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雪地腳印

一陣劇烈的疼痛像針刺般襲擊了張大鵬。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已是又一個黑夜的來臨。他不知道自己在這黑暗的地下室裏躺了多久,隻是感到有什麽東西壓得自己不能動。張大鵬的意識裏仿佛還記得自己像是遇到了地震。房子在搖晃,東西在‘亂’飛,而後自己好像被什麽打了一下,再往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憑著一股求生本能,張大鵬張開嘴,透過壓在自己身上的重物,向著地下室的大‘門’大喊:“救命!救命!。”

沒有人應答。

看樣子這裏不會有人來了。再喊也沒有用,還得自己想法出去。張大鵬強忍身上的傷疼,開始一點一點撥‘弄’壓在自己身邊的那些東西。終於,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從倒塌的壓在他身上的樓板下爬了出來。

是什麽東西從自己的臉上流了下來。張大鵬伸手一‘摸’,黏糊糊的。放到眼下一看,哎呀,是血。紅紅的血。頭上流血了。張大鵬心中一驚,站起身來就往外跑,他剛跑上樓梯口,就聽見地下室有一種怪聲音傳上來。

“哼——,哼——。”像是一個人在發出憤恨的聲音。

張大鵬沒敢回頭,快步從地下室跑了出來。

外麵,天‘色’已黑。大雪還在鋪天蓋地的下著。冷風裹著雪‘花’,呼嘯著從寺院後麵的山坡上吹了下來,侵襲著這裏的每個有生命的物體。

張大鵬頭一次感受到寒冷和饑餓,恐懼與害怕相互‘交’織,他匆忙跑向前麵的院子,忽然,聽見經堂裏有誦經的聲音。他回過頭來,發現昨晚看到的一幕又一次展現在眼前。還是那個喇嘛。靜靜的匍匐在金‘色’的大佛麵前,虔誠的跪拜。

張大鵬一陣詫異。腦海裏閃現出今天早晨看到的經堂,是一幅破敗不堪的景象。而現在,又和自己剛來時看到的情景一‘摸’一樣。而那個喇嘛——?張大鵬心裏你免產生了疑問,他是人?是鬼?

正在張大鵬望著經堂裏匍匐作揖的喇嘛消廋的身影心存疑慮的時候,就見喇嘛忽然轉過身來,對張大鵬說:“你去那裏?”那兩隻眼睛怪異的看著張大鵬。

“我——。”張大鵬被他一問,突然嘴裏沒詞了,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麽好了。

“我遇到來了麻煩。”張大鵬說道。

“麻煩?什麽麻煩?”喇嘛好像對早晨發生的事一點也不知道。

“有人昨晚將一隻死貓放在了我的‘床’上。”張大鵬說。

“把死貓放到你的‘床’上?不會吧。“喇嘛一點也不相信。

“是真的。我從來不騙人。有人昨晚確實將一隻死貓放到了我的‘床’上。”

“那你怎麽樣了?”

“把我從‘床’上嚇的跑出來了。”

“一個男人,怕一隻死貓?”喇嘛搖搖頭。

“我說大師傅,你沒見過,要是有人也把一隻口鼻流血的貓放到你的枕邊,你也會被驚嚇。”張大鵬依然心有餘悸的說道。

喇嘛站起身,兩隻眼緊盯著張大鵬的受傷的頭,問道:“你的頭流血了?”

張大鵬又伸手‘摸’了一下受傷的頭,手上沾上鮮血。

“嗯。被倒坍的房頂砸傷了。”

“倒塌的屋頂?那裏的屋頂?”

張大鵬指指身後的地下室方向說道。

喇嘛順著張大鵬的手指向那裏望望。又問:“你是怎麽跑到那裏的?”

