,繼而略顯躲閃地走入小樹林。
樹林內寂靜無聲,這使得楚袁更加不安,恍惚間,他隻感到眼前的一切都很詭異。他不禁皺緊眉頭,心裏不住猜想穀均軒的意圖。
他是煌七一夥的?
他知道了?
一想到這裏,楚袁隻覺得全身毛孔根根豎起,強烈的恐懼感竄遍全身。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自定了定神,可雙腳還是顫抖,行走在枯黃的枝葉上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響,還不停地刺激著他的神經。
穀均軒的身影早在入林的時候就消失了。楚袁也沒有刻意去尋找,而是尋到一塊大石,坐了上去。他揚起雙手猛地一怕臉,之後沉默不語。
半個時辰過去了,楚袁的心緒非但沒有得到平靜,反而越見猛烈,漸漸地,更是煩躁了起來。他站直身子,舉目四顧,尋找穀均軒的影蹤。
他不想等了,這是一種煎熬。
“哈哈,讓楚師兄久等了!”穀均軒的聲音遠遠傳來,隨即腳步聲響起,那久違的身影出現在楚袁視野。
楚袁的臉色並不好看,連帶著就連語氣也冷漠了不少“說,找我什麽事!”
穀均軒一怔,繼而笑道:“讓楚師兄久等了確實不應該,希望楚師兄不要見怪…”
“別廢話,說!”楚袁大喝,打斷了穀均軒的話。
麵對楚袁的失常,穀均軒的臉色徒然變幻,摻雜出多種情緒。一會,他歎了一口氣道:“既然楚師兄已經猜到,哪我也不造作,量出兵器吧,我自問不比你弱!”
說完,穀均軒從腰間抽出折扇,隔空向著楚袁一指。
咕嚕!
楚袁猛地吞了吞口水,身體忽然顫抖了起來。心底更是翻起了巨浪,不斷地衝擊著他的神經防線。
他真的知道了!
除了煌七,竟然還有人知道!
還有誰,還有多少人知道這個秘密?
有多少人…!不管有多少人!殺!統統殺掉。
一念至此,楚袁心底湧現一份瘋狂的殺意,頃刻間就戰勝了心中的恐懼。他雙眼逐漸充血繼而變得赤紅,腰杆也不自覺地弓了起來,如同撲食的猛獸,準備致命一擊。
瘋狂的殺意以楚袁為中心,向四方八麵激蕩,仿若驚濤駭浪。對比之下,讓一切事物都顯得那麽弱不禁風。
穀均軒也不例外!
他慢慢地向後倒退,眼中充滿了驚恐。同樣是八變通靈的他,更容易察覺到氣機反應,何況,此刻還是這麽的強烈!霎時間,他想到了很多…
或許今天的舉動,就是一個錯誤!
一步,兩步…
穀均軒後退了數步,神經繃得緊緊的,就連豆大的汗珠滑落也無所覺。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裏的事物,硬梆梆的,他仿佛又擁有了主心骨。可正在此時,楚袁發出了一聲大吼。
這吼叫是那種從喉嚨深處發出的聲音,低沉而又猙獰。
聽到這聲大吼,穀均軒剛剛凝聚起的信心頃刻瓦解,他看著麵前的楚袁,心底升起了一股無力感。
忽然!
就在此時!
他懷裏的事物給他傳來一道暖流,讓他繃緊的神經得到放鬆,就連麵對楚袁的殺意,也不再感到凜冽。
就這麽點兒功夫,楚袁的身影已經撲至近前。穀均軒也來不及多想,立即揚起了手中的折扇。
嘭!
拳扇交擊,穀均軒手中的折扇傳出‘噗噗…’數聲悶響,精製的扇骨儼然斷裂了開來。同時,他還後退了數步,卸開狂猛的拳勁。
另一邊,楚袁喘著沉重的粗氣,雙眼緊緊盯著對手。就這短暫的交鋒,他已經可以斷定,自己的實力更勝一籌。
喝!
又是一聲大喝,楚袁再次強攻。
嘭!
嘭!
連續兩個回合,楚袁將穀均軒逼退了數丈,這種毫無花俏,純屬力道的碰撞,讓楚袁的氣血愈加沸騰。漸漸地,他不單止雙眼赤紅,就連看到的事物,也染上了紅色。
他心海裏殺意鼓蕩,現在已經頻臨崩潰的邊緣,眼看又要再次發狂!
喝!
又是一聲大喝,楚袁仿若化身猛獸,整個人淩空撲起,而且舍棄了拳頭,改用雙爪。那野性的氣勢,欲將對手撕碎!
作為狂暴攻擊的核心,穀均軒頓時慌了神,他手忙腳亂的舍棄折扇,從懷中掏出一件青光閃閃的事物。
這是一塊鏡子。
鏡子半尺大小,通體青光流轉,鏡麵上更是泛起氤氳之氣。
嗡!
