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濃霧中的聲音
醫生手裏拿著鑷子,從範立虎的胳膊傷口出,鑷了一條令人惡心的蟲蛆出來。 醫生把那條還在蠕動的蟲蛆放在燈泡下麵看看,轉過臉來,對站在他身旁的王月華說道:“這不是一般的蠅蛆,是‘陰’屍蟲。”
王月華嚇了一跳。忙問:“什麽是‘陰’屍蟲?”
醫生慢條斯理地說道:“‘陰’屍蟲,就是寄居在死人腐爛的死體內的蟲蛆。以死人腐爛的**為食。會傳染各種致命的疾病。感染嚴重著,還可能導致神誌不清、‘精’神錯‘亂’、意識模糊等等。”
醫生說完,把那條‘陰’屍蟲放進身邊一個廢棄的醫用塑料袋裏,又低頭往範立虎胳膊處的傷口看。
王月華抬頭看到範立虎躺在病‘床’上,雙目緊閉,雙眉緊鎖。臉上帶著一種痛苦的表情。自己心裏也就不好受起來。範立虎這次來這裏,都是為了給自己幫忙。誰承想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怎麽得了。
想到這,王月華急忙走上前,伸手撫‘摸’了一下範立虎的額頭,發現範立虎額頭很燙。“呀,大夫,他是不是發燒了啊?”王月華驚訝地回過頭問醫生。
醫生這時又從範立虎的胳膊上的傷口裏取出一條‘陰’屍蟲。他舉著手裏鑷子上的‘陰’屍蟲對王月華說:“他的傷口受了感染,肯定會發燒,等我把這傷口處理好後,在給他掛上幾天吊針,燒就退下去了。”說完,醫生就把那條‘陰’屍蟲又放進那個醫用塑料袋裏。
醫生一邊處理範立虎胳膊上傷口,一邊說:“奇怪,野狗咬傷的,怎麽會有‘陰’屍蟲在傷口裏呢,難道是野狗吃了腐爛屍體的含有‘陰’屍蟲的‘肉’,傳到他的傷口裏了?”
王月華趕忙說:“有這種可能。說不定就是那個野狗在墳地裏吃了什麽死人的‘肉’,把‘陰’屍蟲帶到他的傷口裏了。”
醫生抬頭看看王月華,說道:“你們沒看錯吧,咬他的就是從墳地裏跑出來的野狗?”
王月華猶豫了一下,她這時真的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好。是繼續說假話呢,還是把那天晚上遇到的實情告述醫生。她又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範立虎,心想,立虎不願說是被鬼咬傷的,是因為他是警察,還是一名黨員幹部,要是這事給傳出去,會給他造成不好的影響。要是繼續說假話吧,又怕病情被醫生誤診,萬一被誤診了,病沒治好,反而嚴重了又該怎麽辦?
王月華這時的心情十分矛盾。她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了,於是,在醫生的眼光注視下,王月華結結巴巴地說道:“是——是被一個——野——狗咬傷——的。不——不過沒——沒看清楚。我們——看那——那個怪——怪物從墳地中間跑——跑了出來。像——像狗。”
醫生懷疑地望著王月華,說道:“像狗?那就是說不能排除是其他東西咬傷的了?”
王月華點點頭,說道:“晚上太黑,事情又發生的那麽突然,我們都沒看清楚,不過,看起來是像條狗。”
醫生沒在說什麽,把範立虎的傷口又檢查了一遍,沒有再發現有那種‘陰’屍蟲在裏麵,就開始對傷口消毒,上‘藥’,包紮。
做完這些,醫生的頭上已冒出了汗珠。他用‘毛’巾擦了一把汗。對王月華說:“現在好了。我給他掛上吊針。消消炎。燒很快就會退下去的。”
王月華向醫生表示感謝:“謝謝你啊。”
“不用客氣。醫生就是幹這行的嗎。嗬嗬。”醫生謙虛的對王月華笑到。
王月華把範立虎扶進醫生掛**的房間裏,裏麵放了四張‘床’。看樣子,這家醫療室可是這個村裏唯一的‘醫院’了。
範立虎躺在病‘床’上,醫生給他掛上吊針。就去給那兩位夫妻看病去了。
王月華坐在病‘床’邊,伸手又‘摸’‘摸’範立虎的額頭,還燒著呢。
“立虎,你難受嗎?”