“我看見一個人影走到那裏去了,就跟過去,誰知剛進地下室就——。”

“哦,來,我看看。”喇嘛說著,單手一撫脖子上的褐‘色’的佛珠,就走了過來。當他走到張大鵬麵前,伸手撩起張大鵬鬢角上的頭發,看見一道像是被刀子劃破的傷口,頭皮開裂,血就是從這個傷口流出來的。

“哎呀,還不輕啊。來到我的禪房,我給你上點‘藥’。這荒山溝裏,可沒有什麽診所,醫院。”喇嘛說著,就往經堂側麵的昨天那一對藏族夫‘婦’走出來的小‘門’走去。

張大鵬經喇嘛這麽一說,才感到那個受傷的傷口有些疼。他伸出手,捂著傷口,跟著喇嘛,就走出了那個小‘門’。

原來。這個小‘門’的裏麵又是一個院子。一溜五間土坯房緊靠著山壁。喇嘛住在中間的那間房子裏。

房間很小,一進屋,就看見靠窗盤著一個土炕。炕上鋪著蠟染的被褥。炕前麵擺放著一張三鬥桌。上麵放著熱水壺和喝茶的用具。桌的正前方,竟然掛著一張**的畫像。三鬥桌兩邊各放著一把木椅。房間裏在沒什麽。

喇嘛讓張大鵬坐在椅子上,就去炕角的一個紅漆木箱裏,取出一個陶瓷小瓶。陶瓷的瓶嘴是用紅布包著的。喇嘛解開紅布上的紅線繩,拔出瓶塞,放到自己的鼻子下麵嗅嗅,就來到張大鵬麵前。

“來敷上我這‘藥’,你的傷口就不會流血了。”說著,將手裏的小瓶顛倒過來,往自己的手心到了一點暗紅‘色’的‘藥’粉,撩開張大鵬鬢角的頭發,就將手心裏的‘藥’粉敷在張大鵬頭上那道傷口上。

“唉吆,疼。”張大鵬一呲嘴,喊了一聲。

喇嘛看了一眼張大鵬,就說道:“忍著點,一會就不疼了。”說完,喇嘛就走了出去。

不一會,喇嘛端來一碗熱乎乎的青稞麵團飯,放在張大鵬的麵前。

“恐怕你一天都沒吃飯了吧?吃點青稞麵團,暖暖身子。”

一聞的飯香,張大鵬踩真正感覺到了饑餓。對喇嘛連聲說:“謝謝,謝謝。”就狼吞虎咽的吃起來。吃完了一碗,喇嘛有去盛了一碗。張大鵬又很快吃完了。兩碗青稞麵團下肚,張大鵬還是沒感覺吃飽。自己又不好意思再向喇嘛開口要。喇嘛也看出來了,就對張大鵬說:“餓久了不能吃太飽。”說著,收拾完張大鵬眼前的碗筷,就走出去。

不一會,喇嘛就轉身回來了。喇嘛一進屋,張大鵬就看見喇嘛手裏竟然提著一隻死貓——那隻放從房簷上掉下來的,而後又被人悄悄的放到自己枕頭邊地那具黑‘色’的恐怖的死貓。

張大鵬心中一驚,忽的站起身來,對喇嘛說:“大師傅,這是——。”

“罪孽。罪孽。”喇嘛嘴裏念叨著,對張大鵬說:“就是它嗎?”

“對,就這隻死貓。”張大鵬肯定的說道。

“又出來害人了。哎,怨債啊,怨債啊。”喇嘛邊說變提著死貓在狹小的堆滿雜物的屋角彎腰找著什麽。不一會,喇嘛從那堆雜物裏翻出一個有些發舊的金黃‘色’的繡‘花’小布兜。布兜上繡著張大鵬看不懂得藏文。喇嘛將死貓裝進布兜裏,念了幾句經文,就用一個印有咒語的經條,將布袋紮緊,提了出去。

張大鵬‘欲’跟出去,被喇嘛揮手製止了。

不大的功夫。喇嘛回來了。一落座。喇嘛就問張大鵬:“你從外地來到這,要問什麽?”