急速顫動的鳴音平突響起。一道青蒙蒙的光束在鏡麵湧出,筆直而又急速。
嘭!
楚袁的雙爪還沒劃下,那光束便已經擊中了他的胸膛。隨著骨頭斷裂的響聲,他整個人如同炮彈一樣倒飛出去,沿途撞折數棵樹木。
看到如此情景,穀均軒呆了呆,隨即大腦傳來強烈的暈厥感,讓他臉色發白,腳一軟便半跪了下來。但是,他的眼睛依然死死地盯著手中的鏡子,眸子裏充滿了熾熱。
這是一份渴望,一份來自實力,來自強大的渴望。
手上的法寶,成了他的渴望和動力。
他艱難地站了起來,從懷裏掏出一顆丹藥仰頭吞下。一會,那蒼白的臉色逐漸緩和。他緊了緊手中的鏡子,讓身心都感到了真實,才向楚袁的方向望去。
此刻,楚袁非常狼狽,他感到肋骨斷裂,以及背後火辣辣的熾痛。他強自站了起來,然而一道腥氣從腹中竄起,情不自禁就張嘴吐出一口鮮血。
他搖搖欲墜地背依在樹幹上!
雖然他疼痛難耐,但是心海的咆哮聲卻漸漸弱小,而那到處激蕩的殺意也不再鼓噪。現在,楚袁隻感到疲憊,來自身心的疲憊。
他很想就這樣不動了,但是,卻又看到穀均軒向自己走來。麵對危險,他再次強自站直身體,可這一動,胸前又傳來劇痛,讓他齜牙咧嘴。
穀均軒沒有說話,他臉色同樣疲憊,但神色很亢奮。他在楚袁兩丈開外停了下來,自得地向楚袁揚了揚手中的鏡子。
楚袁第一時間就以為穀均軒要對自己下殺手了,他腦中瞬間閃過數個對策,但都被他一一否決,最後他想到了佩劍。
鏘!
一輪凜烈強光在樹林升起,瞬間驅逐了陰暗,照亮了方圓。這一刻,林間一片死寂,就連樹葉仿佛也不再搖曳。
佩劍所發出的強光形成一個光圈,然而,就在光圈形成的刹那,空氣中徒然蕩起一股蕭殺之氣,凜冽得讓人遍體生寒。
蕭殺之氣來自於楚袁手中的長劍,此際,長劍化作流光,在虛空劃出一道筆直。
楚袁不懂得用劍,但他懂得用指,一劍就是一指。自從他凜然出手之後,就從沒想過要回劍,更沒想過要改變軌跡。這使得直來直往的一劍,刺得一往無前。
麵對這凶悍的一劍,穀均軒心間的亢奮瞬間蕩然無存,他的大腦隻剩下一片空白。直至,破空之聲刺耳,他才驀然驚醒,但也隻來得及支起鏡子抵禦。
哢!
似是鐵器撞擊石頭的聲音,急速而又沉悶。
穀均軒雙手持鏡,整個人擦著地麵滑行,拖出一道淺淺的痕跡。
而楚袁也不好過,劇烈的動作讓他的內傷加劇,肋骨更是插入了肺部,使得呼吸困難了起來。同時,他手中的長劍也光芒盡失,而且不滿了裂痕。
‘呼’地一聲,楚袁吐出一口血沫,身體不由晃了一晃,他急忙以劍支地,可是長劍已經無法支撐多餘的力度,在一壓之下竟然寸寸碎裂了開來。楚袁跌了個四腳朝天。
他躺在地上抽風般地喘了幾口氣,可無論怎麽努力也撐不起身體。
踏!踏!
沉重的腳步聲由遠而來,穀均軒的右臂無力垂下,左手卻死死地拽著鏡子,他的外衣已經破爛,背後更是血跡斑斑。
他走到楚袁麵前,苦笑一聲,道:“你差點要了我的命!”
楚袁看了穀均軒良久,忽然激動道:“還有誰,還有多少人知道!”
聞言,穀均軒不禁一怔,隨即他搖頭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隻想讓你看看,這‘青暈鏡’威力如何!”說完他揚了揚手中的鏡子。
楚袁呆了,良久,才略顯遲疑的問:“就為了試法寶?就沒其他事了嗎?”
在看到穀均軒搖頭後,楚袁心間充滿了怪異,他伸手摸了摸疼痛的胸膛,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太神經質了!
“別笑了,我這裏有顆丹藥,你先療傷吧!”穀均軒拋出一顆丹藥道。
楚袁想了想,又看了穀均軒一會,才仰頭吞下丹藥。
丹藥入肚頓時升起一股暖流在疏通阻塞的氣血。這下子,楚袁不再懷疑,當即就地調息,控製內氣。
半個時辰後,楚袁的身體傳出‘啪啪…’的聲響,他的肋骨漸漸移正,一切都在漸漸康複。
而穀均軒則一直站在楚袁身前,一動不動,由始至終,他都沒有調息恢複。隻是目光閃爍,像是在想著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