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頂上,一道挺拔的身影風雨不改地靜靜佇立,他身上布滿了塵垢,整體仿若石雕。
今天,他的眸光逐漸暗淡,一如內斂的光芒,趨向於黑暗混沌的邊緣。
識海中,手腳自如的元靈正手托下巴,不停演算識海中的金霧,一次次地與外界的星鬥相對應,尋找一切吻合的契機。
楚袁的所有心神已經完全脫離了外界的感應,數月時間裏,天象的星辰已然烙印在心,剩下的演變已經無需再借鑒天道軌跡,他需要的,是自我衍化的過程,屬於自己的過程。
金霧翻滾挪動勾勒出點點光芒。潮起潮落之間道盡玄奧變化,闡述蒼生至理。
這是一個緩慢而又仔細的過程!
元靈的神情緩和,像是在呼出一口俗氣,喃喃道:“神化境果然奇妙,竟然能在識海以金霧演算,這比獨自領悟快捷許多。怪不得神化境的修者都能如此純熟地演繹虛空要義。”
他看了正緩慢演變的金霧一眼,點了點頭,精神退出識海,再次回歸自身。
“神化一靈已經穩定,星圖的演變還需要時間,隻要有空回來參照一下就行了。”楚袁喃喃自語:“現在可以騰出時間提升修為。”
他懸空而起往自己的居所飛去。
僵王抱著一截妖類的靈骨正徐徐煉化,這段時日裏,它修煉速度終於變得緩慢,不再像以往那般進展神速。或許身為寶級極品的它,已逐漸走向修途盡頭。隻要一旦邁入神化境,它將再難寸進。
對此,楚袁反倒沒有多大的抵觸,他覺得體魄強悍的僵王如果達到神化境也是不可忽視的戰力。而且,自己還能帶它去氣運之所提升品階。但這一切都需要時間,需要自身的實力。
隻要有希望,一切還是可能的。
他一邊這樣告訴自己,一邊邁步走入另一個小房間,看了眼正懶惰得一塌糊塗的獬豸。這廝還是趴在靈晶堆上悠然自得,修為不見增長,但身體好像長大了不少。
“時間、時間、一切都需要時間!唉,等吧!”
楚袁搖頭晃腦地在庭院逛了一圈,但始終都沒發現牛屎龜的身影,他對門外的獸類修者問:“青龜到那裏去了?這段時間沒禍害靈藥吧?”
輪值的獸精欠了欠身,道:“三當家,青龜正在白雲島外刻畫陣紋,大當家說了,隻要它有足夠的貢獻,島上的珍惜靈藥都分它一份。”
楚袁摸了摸下巴,點了點頭,繼而又走回庭院,準備閉關修煉一段時日。
神化境一共區分七個境界,合稱神化七靈。然而神化四靈卻是一個分水嶺,隻要跨越了,自身便有翻天覆地的變化。所以,各大修煉體係又將神化七靈劃分為兩部分。而此際,楚袁所得到的隻有前四靈的功法。
一靈名如意:穩固神胎元靈,為一切打下基礎。
二靈名天人:擁有了神化境特有的精神攻擊手段。
三靈名化身:這是元靈直接成長的開始。肉身消亡還能以元靈尋覓寄體,就如當年煌君一樣。
四靈.....
楚袁盤膝而坐。
他想衝擊二靈天人,但久久沉吟,卻始終未曾開始。他翻開武芸兒給予的功法仔細研讀,細細品味,以求在其中得到更透徹的明悟。
時間就這樣如同海水般不停流逝。
轟轟轟!
這一天,白雲島外響起了萬馬奔騰般的聲勢,巨大的海浪遮天蔽日,就連高天投下的陽光也隨之而暗淡下來。
楚袁飛快地來到武芸兒的房間,當看到房間已布置下隔音屏障才略略鬆了一口氣,他皺起了眉頭,凝視聲勢的發源地,一步跨出,出現在白雲島的邊緣。
白江跟赤須真人相繼趕到,他們對楚袁點了點頭,便盯著大海,眸中閃過一絲凝重。
海水翻騰掀起了巨浪。但巨浪卻仿佛擁有自己的意識,紛紛繞過白雲島向兩旁海麵拍擊。
如此聲勢,仿似海皇出遊,海水在前方開道一樣。
“怎麽回事?難道有強敵來襲?”
楚袁慎重地看了白江一眼,低聲詢問。
白江抿嘴注視海麵,沒有回話,而他身邊的赤須真人卻接口道:“是黒蛟,這片海域的霸主。”
聞言,楚袁倍感疑惑,隨即脫口問:“這片海域的主人不是我們嗎?怎麽...”
赤須真人勉強一笑,目光又繼續盯著海麵,沉聲道:“在海麵上的確是我們稱雄,但在海底卻是黒蛟的天下。嗯,我這麽說,你應該明白了。本來我們約定互不侵犯,但今天,好像出了異常。”
楚袁恍然點頭,靜靜看著海麵,不再說話。
哇哈~
牛屎龜的聲音忽然響起,而且尾音拖得極長,如同在傾訴鬱悶,又像是受到驚嚇而放聲高呼。
“牛屎,過來!”楚袁伸手虛引,將正懸空飛來的牛屎龜抱在懷中。
哇哈!
