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火燒火廖窪

周倩拉起周剛的手,身體輕飄飄地在寒冷的青煙似的薄霧中穿行。 她們母子倆隻顧跑了。根本沒有顧忌身後的事情。隻是一個勁的往前飛奔。想盡力擺脫白胡子老頭。更想遠離那座鬼‘門’關。跑了很大一段,才停下來,回頭看去。身後早已不見了白胡子老頭,還有那道黑霧彌漫,寒氣‘逼’人的鬼‘門’關。

傳說,凡是被關在鬼‘門’關外的亡靈,就成了脫離三界之外的孤魂野鬼。他們很難再次進入下一個輪回。也就是很難再托生為人。所以,遊走在三界之外的孤魂野鬼便在人間四處遊‘蕩’。人們常說遇見或者看見了鬼,就是這些未進鬼‘門’關,無法托生的孤魂野鬼。

周倩和兒子周剛脫離了鬼‘門’關。也就預示著她們永遠變成了三界之外的孤魂野鬼。

“我要複仇。向所有害過我的人複仇。”周倩瞪著充血的眼睛。向著天青‘色’的上空發誓。

“媽媽,我們要去那裏?”周剛問。

“我們回去。回到我們自己的家裏去。”周倩說著,拉起周剛的的手,飄向前方。

整個世界青煙似的一片。

沒過多久,她們母子倆就來到了火廖窪村。

這是火廖窪村的上午,許多人還在田間地頭勞作。當周倩領著兒子從這些勞作的人們身邊飄過時。沒有人看見她們。她們一直沿著村邊的田壟飄進山坡上的那一片墳塋裏。

“媽媽。你去那裏了?”周剛站在周倩的墳塋前,望著四周喊。

周倩早已飄進了墳墓裏。

在那口漆黑的鬆木棺材裏。周倩身上蓋著一‘床’被子,靜靜地躺在裏麵。

“我回來了。”周倩喊了一聲,身影便飄進棺材裏的周倩身軀裏去了。

“媽媽。媽媽——。”周剛的亡靈還在周倩的墳塋前徘徊。他無法進入周倩的墳塋中去。

“噢——。”棺材裏響起一聲沉悶的呻‘吟’聲。躺在棺材裏的周倩突然掙開了眼睛。眼睛裏布滿仇恨的眼光,直接穿透了棺材,穿透了了厚厚的土堆。

“剛剛。等等。媽媽就來。”

沉悶的聲音在墳墓中再次響起。周倩猛地從棺材裏坐起來。又倒下去,接著,一縷青煙從棺材裏飄出,來到墳塋外麵。

正在四下尋找周倩的周剛,看見周倩從墳塋下麵跑了出來,上前拉著周倩的手,說道:“媽媽,這是你的家嗎?我也要進去。“

周倩一抬腳,身子飄起來,伸手把周剛一拽。母子兩人就飄進了墳塋裏。

漆黑的墳塋裏,一口漆黑的棺材放在地下的深‘洞’裏。周倩一抬手,就見那口棺材蓋輕輕地向上浮起。周倩一閃身,就進了棺材。

周倩跟著飄進棺材裏。棺材蓋隨即輕輕地合上。看不出一點痕跡。

“媽媽,這就是我們家嗎?”

“嗯,這就是我們的家。孩子,你不能在媽媽這住。”

“為什麽啊。媽媽?”

“你有你的家。一會媽媽和你一起去看你的家。”

“我知道。媽媽,我不想一個人住在我的家裏。我要跟媽媽住在一起。”

“不行。媽媽的家很小。我們兩人住不下。再有啊。媽媽還要帶你去找你爸爸,找他讓他給我們還錢。他欠下我們十多年的錢。”周倩恨恨地對周剛說道。

“嗯,知道了媽媽。”

那天上午,正巧居住在學校旁邊的那座土牆圍成的院子裏的火廖窪村民。四十歲的漢子羅廣才和自己有些癡呆的兒子羅智娃就在這片墳塋旁邊的坡地上耕種。中午時分。羅智娃放下手中的鋤頭,把剛挖出的山‘藥’,堆在一旁,便對父親說要去解大便。他一轉身就跑進了墳地裏。

