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八月末豔陽高照的天氣,居然下起鵝毛大雪。
簡燃感覺自己拖著疲憊的身軀,正在緩慢前行,心情前所未有的壓抑,仿佛整個世界即將坍塌。
巷子裏寂靜無聲,唯有腳下的雪嘎吱嘎吱。
他暗暗思忖起來,這幅身軀是誰的?
李欣怡還是王萌?
沒一會,就有人給了他答案,
因為響起呼喚聲,“王萌,走快點,你爸又喝多了,砸東西呢!”
簡燃感覺自己抬起頭,胸腔湧出一股難以遏製的憤怒。
“他愛砸就砸吧,反正家裏也不剩啥了!”
“哎呦,小祖宗,你媽還躺在**呢。”
王萌一愣,“我、我媽咋出院了?”
問完這句話,她拔腿就跑,飛快地趕到自家平房,推開門就瞧見父親一邊摔碗,一邊咒罵,
“你怎麽不去死呢?!拖油瓶!家裏的錢全給你治病了!讓我們還活不活?!”
炕裏麵就躺著重病的母親,聽見這話劇烈地咳嗽,麵容難掩傷心,斷斷續續地說,
“對、對不住,是我連累了你跟孩子。”
聽到這,王萌瞬間眼眶紅了,直接衝進去,一把推開醉醺醺的父親,大喊道,“你有什麽資格說我媽,”
“這麽多年你掙過一分錢嗎?!”
“要不是我媽賣菜養活你,你哪來喝酒的錢?!”
“我媽有病住院,你照顧過你一天,要是嫌棄這嫌棄那,你就從這滾出去!”
醉酒的人本就站不穩,她父親被推得踉蹌一步,直接倒在地上,反應遲鈍地罵回去,
“小兔崽子,翻了個天了?!你敢攆你爸?!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他說著就往灶台上夠菜刀。
王萌站在原地冷笑,眼中灰敗,“弄吧,反正活夠了,今天咱們一家三口抱團死!”
“然後一把火燒了這平房,世界就清淨了。”
她爸見她這種模樣,當即一愣,酒都醒了不少。
這姑娘性子烈,沒她不敢做的事。
說不準......
“腦子不正常!”王萌爸罵罵咧咧的站起來,“跟你死媽一樣!”
他將菜刀塞進衣服裏,繞道往外走,“我出去喝酒,看見你倆就晦氣!”
說完,就從大門溜了出去,一晚上沒敢回來。
盡管鬧事的人走了,王萌卻站在原地半天沒動,直到炕上的母親輕聲呼喚她,
“萌兒,你怎麽了?學校發生什麽事了?”
溫柔的嗓音讓王萌瞬間破防,當場就淚如雨下,哭得撕心裂肺。
王萌母親慌了,費力地從炕上爬起來,“到底怎麽回事,你跟媽說說。”
王萌使勁兒搖頭,臉上滿是掙紮,“媽,我就回來取點東西,你保重,我讓二舅送你回醫院!”
說完,她去房間翻騰一圈,回到前堂就要往外跑。
母親急急道,“你這孩子肯定有事!你怎麽不跟媽說呢?!”
“你好好治病,我走了。”王萌說完,頭也不回地衝出去。
人間疾苦,各有各命,各有各的不幸。
簡燃深知這一點,也無能無力,
可為什麽負麵場景會將這一段展現出來?
隻能說明王萌家庭背景極為重要,起到關鍵性作用。
他如此想著,就發現眼前畫麵一轉,又回到了燕東大學。
深夜,王萌從門衛經過,匆匆走進寢室樓。
走廊燈光昏暗橘黃,透出一股朦朧又詭異的驚悚感。
簡燃對這種環境習以為常,可他明顯感覺出王萌心中生出無法掩飾的慌張。
她在怕什麽?
或許是唯一一個幫死者抵抗霸淩的人,她應該問心無愧才對,
為什麽會害怕?
難道......
簡燃思忖到這時,走廊燈光開始閃爍,一股低溫陰氣撲麵而來,有女人的哭訴忽遠忽近。
這個時候要是搭配恐怖背景音樂的話,渲染的氣氛一定不錯。
王萌嚇得渾身發抖,耳邊一直有聲音鑽進來,如同重錘敲擊著心髒,
“為什麽?!”
“你告訴我為什麽?!”
沒等王萌回答,白裙長發女鬼就閃現在她眼前,抬起手掐住脖子,用力地搖晃,
“到底為什麽?!”
許是剛死,怨氣深重,長發被陰風吹起,露出摔下高樓眼珠暴突的猙獰模樣。
王萌已經悚然到了極點,呼吸困難,心中情緒已經讓簡燃無法分辨,因為在負麵場景的效果已經疊加在他身上,如果再不及時處理,恐怕......
沒辦法,他受困在軀體裏,撐不了太久,隻能暗中默念法訣,直接脫困。
等再睜眸子時,陸延庭那張矜貴冷傲的臉便映入眼簾。
“醒了?”清冽的嗓音糅雜著關切。
旁邊白景川義憤填膺的目光投遞過來。
憑什麽?!
憑什麽要他守著簡燃,誰都不許靠近?!
咋的,簽賣身契了?!
白景川很憋屈,本來進綜藝是為了自己那點小九九,結果啥也沒撈著不說,還賊倒黴,動不動就無緣無故昏倒,醒來啥也不記得,有怒氣都沒處撒。
“醒了。”簡燃點點頭,思緒還在剛才的場景中,整個人顯得有點心不在焉。
李欣怡和王萌之間到底發了什麽?
什麽矛盾點讓兩人反目成仇,
變成惡鬼都要殺了她?!
主持人魏小雪將簡燃完好無損地醒來,圓圓臉蛋上閃過一絲煩悶,但還是繼續敬業地主持遊戲,
“請下一位冒險者繼續擲骰子。”
簡燃昏迷不過三分鍾,等候時間並不長,所以遊戲恐怖氣氛並未消散。
陸延庭自動自覺地走到地圖旁,骨節勻長手指拿起骰子,隨意一拋,魏小雪的目光就緊緊跟過去,
“是11,請前進11格,冒險者因為學校停電,不得不回寢室睡覺,在夢中遇見了自己從小到大最害怕的事情,”
“請從夢魘中掙脫,否則生命值扣十點。”
一聽十點生命值,嘉賓們倒吸一口涼氣。
白景川被扣一點,挨了一電炮,陸影帝十點得挨十電炮?!
問題是,誰敢動他啊?!
“入夢倒計時開始。”魏小雪迫不及待地說。
簡燃不慌不忙走過去,將一張符紙塞進陸延庭掌心,
後者眸子閃過一抹流光,緊接著就聽簡燃唇瓣翕動,
“不著急,”
“出來再付錢。”
陸延庭,“……”我們的關係,隻能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