牛屎龜像是鬆了一口氣,繼而賊眉賊眼地探了探頭,又不好意思地瞧了楚袁一眼。好像再說:“我闖禍了!”
看到這個表情,楚袁不由一個激靈,他微微側頭看了全神貫注的白江和赤須真人一眼,繼而低頭看著牛屎龜,眸中帶著無盡的詢問。
牛屎龜晃了晃頭,眼神躲閃片刻,才傳遞過來信息。
“在周遭島嶼刻畫陣紋的時候發現一株深藍色的果實,但它還沒完全成熟。所以我一直等呀等。可就在昨天,一條好像蛇一般的黑色玩意跑來跟我爭奪果實,所以...”
楚袁神色納悶但沒有廢話,隻雙目盯著牛屎龜,等它說下去。
牛屎龜縮了縮脖子,繼續傳遞道:“所以,我發動陣法,把它打飛,嗯,估計它那孱弱的體質,沒死也半廢了。”說完,它從納寶囊取出一顆深藍果實,無辜地看著楚袁。
楚袁一番白眼,不知道該怎麽回應,黑色的小蛇會不會是黒蛟的後裔?如果是嫡係,這個情況就真的很惡劣。想到此,他搖了搖頭,打算跟牛屎龜交流一番,讓它打死也不要承認。
哢哢!
牛屎龜在啃食果實。
“靠!鱉屎的就知道吃。”楚袁終於忍不住罵了出口,雙眼狠辣地瞪著牛屎龜,怒火轟然熾烈。然而下一刻,他泄氣了,反手將牛屎龜收入長袍內。繼而看著正逐漸平息的海麵。
一名方頭大耳的黑袍青年踏波而來。
看到隻有這一名青年,白江明顯鬆了一口氣。他上前一步,朗笑道:“黑三當家怎麽有空來海麵走動!是不是想來跟我們喝上兩杯?”
方麵青年伸手輕擺,木訥道:“白雲島是不是來了客人?”他掃視一眼,眼神定格在楚袁身上,繼續微微側頭對白江道:“是新的當家?”
白江看了楚袁一眼,對黑三笑道:“嗬嗬,我為你們介紹。”他五指並攏地伸向楚袁,道:“這位是我們白雲島的楚三當家。大家可要好好親近一番哈。”
“哦?楚三當家!”黑三點了點頭,目光掃視之際,麵上閃過一絲詫異,他開口道:“楚三當家是不是有一隻青色的烏龜?”
楚袁臉不改色,平靜地露出了微笑:“是的,那是我的伴獸。”
黑三臉色一板,沉聲道:“通曉陣法的烏龜可是不多啊,你說是吧,楚三當家!”
這一刻,楚袁的神態變得更加自然,仿佛在跟老朋友傾談,毫無任何拘束。他輕笑道:“黑三當家不愧是這片海底的霸主之一。明察秋毫得很啊!”
黑三麵無表情,靜靜地觀察楚袁片刻,忽然雙目一凝,低斥道:“那你也應該知道,我的小侄兒被一頭烏龜打成重傷了吧!”
楚袁嘴唇微張,神色像是很詫異,又像是欲言又止,這一切都讓人難以理解他的態度。就這樣過了一會,他才輕聲道:“黑三當家的侄兒還好吧?傷勢嚴重嗎?”
“哼!”黑三別過頭,瞥了楚袁一眼,沉聲道:“我族豈有孱弱之輩?我侄兒隻需修養時日,便可盡愈。”
楚袁鬆了一口氣,誠懇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可不能因為一些意外,影響了我們的友誼。”他轉頭對白江道:“你說是嗎,白江當家。”
白江大有深意地看了楚袁一眼,點頭對黑三道:“我們的交情自然不需多說。”他頓了頓,繼續道:“我白雲島還有一些靈藥,一會請黑三當家帶回去,好讓我們盡一份心意。”
黑三臉色略顯鬆動,他點了點頭,看了白雲島一眼。
白江一怔,繼而跟赤須真人對視一眼。
赤須真人笑道:“我們也很久沒跟黑三當家對酒當歌,今日既然來了,不如就到邈雲軒一聚。我們也好把酒言歡。”
黑三點了點頭,跟白江等人向著邈雲軒飛去。
楚袁看著離開的身影,翻手將牛屎龜取出,無奈道:“這事算是揭過了,以後別亂惹麻煩。起碼,現在的我們還惹不起!”
哇哈!
牛屎龜的聲音低迷而又充滿無奈。
楚袁將牛屎龜放下,懸身而起,忽然又轉頭低聲道:“刻畫陣紋的事就交給你了...記得多留一些點子,或許以後有用!”
牛屎龜雙眼一番,會意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