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抑抑威儀

陳崗、陳岱耳目聰敏,早覺察到花房中進來有人。陳嵐探頭看了看,拉拉陳岱,陳岱會意,笑著請示阿遲,“大小姐,鮮花已是采了不少,我和佩阿、知白先送去廚房,可好?”您不是當緊吃嗎,吩咐廚房先做著。

阿遲把目光從玫瑰花叢挪到陳岱身上,氣悶的瞅了她一會兒,點頭答應,“去吧。”陳岱大喜,殷勤說著,“佩阿姐姐,小知白,快點快點。”三人拿小竹籃盛好新鮮花朵,走了。

陳嵐眼見得那一抹高大的身影越走越近,悄沒聲息的溜了出去。才走出花房不遠,就看見徐家兩位小少爺正在咬耳朵,陳嵐童心未泯,偷偷湊過去聽,“……出賣姐姐,不好吧?”“哪兒跟哪兒呀,那又不是旁人,是姐夫!”陳嵐捂著嘴樂了樂,一溜煙兒跑了。

“……我又不是旁人,我是你的……”玫瑰花叢旁,張勱話到半中間,硬生生吞了回去。阿遲臉色越來越紅,不能再往下說,再往下說她準會轉身走掉。

“……我是我呀。”張勱柔聲說道。阿遲唇角勾了勾,這不廢話麽,你不是你,難不成會是我?暼了眼張勱的傻樣子,忍不住展顏一笑。

她此刻有些窘迫,有些慌亂,本就比平時四平八穩的時節更靈動嫵媚、更嬌豔誘人。這一笑猶如三月春風中迎風搖曳的繁花,明媚清雅,殊色無雙,張勱心中柔情大盛,伸手采下一朵紅豔豔的玫瑰花,替她插在鬢邊。

“采花賊。”阿遲暈紅著小臉,輕輕罵了一句。頭回見麵,還以為他是個正人君子,往後一回不如不回,如今索性連動手動腳都學會了。

“我采花歸采花,可不是采花賊。我采的這朵嬌花,名正言順是我的。”張勱低聲說著甜言蜜語,“美人嬌花,我隻采一朵,一生一世,隻采這一朵。”

阿遲耳畔仿佛響起美妙的音樂,精致的小臉蛋熠熠生輝,這是戀愛的感覺吧?有些緊張,有些甜蜜,還有些慌亂,臉紅心跳的,不複鎮靜從容。

張勱甜言蜜語雖說的很流利,其實心裏的慌亂比阿遲更甚。兩人手足無措的麵對麵站了一會兒,鬼使神差一般,張勱低頭在阿遲小臉上輕輕一吻。

很輕很輕的一個吻,不帶絲毫情、欲。這一吻下去,兩人同時一呆,阿遲仰臉,張勱低頭,四目相對,眼神中既有柔情,又有惶惑。半晌,張勱抬手才想要解釋什麽,阿遲驀然抬手清清脆脆打了他一記耳光,轉身輕盈跑走。

張勱站在原地愣了許久,直到阿遲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他還傻呼呼的呆呆站著。過了好半天,張勱慢慢伸手撫向自己臉頰,神色溫柔的不知想著什麽,竟微微而笑。

這天張勱走的很早,並沒在徐家吃飯。徐郴有點奇怪,“這孩子不是常說咱家飯食美味,百吃不厭?”6芸猜測,“許是年酒喝多了,胃口不大好?”徐郴點頭,“估摸著是了。”

胃口不好的人何止張勱,阿遲據說鮮花餅吃多吃膩了,沒什麽胃口,故此並沒出來和爹娘、兄長、弟弟們一起吃飯。“女兒別是在家裏悶著了吧?”徐郴夫妻倆商量著,“到了十五十六,橫豎有仲凱,有陳嵐陳岱,讓阿遲出門散散。”

晚上,阿遲沐浴過後,倚在貴妃榻上翻著一本遊記。陳岱進來催了她兩回,“大小姐,早睡早起身體好。”阿遲奇怪抬頭,陳岱姑娘不愛紅裝愛武裝,不是囉囉嗦嗦的人啊,今兒是怎麽了?陳岱看看她,又看看她的床,看看她的枕頭。

阿遲慢吞吞走到床前,自枕頭下翻出一個潔白的信封。回頭,陳岱早不見了人影。

“這可不怪我,怪你生的太美,讓人如何自持?”細薄光潤的澄心堂宣紙上,揚揚酒酒寫著兩行大字。字體態致蕭散,舒朗灑脫,話卻說的無賴之極。

到了正月十五這一天,徐郴一家六口早早的出了門,去了正陽門大街。徐家的規矩,正月十五中午,是要合家團圓的。晚上,有品級的入宮領宴,沒品級的自在遊玩。

正月十五、十六,這是閨閣女孩兒一年當中可以光明正大出門的日子,誰不珍惜?中午的團圓宴後,徐素敏矜持的獨自坐在一邊,徐素蘭、徐素芳興致勃勃跟阿遲商量,“城裏人山人海的,沒意思。姐姐,咱們出城去好不好?到郊外玩玩。”

阿遲得體的微笑,“家母早有安排,全聽她老人家的。”這天能隨意出門玩耍,確是真的。不過,安全問題總要考慮,你們兩個小姑娘家,是不是跟著親爹親娘比較好?