對於火廖窪村民來說,白天進出這片墳地,沒什麽可拍的。大家的地就在墳地邊上,天天在此耕作。見慣了這些墳塋。

羅智娃跑進墳塋裏,大概是便急,在一座墳塋後麵,脫掉‘褲’子就蹲下去。正在解大手時,影影約約聽到旁邊的一座新墳裏仿佛有人在說話。他又仔細聽聽,就是有人在那座新墳裏說話。羅智娃雖然有些癡呆,耳朵還是蠻靈的。聽到墳墓裏有人說話,他有些害怕了。急忙提起‘褲’子。兩隻手抓住‘褲’腰,也忘了把‘褲’腰帶係上,就挪動腳步,往旁邊那座新墳走過去。

他走到新墳前,彎下腰。把耳朵靠近墳墓,仔細的又聽了一遍,是有個聲音在墳墓裏說話。

羅智娃還想再聽聽墳墓裏的人說什麽話,忽然,就見墳頭冒出一股青煙,那青煙打著旋,衝羅智娃迎麵而來。羅智娃躲閃不及。旋風帶起墳頭上的草榍和灰土撲麵而來。撲了他滿頭滿臉的草榍和灰土。

“呸,呸。”羅智娃伸手去拂臉上的灰土。一鬆手,提著的‘褲’子就掉下來。他也顧不及什麽了。一隻手抓起‘褲’腰。慌裏慌張地向那邊田地裏的老爸羅廣才跑去。

“有-----有-人說話,說話。”羅智娃驚慌失措地回轉身,用手指著周倩的墳墓,對羅廣才說道。

羅廣才正低頭,拿著鋤頭刨著地裏的山‘藥’。見兒子慌慌張張的提著‘褲’子跑過來。就覺得詫異,又見兒子轉身指著墳塋說有人說話,就有些害怕。他抬頭望望天。天空的太陽已經升到頭上。再看看四周,並無一人。

“哪有人說話?”羅廣才問羅智娃。

“那邊-----,那----邊。”羅智娃邊說,邊吐著粘在嘴角的灰土。

羅廣才停下手裏的活,拿起鋤頭,領著羅智娃就來到周倩的墳頭。

“就在這-這裏。我聽-見有人-說話,下麵-。”羅智娃用手指著周倩的墳墓說道。

羅廣才有些發‘毛’。他還沒經曆過這等事,就揮手讓兒子別說,他靜靜地側耳聽了一陣。什麽聲音也沒有。

“你個龜娃子,大白天的,這裏怎麽會有人說話?再胡說,小心我打你。去。幹活去。快點把那點山‘藥’挖完。都晌午了。幹完回家吃飯。”羅廣才說著,伸手在兒子頭上拍了一巴掌。

這天晚上。羅廣才的兒子羅智娃突然發起燒來。羅廣才急忙把羅智娃帶到村醫療站。醫療站的醫生已經五十多歲了,過去是個赤腳醫生。改革後,因為這裏偏僻。沒有醫生,就被當地鄉政fǔ送進縣醫院,進修了一年,回來後,就在村上的醫療站正式當了醫生。

醫生檢查了羅智娃的病情。又為他量了體溫。奇怪的是,體溫計顯示的溫度並不高,隻有37.5度。但用手‘摸’,就能感覺,羅智娃的皮膚就像火爐一般燙手。醫生又換了一個體溫計,還是剛才的那個體溫度數。

醫生就說:“傷風感冒了。體溫也不高。打上一針,吃點感冒‘藥’。要是今晚還不好。明天再過來看。”

接著,就給羅智娃開了些‘藥’,又打了一針柴胡。就讓羅廣才把兒子領回去了。

到了天明。羅智娃卻死了。

羅智娃是怎麽死的。村醫療站的醫生始終沒搞明白。大家對羅智娃的死。也沒人說什麽。就是羅廣才,也沒怪罪醫生,他認為兒子的死和那天在墳地裏遇到的怪事有關。他把這事就對前來慰問的鄉親說了。

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知道了羅智娃的事。都知道羅智娃是被墳場裏的野鬼勾走的。於是,村公墓的墳場裏有鬼這一說法,開始在村民中傳起來。

不久,有人晚上從墳場中央的那條小路路過時,竟然看見一個穿白衣的‘女’人,披著一頭黑發,領著一個小男孩,站在墳場中央的一座墳墓前。

這件事一傳開,就在這小小的山村引起了轟動。就連住在山半腰的藏民們也感到有些害怕。至此,晚上,沒人敢走那條墳場裏的路了。

墳場裏鬧鬼的傳聞也傳到了火廖窪小學校長孫滿倉的耳朵裏。雖然他並不相信有什麽鬼呀神呀的。但周倩的事一直在他心頭纏繞著。他甚至有些後悔。不該把周倩的死體領回火廖窪。還把她埋在了村公墓裏。要是村民們說的是真事,那會不會是周倩的亡靈呢?

