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幽君府
幽君是一名身材高大,肌肉壯實的中年人。
據聞,他在四十一歲的時候就已經邁入神化境的行列,故而至今還保留著當年的模樣。而實際上,他今年已經一百零六歲了。
他表情嚴肅,甚至可稱作古板,一雙滄桑的眼眸看似平靜卻有凶殘血腥的殺意在眸中洶湧。在右眼側,一條猙獰的疤痕,直直延伸至臉龐,鮮紅鮮紅,如同永不枯竭的血跡。使人望而生畏。
此刻,他看著楚袁,表情依然嚴肅地說:“楚公子,久聞大名!”
麵對如此人物,處身如此壓抑的氣氛裏,楚袁的笑容也是相當牽強,他點頭僵硬一笑,道:“昨日匆忙,未曾拜會幽君,還望見諒!”
“不客氣,總有事情要忙,所謂禮節都是笑話。”幽君一擺手,聲音洪亮,他指了指茶杯,道:“喝茶!”
楚袁笑了笑,舉起了茶盅,喝了一口,輕皺眉頭。
“怎麽了?不喜歡這茶?”幽君發現了楚袁的異常,開聲詢問,繼而對管家道:“換茶!”
楚袁搖頭道:“不是的,我隻是奇怪,幽君這麽豪氣的人,應該喝酒,不是喝茶。”
幽君咧了咧嘴,道:“原來因為這個啊,我幽君一脈都不飲酒的。如果楚公子想飲酒,可以自便。”
楚袁幹笑一聲,對身邊的小紅點了點頭,小紅伸手在納寶囊內取出一個禮盒,交給了幽君的家丁。此時,楚袁才笑道:“上次得蒙幽君贈我血精,今日準備了一份薄禮,希望你喜歡。”
幽君點頭道:“楚公子客氣了。”頓了頓,他又道:“楚公子昨日在魔典閣分享技法,我也去閱讀了一番,可是,這技法有很多紕漏!”
楚袁一怔,他萬萬沒想到幽君會這麽直接,還敢於承認自己的行為。
此時,煌塵笑道:“幽君還是那麽直接,不喜歡繞彎抹角。”
幽君對煌塵點了點頭,轉而又繼續看著楚袁。
楚袁點頭道:“是的,因為其中很大部分都是我的感悟,這玩意感覺得到,能運用得了,但卻很難說出一個所以然,就好像我掌握了風速的動向,可風速變化萬千,我也無法一一道來,隻有在運用的時候去感覺、捕捉。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幽君點了點頭,道:“第二重就已經開始捕捉自然動向,不愧仙級技法。”他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楚袁,擺了擺手,道:“不用說,你知道玄星宗的,但不說也沒所謂,我已經讓一些突破無望的人去鑽研這份技法,嚐試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楚袁苦笑不已,他想了想,幹脆也不去解釋。
幽君點頭道:“你不錯,起碼敢認。既然如此,我也不好藏拙,讓你知道一些本脈的信息好了。”他站了起來,道:“來,我給你看看我的藏品。”
說完,他走向內堂。
楚袁想了想,看了煌塵一眼,便也站了起來,跟著幽君的腳步。
內堂
這裏空無一物,甚至連家具也沒有,幽君停下了腳步,看了眼跟進來的楚袁。
楚袁笑了笑,側頭看了煌塵一眼,道:“煌塵長老,就讓我跟幽君好好談談吧!”
煌塵皺眉想了想,又看了幽君一眼,點頭道:“如若少主有什麽吩咐,盡管開聲。”
說完,他帶著小紅離開了內堂。
幽君道:“不錯,有膽量,你有資格看我的藏品。”
他一揮衣袖,整個內堂的空間不停扭曲變幻,頃刻間,組成了個昏暗的場景。
內堂還是內堂,但是光線和氣氛已然改變。
楚袁看了眼門外那變得昏黃的光線,又看了看越顯陰森的周遭,他問:“這是封困的法門嗎?”
幽君點頭道:“隻是不想讓外人看到,這法門沒有多少威力,你可以隨時出入。”
楚袁笑了笑,問:“幽君想給我看些什麽?”
“你不是問我為何不喝酒的嗎?這就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在說話的同時,幽君體表升起一陣暗瓦的金光,繼而如同潮水般擴散開來。
隨著金光臨身,楚袁卻驚詫地發現,金光遮擋了視線,也隔阻了探知,但是空間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他想了想,對漫天金光道:“這就是神化境的靈力?怎麽不影響自然?”