阿遲和徐家諸姐妹都不太熟識,並且根本沒有結交之意,隻想敬而遠之。徐素蘭、徐素芳一向待她親熱,阿遲很明白其中的原因是什麽,不過是為了打擊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徐素敏。阿遲是成年人,對這種姐妹間的小打小鬧,根本毫無興趣。

殷夫人慈愛看向6芸,“你大約不知道,這京城的燈會最是熱鬧,別的地方比不了的。青陽長公主請老二媳婦到富貴樓賞燈,你帶著素華也同去吧,省的在街上擠來擠去的。”

徐二太太微微笑著,心中得意。能被青陽長公主邀請到富貴樓,這是多大的顏麵!三房羨慕的眼睛都紅了呢,三太太明著暗著求過自己好幾回,可惜她這樣村氣的,實在帶不出門兒,丟人。

6芸客氣的道了謝,“多謝夫人想著,多謝二弟妹想著。平北侯府也在富貴樓訂了雅間,請我們同去賞燈。大爺已是應了。”

殷夫人黑了臉,徐二太太也有些訕訕的。一直想著她們是鄉下來的,沒見過世麵,怎麽忘了她們在京城是有親家的,還是平北侯府那麽顯赫的親家。

徐三太太眼珠轉了轉,大嫂看樣子是個好說話的,等會兒能不能偷個空,求大嫂帶上素蘭?可憐我家素蘭,雖出生在徐府這錦繡叢中,諸如到富貴樓賞燈這一類的好事,從來也輪不著她。

徐三太太還沒來的及開口,嚴首輔家差了婆子前來,“徐奶奶命我來請三小姐、四小姐,晚間同到富貴樓賞燈。”徐素心嫁到嚴家之後,嚴家不知是顧著徐次輔的麵子,還是旁的什麽緣由,待徐素心很和善。不隻吃穿用度一律是上好的,稱呼也很客氣,侍女婆子們稱為“徐奶奶”。中間那個“姨”字,被有意無意的忽略了。

殷夫人、徐二太太臉更黑了。什麽?這做了妾的徐素心還有臉回娘家張揚呢,居然請三房那兩個丫頭也到富貴樓去!就憑她們三個,也配麽?

徐三太太、徐素蘭、徐素芳,都是喜出望外。原來素心還有這本事呢,從前真是小看了她。“素心這孩子,友愛姐妹。”三太太笑咪咪答應了,滿口稱讚徐素心。

眼見得殷夫人、徐二太太、徐素敏麵色不虞,徐三太太、徐素蘭、徐素芳卻是容光煥發,眼角眉梢掩飾不住的歡欣之意。6芸和阿遲對視一眼,心有靈犀:幸虧咱們不住在這兒,否則,整天鬥來鬥去的,不累死,也要煩死。

正月十五晚上,徐家五位姑娘,齊聚富貴樓。不過阿遲是跟著悠然、6芸在一起,徐素敏是跟著二太太和青陽長公主一起,而徐素蘭、徐素芳,則被嚴家侍女請走了。

雅間裏,並沒有其他的嚴家女眷。徐素心身穿嫩黃繡折枝花卉錦緞白狐襖子,翡翠撒花銀鼠長裙,披著華貴的貂皮鬥蓬,嬌豔美麗,清新可人。

徐素蘭、徐素芳都呆了呆,然後忙上前含笑行禮廝見。徐素心有些羞澀的笑著,“從前,像這種事咱們都是輪不著的。如今,卻是不大一樣了呢。”

徐素蘭幽幽歎了口氣,“可不是麽?從前隻有徐素敏才有這般好運,如今又添了素華和你。我和素芳能來,是沾你的光。五妹妹,多謝你還想著我和芳兒。”

徐素芳直爽的道了謝,“其實看不看燈,在哪兒看燈,我倒是不怎麽在意。但是能氣氣徐素敏那丫頭,我很高興!”

