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華映月 VIP 50抑若揚兮
“老大人,大小姐,侯爺和夫人來信了。”侍女輕盈走進來,呈上飛鴿傳書。老大人指的是白發老人,悠然的父親孟賚。大小姐則是平北侯夫婦獨生愛女,張橦。
張橦拿過來書信看了眼,撅起小嘴,“外公,他們竟然還沒起程。”有沒有搞錯,這都多少日子,還不回家?真是不能讓他倆出門,一出門就玩瘋了。
孟賚要過書信看了看,捋著白胡子沉吟片刻,“你二哥的嶽父嶽母病了,故此要耽擱幾日。橦橦,這有什麽呢,若趕上順風,回京是很快的。”
張橦有些好奇,“二哥的嶽父嶽母算是伉儷情深麽,連生病都趕在一起。”自家爹娘算是極恩愛的夫妻了,也沒像徐爹徐娘似的呀。
孟賚笑著哄孩子,“湊巧而已。”徐爹徐娘是內疚吧,覺著對不住徐次輔。有人殺子奉母,有人割股療親,他們卻舍不下親生的孩子,為了父親也不能。雖是不能,心中難免愧疚,兩相煎熬,病上一病,實屬人之常情。
張橦放下心事,興致勃勃盤算著,“橫豎他倆十天半個月的也回不來,咱們做什麽在城裏住著,怪沒趣的。外公,我帶著您和外婆到羅湖山莊玩兩天去!”
話說出口後,孟賚淡淡一眼掃過來,張橦方覺著不對,甜甜笑著,模樣乖巧之極,“外公,您帶我和外婆去羅湖山莊玩玩,散散心,好不好?”
“橦橦乖。”孟賚微笑道:“去告訴你外婆一聲,咱們明兒便起程,到羅湖山莊住上十天半個月。”孟賚是位很好哄的外公。
張橦快活的答應了,“我跟外婆說去。還有舅舅家,我也替您說一聲,省的他們惦記。順便問問小淘氣們有沒有想去的,一起捎上。”
孟賚長子孟正宣、次子孟正憲都已有了孫子、孫女,張橦最愛在他們麵前充大人,常把他們叫做小淘氣。
孟賚自無異議,張橦高高興興吩咐侍女去了孟家。他倆不回來也好,張家我最大!大哥千依百順,外公哄哄就行,外婆那就更不用說了,惟命是從。爹娘不在家的日子,也是很好很好滴。
“二哥最慘。”阿橦笑咪咪想著,“徐爹徐娘病著,他要跑前跑後獻殷勤,討好徐家小姑娘。徐爹徐娘病好之後,他的心上人就被遠遠的帶到京城來了呀,可憐的二哥。”
鳳凰台徐府,略顯清瘦的陸芸端莊坐著,微笑跟娘家嫂嫂陸大太太說著話,“明日便要動身了,外子公務在身,委實耽誤不得。”
陸大太太今天過來,一則是送行,二則是賀喜,這還是阿遲定親之後,她頭回到徐家。陸大太太強忍著心中酸意,滿麵笑容說了恭喜徐家的吉祥話,又親熱的送上程儀,“一路順風。平安到了京城之後,務必寄信回來,告訴我們一聲。”
陸芸含笑道謝,“多謝嫂嫂。我們和親家一路同行,到了京城,親家自會送信給仲凱,我便托仲凱給您送個平安信到武定橋,您也好安心。”
陸大太太笑容一僵,“妹妹,使喚女婿怎麽好意思?女婿是嬌客。”小姑子才把老閨女定出去,這就炫耀上了?怕沒人知道她有個國公女婿還是怎麽著,特特的使喚女婿送平安信。
陸芸淡淡笑著,眉目柔和,舒心暢意,“仲凱家學淵源,和他父親平北侯爺一樣,待嶽家最是恭敬、親近。嫂嫂,阿遲能有這麽個女婿,外子和我真是心滿意足,旁的都不理論,單單這孝順嶽父嶽母,是難得的。”
陸大太太氣的肝兒疼,皮笑肉不笑稱讚,“果真是難得的。”女婿年輕英俊,富貴逼人,還恭敬孝順!好你個陸芸,沒完了啊,你是想氣死人不成。
“嫂嫂怎不帶上珍兒和玲兒?”陸芸伸出纖纖玉手端起桌案上潔白細膩的定窯茶盞,閑閑問道。一個人過來,連閨女也不帶,這是怎麽個意思,令人費解。
陸大太太微笑道:“甭提了,她倆就會胡鬧淘氣,被我拘在家裏學規矩呢。閨女大了,勢必要嚴加管教,不敢掉以輕心。”沒出息的丫頭,聽說阿遲定下這樣的親事,羨慕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哪能帶她們出來丟人。
“兒子大了,也是要嚴加管教的。”陸芸慢慢說道:“閨女也好,兒子也好,若教導不力,都會給爹娘惹上麻煩,帶來羞辱。”
