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貴生夫婦

那天早晨,張大鵬離開俄西村,獨自上路。 去了小絨布寺。貴生夫‘婦’這心就沒放下來。這是因為,張大鵬走後,旁晚時分,他們這裏就陸陸續續的飄起了雪‘花’。

第二天,雪又下了一整天,還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貴生,你看這天說下就下起來了。還不知道下多久呢?”房簷下,貴生媳‘婦’一邊係著圍裙,一邊準備從身邊的水桶裏舀水洗菜。她對正在院子裏收拾砍好的一堆木柴的貴生說道。

“哪個曉得些,下就下,反正到冬天了,你還能讓它不下雪。”貴生轉過臉來對媳‘婦’說道。

貴生媳‘婦’抬起頭,望了望灰‘色’的天穹,雪‘花’就是從那裏不斷的飄落下來。

“你說那個到咱家的什麽局長,一個人跑到那麽偏的地方,會不會出什麽事?”貴生媳‘婦’若有所思的說道。

貴生碼好一堆木柴,站起身來,說:“不會有啥子事吧,那個地方,好多年前我去過,寺院裏有喇嘛,我想不會出啥子事。”

“不出事就好,要不,出個什麽事,咱們良心上也過不去。”貴生媳‘婦’說道。

“良心?我們有什麽不對的。你也是胡說呢。他要去,我們又不能欄他。”貴生說道。

“話是這麽說,總之,那個人還不錯。咱也不能不過問哈子。”貴生媳‘婦’又說。

貴生抬起頭來,也望望頭頂的天空,皺了一下眉頭。

“是得啊,這天看樣子‘陰’的厲害。一時半會,這雪也不得停,要是再下上一天,那就麻煩了。”貴生說。

“那又怎樣?”

“下上一天,還不得停,那邊的山路就不好走了。要是再下下去。就要封山了。他就出不來了。”

“哦,那你快給想個法子,別讓那個大哥出了個啥子事了。”貴生媳‘婦’有些著急起來。

就在他們說話的空擋,‘門’外傳來了一聲問語:“貴生在家嗎?”

貴生聽出來是本村的王老二。就答到:“在家,進來吧,‘門’開著呢。”

“咣當”一聲,‘門’推開了。王老二閃身走了進來。

“貴生,吃了沒有?”王老二走到貴生麵前,問道。

“嗬嗬,還沒吃呢,你吃了。”貴生笑著回答。

“這麽晚還沒吃啊。我都吃過了。你嫂子做的早。”王老二笑著說道,他又將臉轉向房簷下正在洗菜的貴生媳‘婦’。

“弟媳啊,還在忙啊。”

貴生媳‘婦’笑著回答:“不忙就沒得吃。你說是吧,嗬嗬,”

“說得好,還是弟媳有文化,”王老二笑著,走上貴生家房簷下的台階。

“你坐。”貴生媳‘婦’給他遞過去一隻木板凳。

王老二伸手接了過來,放到貴生媳‘婦’的對麵,一屁股坐了下來。

這時,貴生也整理好了院子裏的柴火,搓搓手,走了過來。

“老哥,有事嗎?”貴生問道。

“有啥子事,就是過來和你耍哈子。”

“哦,那你就先坐會,我去給你泡茶去。”貴生說著撩起‘門’簾就進了屋。

貴生媳‘婦’把兩隻手往圍裙上檫檫,也跟在貴生的身後,進了屋。

“貴生。”貴生媳‘婦’伸手扯扯貴生的衣角,小聲的對貴生說:“給他泡啥子茶。他又不是啥子客人。天天來。”

“那你多少也得意思一下,要不還讓說咱澀皮。”貴生小聲應答。

“倒杯水就行了。”貴生媳‘婦’伸手擋住貴生拿茶葉的手。

“少漲點。那也不能一點茶不見。怎好意思端出去。”貴生撥開媳‘婦’的手,往茶杯裏放了一點‘花’茶。

“今年你老父親看病,我媽媽住院,把家裏存了一點錢都‘花’光了。還借了別人的,你就不省著點。”貴生媳‘婦’撅著嘴說道。

“我知道省著點。再省,也不欠這點茶葉哈。”貴生將開水倒進杯子裏,從屋裏端了出來,遞給王老二。

王老二低頭喝了一口,抿了一下嘴,說道:“好茶,好茶。”

“這茶還是小舅子在外麵打工帶回來的。”

“哦,好喝。對了。貴生。你家後院放的那輛小車是誰的啊。”王老二問道。

“是一個過路的人放到我這的。”

“哦,過路的人?那的?”