徐素心淺淺笑著,“三姐姐,四姐姐,請坐。”她自帶有侍女,嫻熟周到的沏上雲霧茶,擺上精致講究的點心、果品。

徐素蘭有些城府,冷眼看著,略讚幾聲。徐素芳是個直腸子,關切問道:“五妹妹,你在嚴家可還好?若看你的穿戴,看這些侍女,你日子該是不壞的。”

徐素心有點窘,“那個,他家都這樣,不算什麽。他爹爹有二十七房姬妾,人人奢侈,個個講排場。在他家,也顯不出我來。”

徐素蘭側耳傾聽,心中迅速盤算著,“看來嚴家確如傳言所說,富貴無邊!像素心這樣的側室,又不是特別得寵,竟已到了這個地步。”

徐素芳拉拉徐素心,頑皮的眨眨眼睛,“哎,他對你怎麽樣?”徐素心紅了臉,低了半天頭,方小聲說道:“還好,很溫和。”話說出口後又忙補充了一句,“他待誰都好,都溫和。”

徐素芳大大咧咧的,看見徐素心羞的滿臉通紅,倒有些過意不去,沒再繼續調侃。“怎麽就你一個人在這兒?嚴家許你單獨出來?”正正經經坐著,正正經經說著話。

“他問我燈節想怎麽過。”徐素心聲音低低的,卻有著綿綿情意,“我便實話實說了。每年這時候,總是看著嫡母、嫡姐出門跟達官貴人家眷一起賞燈,我和三姐姐、四姐姐卻隻能在家中閑坐,或到街上隨意轉一轉,根本玩不盡興。若是我和三姐姐、四姐姐也能到那些達官貴人才能去的富貴之地端坐賞燈,該是何等愜意。”

“我隨口說說罷了,橫豎他脾氣好,不打人不罵人的。誰知今天中午團圓宴後,他便吩咐我梳妝打扮,準備出門。還差了婆子去請你倆。”

徐素蘭、徐素芳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匪夷所思。素心到嚴家,究竟是做什麽去了?是做妾麽?

正說著話,阿遲也來了。徐素芳打趣,“不陪著婆婆,卻理會我們做什麽?”徐素蘭緊緊纂著手中的茶盞,纂到手指發白,微笑道:“平北侯夫人出了名的落落大方,不會拘於小節。”那樣的婆婆,根本不會刁難兒媳婦。

阿遲笑的儀態萬方,卻沒說什麽。坐了一會兒,阿遲起身告辭,徐素心送她出來,黑影中,阿遲把一個沉甸甸的荷包塞到徐素心手裏,“或許你會用不著,盼著你用不著。”有些東西,一定要準備,但是不希望能派上用場。

徐素心很是感激,低聲道謝,“姐姐,您給我添的妝,派上大用場了。我才到嚴家的時候,有您的幫襯,打賞仆婦大方,得了不少便利。”

徐素心出嫁時,除金釵、金步搖之外,阿遲送過她滿滿一盒子大大小小的金錁子銀錁子,和一些銀票,“人生地不熟的,有錢好辦事。這些身外之物,要舍的用。”

瞥了眼徐素心滿足而又感激的笑容,阿遲心裏酸酸的。其實徐次輔如果肯對嚴首輔奴顏婢膝,一樣也能解除嚴首輔的戒心,不過徐次輔那麽愛惜自己,他怎麽肯呢?他隻肯舍棄孫女,不肯委屈自己。

“他,待你如何?”臨分別,阿遲輕輕問了一句。

徐素心扭捏了下,“姐姐,跟您我還不說實話麽?他待我很客氣,很溫和,還說我太小了,不能圓房,等我……等我及笄之後,再……”聲音越來越小,漸漸低不可聞。

阿遲拍拍她的小手,默然半晌,轉身離去。自己一直在南京逍遙渡日,哪知道在京城徐府,竟有素心這般可憐的女孩兒?親娘死了,親爹漠不關心,嫡母惡毒,這可憐的女孩兒嫁人做了妾,日子反倒比未嫁時好過。

陳嵐、陳岱看著阿遲臉色不好,不敢往前湊,隻在身後一左一右跟著。一陣寒風吹來,阿遲雖披著暖和的紫貂鬥蓬,還是打了個寒噤。

這裏的天氣,真冷啊。

一隻溫暖的手掌伸了過來,握住阿遲的小手。“斯斯文文的,不許動手動腳!”阿遲輕斥。陳嵐、陳岱守在身後,而這男子能順順利利握住自己的手,自是張勱無疑。

張勱本是沒這膽量的,卻是看見阿遲目光中那一抹恍忽,神色間那一抹蒼涼,心疼的很,情不自禁想要溫暖她、安慰她,卻並不是想占便宜的意思。

一招得手,張勱哪肯放開,柔聲說道:“你冷了,對不對?我替你暖著。”眼睛並不敢看阿遲,心中咚咚直跳。

他的手掌寬大而溫暖,阿遲並不想掙開。在這蒼茫天地間,每個人都是孤獨的,需要伴侶,需要慰籍,需要溫情,需要愛。

“從前,我總怕爹爹會賣了我。爹爹總是笑我傻,說我愛胡思亂想。”阿遲低語,“ 可是後來,素心不就被祖父賣了?仲凱,我見到素心了,我怕,我很怕……”