範立虎搖搖頭,說道:“不太難受,就是胳膊有點疼。”
“你還發燒了。沒感覺到嗎?”
“感覺到了,身體熱,也有些頭疼。”範立虎說道。
一連兩天,範立虎都是在這家醫療室掛**。醫生是個很好的人,他從家裏帶來飯給王月華和範立虎吃,還騰開輸液室旁邊的一間小房,那是他自己休息的地方,讓王月華住在那裏照顧範立虎。
兩天過去了,範立虎胳膊上的傷口還沒好,燒是退了些,不過,一到晚上,就又燒起來。醫生說,是傷口感染了‘陰’屍蟲攜帶的病毒。要完全好,恐怕得十天左右。
十天?王月華猶豫了。在這裏等十天。那自己請的假早不夠了。還有,在這裏等十天,那還要去尋找火廖窪,還要去找周倩的墳墓。這怎麽可能——。
想到這,王月華不免心急起來。看看病‘床’上範立虎,她又不忍心讓範立虎帶病跟她去尋找周倩的墳墓。自己一個人去吧,那範立虎怎麽辦?
思前想後,王月華還是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來。
這天晚上,月亮特別的圓。皎潔的月光把她那一身清輝毫不吝惜地灑向人間。
看著範立虎掛完最後一瓶吊針,在病‘床’上睡去了,王月華有些心躁,就走出醫療室,來到了村口。
九月的天氣,晚上,山村裏還是顯的有些涼。王月華在村口遇見幾個村民外,再有就是被月光映照的鍍霜一般的村莊。王月華忽然想起,那輛停在村子麥場上桑塔納警車,不知現在怎樣。就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借著皎潔的月光,王月華遠遠看見一群孩童圍在桑塔納警車旁,嘻嘻哈哈地玩耍。等王月華走到他們麵前時,才看清,還有幾個大人圍在警車前談論著什麽。
有幾個孩童還爬上桑塔納警車的車頭和後尾上,王月華見狀,就喊了一聲。那些在車上玩耍的小孩見狀,紛紛從車上跳下來,跑到了一邊。
幾個上年紀的人看看王月華,其中一個年紀大的人問王月華:“你們是哪裏來的?”
王月華看了一眼他們,就說道:“外地過來的,在這裏調查個事情。”
那幾個聽了,驚訝地瞪著眼睛望著王月華,其中一個較廋的男人,小聲地問道:“你們是不是來調查國才弟弟失蹤的事的?”
王月華聽不明白,就問:“那個失蹤?”
“國才。我們村的。他弟弟前些日子去火廖窪那邊挖‘藥’材,到現在也沒得回來,去找過好幾遍,連個屍首也沒得找見。都說被鬼叫走了。你們是不是就是來調查那個事的?”那人又問。
王月華不清楚他們說的那‘門’子事,就搪塞到:“我們才聽說,也就過來看看。”
“哦,是這樣啊。那你們可辛苦了。”那人客氣起來。
王月華一想,何不乘這機會,問問他們怎麽去火廖窪呢。於是就問道:“哎,對了,我們就是準備去火廖窪找人。你們誰知道往火廖窪怎麽走嗎?”
那個上年紀的這時走到王月華身邊,對王月華說道:“從我們村後麵那條小路一直往西走,約莫走個四裏路光景,可看見有條岔路,不要走往南那條路,走往西南那條路,在走個七八裏路,就看見一個山灣,從山灣進去,就到了火廖窪了。”
“那條路不好走,你別給他指那條路了,還是讓她走俄西那條大路吧。”旁邊又有一個‘插’話。
“俄西那條路太遠,這條路走後山,近。懂個球子些。”老人說那個‘插’話的人。
那人不說話了。
王月華又問:“這警車能開進去嗎?”