幽君道:“靈力來自於元靈,元靈是精神所生,本來就不屬於自然,它的靈力當然也不在這個層麵。這是一種思維的色彩。”
隨著幽君話音剛落,周遭的金光漸漸消散。然而,所顯現出的場景,卻讓楚袁打了個冷顫。
這根本不似是人間,景象更似是九幽之下的刑場。
六座透明琉璃柱分別陳放六個方向,將二人包圍。然而在每一座琉璃柱內,都封存著一具身軀,三男三女。他們**全身,皆被琉璃柱內的血水包圍。殷虹的顏色使得他們若隱若現,但猙獰的表情卻能依稀展現出來。
最後一抹金光隱沒在二人之間。
而就在這個位置上,出現一個淡黃的石池,石池內不停翻滾湧動鮮紅的**,刺鼻的血腥味由此而來。
咕咕…咚
石池內的血液在翻滾,吐出一個個氣泡。像似有無數冤魂在掙紮哭泣,它們不甘地伸出手腕,想捉住什麽,但最後卻又隻能化作血液,淡然逝去!
楚袁皺著眉頭,看向幽君。
幽君道:“它是我的法寶之一,現在也該有玄級中品了!”
楚袁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但濃厚的血腥味,又使他感到口水惡心,他的臉部微微抽扯了一下,問:“殺了多少人才造就這個場麵?”
“忘記了!開始的時候隻殺凡人,但到了後來,它的成長越來越慢,我隻能殺玄通修者了。”
他說得很無奈,表情卻顯得理所當然。
楚袁盯著石池,問:“你是怕酒氣影響裏麵的血液了?”
“是的!要鑄造血池可一點都不容易,我也不想再屠殺修者來給它換血,起碼,在它停止成長之前!”
“幽君一脈的人都會鑄造血池嗎?”
“當然不是,這是君主特有的法門。它能為我增加壽元,直至枯竭。曆代幽君的壽命都很長!”他嘴角微微勾起,笑了笑,繼續道:“它也能輔助性地生化出一些小玩意。就好像我送給你的血精。”
楚袁雙眼一瞪,忽然覺得體內金屋入住了無數冤魂,此刻正咆哮呐喊,盡顯凶戾。
幽君看著楚袁的表情,他咧了咧嘴,道:“沒事,煉化了就是自己的。”
楚袁一翻白眼,當即岔開話題,指著琉璃柱問:“這又是什麽?”
“六親!”
幽君說得很穩定。
“什麽!”楚袁驚呼出聲,滿眼盡是不可信的神色。
幽君的眼皮微微低垂,露出惆悵之色,道:“沒什麽好驚訝的,他們得到了和我相當的壽命,起碼在我沒死之前,他們依然有思維。所以,我隻要有空,就會來跟他們聊聊天,當然,他們都不懂得說話。”
“你看到他們的表情了嗎?”
幽君點頭,道:“我看到,也知道!他們想死。不想這樣活下去!可活著,總比死了要好。可惜,無論我怎麽說,他們都不願意聽。”
楚袁有點無言以對的感覺,他歎了口氣,道:“有時候想,修者擁有太長的壽元,也不是好事。或許,在以後的歲月裏,修煉才是唯一的目標。”
“你說對了!”幽君點頭道:“很多老輩高手都不想管事了,他們隻想修煉,提升,繼而飛升到那個傳說中的仙界。也許,隻有那個地方,才能讓他們從新開始新的生活。所以啊,但凡妨礙他們腳步的人,都得死。這一點,你要記著,那些老不死很可怕。”
“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楚袁問。
幽君看了楚袁一會,點頭道:“你不會在煌君城呆很久的,你一定會出去闖蕩。你也會有一番轟轟烈烈的事跡,也許能重振玄星宗也不一定。”
楚袁皺眉道:“什麽玄星宗,我現在是煌君的傳承者。”
“你又虛偽了!”煌君道:“我曾經想對你使用搜魂,但我放棄了。隻因,我覺得你很有潛力,而且有運氣。你不會像玄星宗的前幾任宗主那樣消沉,你更不會龜縮在一邊,隻為了默默傳承。所以我想,與其得到你那不成熟的技法,還不如跟你提前結盟。況且,你玄星宗也需要一個盟友吧。”
楚袁想了想,覺得幽君沒必要跟自己繞彎抹角。
他略微沉吟片刻,問:“你有什麽好處!”
幽君神情落寞地歎了口氣,道:“我不想死!我死了,他們也會死,我不想他們死啊!”不待楚袁說話,他接著道:“我知道,魔帝十有八九已經死了,沒有魔帝,沒有絕代高手,我們無法跟仙門抗衡。”
楚袁苦笑道:“你太抬舉我了!魔帝未必會死。”
“這一代的魔帝整整失蹤了四十多年,他一直都很重視魔門,如果沒死,起碼也會帶回一個傳承者,可他沒有。外人不知道,可我們都明白!”
“你們推舉一個魔帝啊!”
“我們推舉一個就等於告訴所有人,魔帝已經死了。哈哈,估計不需要多長時間,仙門的人就會對我們發起總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