陸大太太聲音冷冷的,“那是自然。”她那寶貝兒子聽到阿遲定親的信兒,失口而出,“姑姑為何不守信?祖母明明……”雖被陸大太太及時喝斥住了,沒再胡言亂語,之後卻日日借酒消愁,萎靡的不像樣。武定橋陸宅這麽明顯的事,自是瞞不過陸芸這位姑奶奶。
陸大太太如坐針氈,茶沾沾唇便起身告辭了。陸芸微笑,“待從京城回來,再和嫂嫂消消停停敘話。”客客氣氣的,並未多留。
第二天,張並、悠然一家,和徐郴、陸芸一家,浩浩蕩蕩出發了,踏上回京的旅途。臨分別,安冾板著清秀的小臉,嚴肅跟阿遲保證,“徐姐姐放心,我會牢牢替您敢看好二表哥的,不許他任性胡鬧。”阿遲粲然,“有勞,多謝。”
張勱親到徐家船上送行,徐郴溫和說道:“艙中有一張圈椅,勞煩仲凱搬過來。”張勱恭敬答應,去了。徐述、徐逸想跟著去,被徐遜微微笑著,一手拉著一個,考問起功課。
過了許久,張勱搬著把圈椅從船艙中走出來。徐逸心中奇怪,“姐夫臉好紅。”徐述納悶的則是,“搬把椅子,要這麽久?”徐遜微笑謝過張勱,親自送他下船。
船開了之後,徐述、徐逸站在甲板上,熱情衝岸上的張勱揮舞小胳膊。白胡子老公公不去京城,姐夫也不去京城,唉,沒有他們,好寂寞,寂寞如雪。
直到岸上的人影愈變愈小,完全看不見了,他們才戀戀不舍的回了船艙。徐述坐在爹娘中間,“雖是暫時分別,心中也是酸楚。”徐逸趴在阿遲身旁的桌子上,“咦,姐姐你什麽時候多了枚鑲金剛石的戒子?”亮晶晶的,真好看。
徐遜過來拉起他,“方才問到哪兒了?”徐逸歪頭想了想,“忘了呢,哥,您從頭開始問吧,我全都會!”挺起小胸脯,一本正經的答起功課。
沿途若經過繁華之地,張家、徐家便會停下船,上岸沐浴更衣,觀賞當地風光,拜訪當地親友,購買當地土物產,盡興而回,繼續航程。
不知不覺間已經過了天津,到了通州。徐述、徐逸興奮的向外張望,“這麽多船!好壯觀!”船隻排隊慢慢靠岸,耗時頗久,小哥兒倆看夠了新鮮。
船梯才搭好,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便大踏步走了過來,他身穿石青色錦袍,一雙大眼睛明亮有神,麵容英俊中透著剛毅,和張並頗有幾分相像。
“爹,娘,你們總算回來了。”見了張並、悠然,青年跪下行禮問安。悠然笑咪咪拉起長子,“阿勍啊,娘快想死你了!快,讓娘看看,我兒子好不好,瘦了沒有。”
張並微笑道:“有嶽父在,兒子哪能瘦了?他老人家照看孩子,可比咱們經心多了。”張勍嘴角抽了抽,爹爹,外公又不在,您馬屁照拍呀。
接上徐家人上了岸,張勍帶了一隊親兵,前呼後擁,到了通州一處軒朗豪華的客棧,“外公外婆和橦橦都來了,碼頭人多雜亂,沒敢讓他們過去。”
這間客棧早被張勍包下,裏裏外外收拾的清潔雅致,諸物齊備。進到客棧後,徐家諸人先被請去沐浴更衣,稍事歇息,之後才被請出來相見。
張橦站在悠然身邊,好奇的悄悄打量行禮如儀的阿遲。這就是二哥喜歡的小姑娘啊,儀態嫻雅,辭令嫻熟,大大方方的,嗯,二哥你眼光很不壞。
輪到張橦和阿遲廝見,張橦調皮起來,“我年齡比較大,所以,我是姐姐。”往後叫你二嫂,是往後的事,如今你先叫聲姐姐吧,小姑娘。
張並輕斥,“橦橦,不許淘氣。”悠然佯怒,“且輪不到你做姐姐呢。”孟賚對張橦頗為縱容,微微笑著,並不說話,冷眼觀看阿遲如何應對。
“我叫你阿橦好不好?”阿遲笑意盈盈,“你呢,便叫我阿遲好了。”咱們互相叫名字,誰也不吃虧。
“不好。”張橦故意反對,眼神中滿是調皮。
徐郴、陸芸含笑坐著,看向阿遲。阿遲麵色不變,“如此,我叫你張大小姐,你麽,叫我徐大小姐便是。”我和你一樣,都是家中唯一獨女。
“都不好。”張橦笑吟吟拉起阿遲的手,在她耳畔輕聲說道:“我叫你二嫂,你叫我小姑,這才對!”
阿遲好笑的看向她,明眸皓齒、容色照人的兩位姑娘相視良久,會心而笑。
不知道到幾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