“開不得。俄西那條路能開,不過,也進不去。”老人說道。
“那就謝謝你們了。”王月華說道。
離開警車,王月華又回到醫療室。看到範立虎已經睡去。王月華心裏就想,立虎一時半會也好不了。這樣,太耽誤時間,不行,我一個人去。讓立虎在這裏養病。等我找到周倩的墳墓,毀掉她的‘肉’身,把大鵬的魂靈從她那裏收回來,再找立虎也不遲。
王月華是個‘性’格倔強的‘女’人,想到的,就一定要去做。於是,她就找醫生,和醫生商量,讓範立虎先在村醫療室治病,她要去辦件事。等事情辦完,馬上就回來,希望醫生幫助她照顧好範立虎,等她回來,一定好好感謝醫生。
醫生答應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月華把隨身帶的物品裝進旅行包裏,還帶了些水和吃的。又向醫生借了一把小鋤頭和一把鐵鍁,她把小鋤頭裝進旅行包裏。把來時備好的兩大瓶汽油也裝進旅行包裏,試著背背,感覺並不是很重。就把背包背好,拿起鐵鍁,和醫生做了告別,又看了看睡在治療室裏的範立虎,就踩著晨輝往火廖窪走去。
一路上,王月華一直在想著,一定要找到那個周倩的墳墓。想到青雲道長說的,毀掉了周倩冤魂的‘肉’身,她就不能寄宿在人間。到那時,大鵬的魂靈也許就會出現。對了千萬不能忘記青雲道長教的那些收魂咒的咒語,還有,就是見到張大鵬的魂靈,要馬上把收魂咒對準張大鵬的魂靈,立刻念動收魂咒,將張大鵬的魂靈收到收魂咒裏。
是不能忘了,時刻都要牢記住。王月華這樣提醒自己。
走了沒多遠,前麵就起了大霧。霧氣帶著清晨泥土的芳香,向這條通往火廖窪的小路上圍攏過來。
王月華邁步向霧中走去,腳步有些踉蹌。畢竟她是個‘女’人,又是第一冒這樣的險。心裏多少有一種不實的感覺。她想起那天晚上,和範立虎在墳場裏的那一幕,還真是讓人感到後怕。難道這世界上還真的有鬼?不用鬼來解釋這一切,還能用什麽來結解釋這一切呢。
向著大霧的方向,王月華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丈夫張大鵬,就站在濃霧密布的前方,向著他呼喊。
“來救我呀,來救我呀。月華。月華——。”
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在濃霧中不停地向她召喚。
王月華忽然覺得自己有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膽量和力量。她要把自己的丈夫魂靈找回來。這在一般人看來,是不是太荒唐了。王月華並不這樣認為。古時候,還有孟薑‘女’為夫千裏送寒衣。自己就不能學一回孟薑‘女’,千裏找回亡夫的魂靈?
這時的王月華早已把孤單、寂寞。恐怖。全拋到了腦後,為找回丈夫的魂靈,她要當一回新時代的孟薑‘女’。
但王月華也不是沒有擔憂,去那裏找周倩的墳墓,肯定蘊含著很大的風險,周倩既然能把自己的丈夫索魂到‘陰’間,難道就對付不了一個她了嗎。不管怎樣,哪怕這風險再大,也要去試一試。青雲道長說了,這是唯一的一個辦法了。
王月華繼續向著大霧走去。霧氣越聚越濃,眼前清晰的視線開始模糊了。腳下的路越看越近。王月華心裏惦記著張大鵬的魂靈,她知道,隻有找到周倩的墳墓,毀掉他的‘肉’身,大鵬的魂靈就一定會出現。就是收不了丈夫的魂靈,讓她見上一麵,她也就死心了。
王月華繼續在大霧裏行走著。突然,什麽東西在她眼前一晃,跑到前麵去了。
王月華大聲喊道:“你是誰?說句話?”
就在這時,從前麵的濃霧裏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月華,你快回去。不要去那裏。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