孫滿倉開始心虛起來。平時,有時候沒事,他又不愛跟自己家裏的那個沒文化的黃臉婆說話,就出去到幾個要好的村民家打牌去了。經常半夜從村裏過。現在,他也不敢回家太晚了。

就在羅智娃下葬後的第七天,那天正是星期五,這個星期上學的最後一天,天氣‘陰’霾。臨近下午放學的時候,平地裏突然刮起一陣陣的大風。大風打著旋,在村子裏四處‘亂’竄。把地麵上的灰塵刮向村莊兩邊的屋頂。

火廖窪小學的教室裏,孫滿倉正在給六年級的學生上課。總共隻有三名老師,今天。另一位老師家中有事,又請假回家了。孫滿倉隻好自己帶五、六年級的課。

緊挨學校圍牆的一家院子裏,村民***正在把劈好的一堆木柴堆放在靠近學校教室的自己牆下。那裏已經堆了一大堆幹柴,這些柴火都是被預備在冬天用的。

***的母親,七十歲的老太婆正在往廚房裏的鍋灶下麵一點一點塞進柴火。鍋灶上正在煮著稀飯。

老太婆正在燒火做飯的時候,忽然聽見院子裏有人喊她,她還以為是自己的兒子***喊她,就起身走了出去。

“潤生娃子,喊我做啥子?”老太婆慢騰騰地走到正在往牆角堆柴火的***麵前,開口問道。

***一愣,“那個喊你了,沒得喊你。”

“不是你剛才喊我嗎?”老太婆又說。

“哎呀,我忙的要死,那個喊你幹啥子,又是耳朵聽錯。我沒得喊你。”***說著,撇了老母親一眼,就走到後院去了。後院裏還有一頭豬等著喂呢。

“怪的了,明明聽見他喊我,又說沒得喊。真是聽錯了?”老太婆說著,轉身向堂屋走去。這陣話把老太婆的思維打‘亂’了,她忘了爐膛裏還在燒者火。

就在老太婆離開廚房,走出去的空擋,爐膛裏的柴火開始一點點往爐膛外掉落。爐膛外,就是老太婆剛抱過來的一大堆曬幹的小樹枝。

還在老太婆和兒子在院子裏說話的時候,掉落在爐膛外的柴火悄悄地點燃了木柴堆。忽地大火就從灶台前的幹柴堆竄起,凶猛的火舌吐著火紅的長舌,很快就‘舔’上了陳舊的木屋頂。屋頂也燃燒起來。

這隻是一會兒的時間,當老太婆剛走到堂屋裏,就聞到了一股濃煙味,老婆才跑出堂屋,大火就把整座房屋點燃了。

風越刮越大,這場突如其來的風也是火廖窪村幾十年沒見過的。風助火勢,火借風力。很快就把火廖窪小學點燃。正在上學的學生有一部分跑出來了,還有一部分被濃煙嗆暈。沒能跑出教室。

大火添者所有可燃的物品,開始在整個村莊蔓延。

孫滿倉這時也在教室裏,當大火席卷學校的時候,他竟然忘記了逃跑,還在教室裏講課。直到大火燒著了教室的木‘門’,他才發現了,大喊一聲:“同學們。快往外跑——。”喊完。他就去拉教室的‘門’。就在這時,伸進‘門’裏的火舌添著了孫滿倉的衣袖,刹那間點燃了他的衣服。

孫滿倉驚慌失措,拚命往外奔跑,一邊回手去撕扯著火的衣服。衣服被他撕扯的一條一條的,火舌還在在他身上瘋狂地‘舔’著。‘吻’著他的古銅‘色’的皮膚——。

“救命——。”孫滿倉也顧不及那些學生了,帶著著火的身子,呼喊著。慘叫著向校外的村路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