貴生就將張大鵬入住他家的事講給了王老二聽。

“還有這等事,稀奇。稀奇。沒聽說過。”王老二搖搖頭說到。

“哎,對了貴生,寶林,金懷他們一會就來了,他們說晚上沒球啥子事。閑得慌,過來找你打牌。”

“哦。”貴生笑了一下。

“貴生在嗎?”‘門’外又有人叫貴生。

“哈哈哈——,俄西地方斜,說鱉鱉就來。這不,說著說著,就來了。“王老二笑道。

“那個小子罵我們呢,小心撕爛你的嘴。”隨著一聲高喉嚨,大嗓‘門’。那個名叫金懷的人一推‘門’,先走了進來。他身後跟著寶林。

“我說你呢。剛還貴生說你們倆。你們倆就來了。”王老二站起來。對他倆說道。

“老二,你小子就沒個好話,那天閑了。我和寶林好好收拾你一頓。”金懷說著,就抬腳一挑厚‘門’簾,邁步進了貴生家的堂屋。寶林和王老二也跟著走了進來。

貴生忙招呼他們坐。又給他倆個泡了一杯茶。

“我還沒吃飯呢。吃了咱們玩。你們先坐。”貴生笑道。

“這麽晚了還沒吃飯,媳‘婦’耍賴。”寶林笑道。

正巧,貴生媳‘婦’走了進來,這句話讓她聽見了;“你說那個耍懶。”貴生媳‘婦’故作生氣的對寶林說道。

“對不起哦,大嫂。說錯了。嗬嗬。”寶林說道。

“下次來我家,在胡說,不給你喝茶。”貴生媳‘婦’笑道。

“哈哈——。”幾個人笑起來。

“哎,貴生。啥子時候,都有錢買起小車了?”金懷問貴生。

“你是說我家後院放的那個小車?”貴生回答道。

“是啊。那小車不少錢吧?那發的家啊?”金懷又問。

“發個鬼子家吆。我們還能發個家,那是人家的。“貴生媳‘婦’說道。

“不是你們買的。嗬嗬。我還以為你家貴生偷著發了大財。給你買回個小車呢?嗬嗬。”金懷笑道。

“發狗財。那是別人放我這的。”貴生說道。

“別人?那個別人?是你那個在外麵打工的小舅子?”

“他能發個啥子財。打個工,還能買的起個小車。買小車的不是做大生意的,就是當官的。窮打工的,還買得起個汽車。你也是笑話人吧。”貴生說道。

“不是那意思。你可別生氣。我是說那小車還‘挺’好看。今天,從你家後院過,看見那個小車,我還以為是你買的呢。我們幾個還想讓你開上,耍耍去,咱也坐回小車。嗬嗬——。”金懷笑道。

“是我的就好了。可惜不是的。”貴生也笑了。

“那個放車的人呢?”寶林問道。

“他昨天早上去了小絨布寺。”貴生說道。

“他去那裏幹什麽?”

“他說要去那裏找住持大師,了解個事情。”

“去那裏?找住持大師?找個鬼喲。那裏早都沒人了?”寶林說道。

貴生夫‘婦’聽寶林這麽一說,吃了一驚。

“你說啥子?那裏早都沒人了?”貴生媳‘婦’忙問道。

“你們還不知道?”寶林問道。

貴生夫‘婦’搖搖頭。說:“不知道。”

“幾年前,那個小絨布寺旁邊緊挨著的那個火廖窪村,那個村子裏大部分人是藏民,發了一場火,把整個村子燒了。小絨布寺也燒了。死了好些個人。政fǔ都出麵了。頭頭腦腦,好多人都去了。我一個同學,他爺爺還是那個小學的校長,也燒死了。後來,政fǔ就把剩下的村民搬遷到鎮上那邊去了。那個地方就封山了。”寶林說道。

“啊。那個局長昨天去了那裏了。這都兩天了。”貴生聽寶林這麽一說,吃驚的說到。

“那還是個局長啊?”在坐的幾個人聽貴生說那個人是局長,也都吃驚的抬起頭來。

“是啊。他也沒給我們說到底是啥子事。你說他能從那麽遠跑到這山溝溝來了解事情,也不會是小事。“貴生說到。

“這一下雪,那邊路就不好走。像這樣下了兩天。就封山了。那裏麵沒得人,還不得困死個球了。”王老二說道。

這天晚上,貴生也沒心事跟王老二他們三個人打牌。玩了幾圈,也就輸了塊二八角的,就散了夥。

躺在熱炕上的夫妻倆,怎麽也睡不著。貴生媳‘婦’就對貴生說:“貴生,要不明天咱去那裏瞧瞧去。他別出個啥子事了。要是咱幫幫他,說不定,咱將來還能托人家給咱幫個什麽忙。人家奈好也是個局長,你說是吧。”

“你說的也是,可這大雪天,跑那裏去——。”貴生有些猶豫。

“怎麽,你怕了,你怕了,不行,我去看看。那個人我看還是個好人,要是出個意外,就——。”

話沒說晚,貴生就發話了:“我怕個啥子。就是那裏麵路不好走。好了。明天我就去一趟,看看他怎麽樣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你一個去,我不放心。”貴生媳‘婦’側著身子,望著貴生說到。

“也行。那就明天咱倆去。”說著,貴生就翻身打起呼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