“大師傅。我希望能見到咱們寺院裏的住持。我想問他一件事。”張大鵬說道。

“哦。你就對我說吧。”喇嘛淡淡的對張大鵬說。

“大師傅,住持是不是外出了?什麽時候能回來?”張大鵬還是想問住持。身居官場這些年,張大鵬深知要找一把手,才能解決問題。其他的人都是二馬車、三馬車,你坐錯了車,就有可能拉著你瞎跑。既‘浪’費了時間,也‘浪’費了‘精’力。

“住持不會再回來了。你找他也沒用。”喇嘛還是淡淡的說道。

“那住持大師去那了?”

“他已經去了佛祖那裏。”

“佛祖?”張大鵬突然明白過來。原來。住持去世了。遺憾。真遺憾。自己放下工作和家庭。千裏條條來找這絨布寺。想破解害自己的那個絨布娃娃來曆和身世。現在,偏不逢巧。住持竟然死了。這——。張大鵬一臉的失望和沮喪。

一邊的喇嘛看出了張大鵬的心思,對張大鵬說:“一個外鄉人,跑了那麽遠的路,來的我們這個小寺院。一定是遇到什麽不解之事了。”

張大鵬想了一下,就將家裏那具鬧鬼的絨布娃娃之事和自己前後受到的遭遇對喇嘛說了。

“罪孽。罪孽。”喇嘛聽完張大鵬的述說,雙手合十,嘴裏念叨。“看樣子你是為那絨布娃娃之事來的。”

“嗯。你看,這就是我在病‘床’上收到的那封奇怪的信。”張大鵬從內衣口袋裏掏出那封信。遞給喇嘛。

喇嘛接過張大鵬遞過來的信,仔細的看看,說道:“這個信封,是我小絨布寺的住持在世的時候,為方便和其它寺院聯係,而委托鎮上的一家複印社印製的。都放在本寺的地下室裏。”

“噢。”張大鵬仔細聽起來。

“看了你這封信,我就知道這裏的緣由了。怨債啊,怨債。遠來你就是中南大學那個張大鵬。”喇嘛望著張大鵬說道。

張大鵬吃了一驚。眼前這位小絨布寺的喇嘛怎麽會知道自己是中南大學畢業的。

“大師,你怎麽知道我是中南大學畢業的?”張大鵬問道。

喇嘛望著張大鵬搖搖頭,說:“今天太晚了。你就住在我的隔壁房間裏吧。明天我帶你去個地方,去了你就知道了。”說著,喇嘛就抬手招呼張大鵬走出了自己的那間小屋。

隔壁的房間也有一個火炕。喇嘛對張大鵬說“今晚,你就住在這。我去給你燒炕。明天我們在去火廖窪。”

“火廖窪?那是什麽?”張大鵬問道。

“一片墓地。”喇嘛淡淡的說。

睡到半夜,張大鵬覺得自己肚子漲,想小解,剛抬起身,就聽見窗外傳來一陣“簌簌”聲。像是有什麽東西走動。張大鵬撩起窗簾,看見窗外仿佛有個影子在晃動。張大鵬一驚。忙穿好衣服和鞋子,輕手輕腳的下了地。汲取前幾次的教訓。他‘摸’黑輕輕拉開‘門’,走了出來。外麵還在下著雪。地上的積雪越來越後。可以看見,雪地上有一串腳印伸向經堂那邊。

張大鵬順著腳印追了出去。發現這串腳印一直通向寺院的大‘門’。張大鵬壯膽跟了出去。剛出寺院的大‘門’,就發現那串腳印拐向院後的山溝裏。張大鵬剛追到山溝邊,猛不丁的就覺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張大鵬猛的回過頭來,他看見到的正是頭天晚上那個藏族男人。隻是不見那個‘女’人。

“幹什麽?”張大鵬問道。

那人冷冷的對張大鵬說:“你從那裏來,就從那裏回去吧。不要再來這裏了。“

“為什麽?”張大鵬聽了他的話,就覺得身上直發冷。

“這裏已經沒人了。”

“沒人了?不可能。剛才那位喇嘛——。”

“都死了,都死了。”那人側著頭。兩眼‘陰’沉沉的望著大雪覆蓋的小絨布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