張勱猛的把阿遲抱在懷裏,抱得緊緊的,“莫怕,有我呢。”他嘴變的很笨,反反複複就是這一句,“莫怕,有我”。阿遲聽著這單調而笨拙的許諾,心靈同身體一樣,豐盈而溫暖。

正月二十九,千挑萬選的黃道吉日,魏國公府隆重到燈市口大街徐家放了大定。一抬又一抬覆著大紅綢緞的聘禮抬進徐家,處處洋溢著喜慶之氣。

徐郴、6芸一開始是高興,後來有點傻眼,再後來就是頭疼了:仲凱這傻女婿到底準備了多少聘禮,從隅中到日中,屋子裏堆滿了,院子裏也堆滿了,還沒完呢?

“魏國公聘夫人,那能不隆重麽。”街上熱鬧的很,行人駐足,議論紛紛,“百多年的國公府,開國元勳,何等富貴!他家先祖,原來在南京時太祖皇帝連莫愁湖都賞了,是整個莫愁湖!”

羨慕完,替古人擔憂,“如今京城這習氣,聘禮有多少,嫁妝得翻倍吧?徐家也不知有沒有家底,陪不陪的起。這要是照著聘禮陪送,估摸著就把徐家搬空了。”

“徐侍郎是不是要學眉州蘇子由,破家嫁女?”更有數名看著文縐縐的士子在猜測,“為了嫁女兒,弄的傾家蕩產,頗為不值!”

“宋人富嫁女,皆因嫁妝屬‘妻財’,夫家不得染指。”有學問的人不少,博古通今,“如今我朝律法可大不相同,嫁妝是否屬妻財,律例不曾明示。”

“雖然如此,疼愛女兒的人家,哪家不是竭盡所能的陪嫁。”說這話的人許是沒什麽學問,卻是一片拳拳之心,“女孩兒家,沒腳蟹一般,全仗著娘家疼她!才嫁到夫家,兩眼一摸黑,再沒嫁妝做依仗,女孩兒可怎生過日子?”

一直到日央時分,聘禮過完,行人又圍觀許久,議論許久,天黑透了,方慢慢散去。“聘禮看過了,到今年臘月看嫁妝!”這些閑人們,對徐家大小姐、魏國公夫人的嫁妝,充滿了好奇。

徐三太太這天是專程到燈市口大街“幫忙”的,其實就是看熱鬧。這天徐三太太可算開了眼界,回到正陽門大街之後,對著徐次輔、殷夫人繪聲繪色的講述,“……衣料子是別提了,全是上好的,且裝的滿滿當當,連手都伸不進去;碩大、滾圓的珍珠,瑩潤柔和,光可鑒人,最難得是差不多一般大小!紅寶石、藍寶石、翡翠、瑪瑙,應有盡有;那鑲祖母綠的玉帶,鑲貓睛的寶冠,看的人眼都直了。”

“最後,是一隻活的大雁!”三太太在公公麵前本是屏聲斂氣的,今兒來勁了,眉飛色舞,“這大冬天的,大雁打哪兒來?媳婦聽說,是女婿親手獵的呢。咱們素華有福氣,看看,夫家對她多好!”

徐次輔拈須微笑,心中滿意。張勱此人,“抑抑威儀,維德之隅”,儀表堂堂禮彬彬,為人品德很端正,確是佳婿。如今聽來,對素華、對徐家還頗為看重,那自然更好了。

素心窩窩囊囊的嫁了,素華這親事可要風風光光的!張家這聘禮既如此下功夫,素華的嫁妝不能差了,夫人的金絲賬給添上,自己再額外添些珍奇古董、店鋪田莊,務必要為徐家掙顏麵。

殷夫人半晌沒反應過來。國公府的聘禮自己也見過不隻一回兩回了,沒聽說這般這般豐厚、這般張揚、這般奢華的!聘禮,不就是例行的果、茶、酒、祭品、金銀玉器、衣料、擺件等物麽?公侯人家怎麽了,聘禮也不過如此。

有兒有女的人家,是娶媳婦花費大,還是嫁閨女花費大?根本不用問,十家裏頭有九家半都是嫁閨女花費大!嫁妝費錢,聘禮不過爾爾。

一時間,殷夫人悔的腸子都青了。早知道素華的聘禮這麽多、這麽好,很應該讓張家送到正陽門大街,自己先給素敏挑幾件上好之物存放起來才是。旁的不說,那祖母綠、貓晴皆是奇珍,拿著銀子也沒處買,若給素敏陪了去,添多少尊重。

“夫人的金絲賬等物,可以準備起來了。”徐次輔微笑看向妻子,“張家聘禮既這麽著,咱們的陪嫁可不能寒磣了。素華是徐家長房嫡女,她的嫁妝,多少人看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