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燃聞言一愣，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唇瓣，“我嘴......”
他忽然又反應過來，惡狠狠地說，“別跟我轉移話題！這個醫院根本沒有108編號的患者，你到底是誰？！”
“我、我真是新來的！”得知父母並沒有血緣關係，都沒這麽痛苦難過，108哭喪著臉，“一個多月了，他們都沒記得住我！”
簡燃狐疑，“......真的？”
108使勁點頭，猶如小雞叨米。
簡燃轉身朝陸延庭望去，“這種謊言你信嗎？”
後者搖了搖頭，“不信。”
簡燃兀自頷首，“還是欠打。”
於是，他赤手空拳開始演練，走廊裏便響起哭天搶地的聲音。
病房裏的床，有人影瑟瑟發抖，在被窩裏嘀咕，“今晚的鬼好像比以往更凶殘呢？”
“明天要不要再燒點紙？”
108喘息的功夫，瞧見簡燃從懷裏掏出一張符紙，他立馬更慫了，“大哥，我承認，我確實不是病患！”
“我精神挺正常的！”
簡燃蹲下來，“這才乖，詳細說說吧。”
“我、我其實大部分沒說謊，”108鼻青臉腫，半邊膀子聳拉著，好像脫臼了，“我確實是養子，”
“父母為了親生女兒治病，特意去孤兒院挑選的我，”
“因為太小沒啥記憶，所以一直被蒙在鼓裏。”
簡燃挑眉，“怎麽治病？”
“器官移植。”108神情有些落寞，將自己的病號服撥開，露出胸膛，一條猙獰如同蜈蚣的疤痕就出現在眼前，“挖了我的心髒，給他們的女兒。”
“移植心髒需要這麽大費周章？”陸延庭抿了抿唇問道。
108揚起臉，眼中有淚花，“那個年代，還不興遺體捐贈，想要配型得等很久，說不定還會排斥，所以有高人出招，讓他們找一個各方麵都附和標準的孤兒，等親生女兒需要心髒時，再騙進精神病院，”
“在這種地方，是死是活，就沒人知道了。”
簡燃沉默。
人的惡還是真是千奇百怪，為救自己的女兒，不惜殺害別人？
況且養了二十年，一丁點兒感情都沒有？
看出簡燃心中疑問，108慘笑，“我也問過養父母，可曾有一天把我當成親生孩子？”
“他們的回答是否定的，”
“他們說，就當養個牲畜，誰會對即將被屠宰的牲畜有感情呢？”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他們，然後我就被推進手術室屠宰了。”
陸延庭麵色沉冷，“移植手術成功了嗎？”
108茫然搖頭，“不知道，我成了怨靈，就被困在這裏，連報仇的機會都沒有。”
“那你為什麽能白天出現？”陸延庭問出一個關鍵點。
簡燃眼眸微眯，等待回答。
“不知道。”
108剛說完，簡燃就給他一個大腦錘，“你知道啥？！”
“啥啥不知道，你當個屁怨靈？！”
108捂住腦袋，委屈極了，“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咋成怨靈的。”
簡燃，“......真是個廢物！”
108想反駁，忽然像是聽見什麽動靜，緊張地豎起耳朵，隨後壓低嗓音，“糟糕，胖護士來了，趕緊跑——”
還沒說完，灰白的身影就憑空消失。
簡燃也沒攔著，畢竟暫時最好不要打草驚蛇，等找到那間非法手術室再說。
“你們在這幹什麽？！”還是那個身材魁梧的胖護士，滿臉凶悍地走過來，還不忘在簡燃與陸延庭兩邊來回張望，“趕緊走，別在這打擾病患休息！”
她上來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攆人。
寬大粗糙的手掌要觸碰到簡燃時，被靈巧地躲開，他抬手捂住口鼻，“什麽味這麽臭？”
胖護士滿是橫肉的臉上閃過一絲古怪，旋即便嗬斥道，“別以為院長縱容你們劇組，就可以為所欲為！”
“患者樓歸我管！沒有我的允許，誰都別想進來！”
簡燃聽著不爽，揮著拳頭就想上，結果被陸延庭扼住手腕，“別衝動。”
“你攔著我幹嘛？”簡燃回頭，蹙眉不悅，“我打得她滿地找牙，然後看她還怎麽囂張。”
“你何必跟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置氣，反正她一輩子都得待在這裏，受人差遣還沒有工資。”
“啊？”簡燃歪了歪腦袋，似乎沒有理解陸延庭的深意。
他身後的胖護士卻嘴角抽了抽。
“先回去吧，”陸延庭始終沒放開簡燃的手腕，抬腳就往前走。
簡燃出奇的乖巧沒有反抗，等走出患者樓有銀光月光鋪撒全身時，他才掙脫陸延庭的手，
“你剛才怎麽了？為什麽突然害怕？”簡燃蹙眉，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陸延庭回頭瞧了一眼森然大樓，幽幽道，“夢裏的東西來了，我有感覺，咱倆不是它的對手。”
“夢裏的東西？”簡燃吃了一驚，“......我怎麽一點察覺沒有？”
原來在玄門中，師傅曾說過，如果對方道行高深出好幾個檔次，是很難探測到電磁波的。
難道......
簡燃想到了什麽，瞬間離陸延庭遠了不少，“你家祖上招惹了誰，居然被這種東西盯上？！”
怪不得卦上顯示大凶，原來是九死一生啊！
“自求多福吧。”簡燃說著，抬腳就走。
背影絕情又桀驁，誰也瞧不見他表情。
陸延庭站在原地，臉色沉沉，涼薄唇瓣抿成一條直線，周身被某種陰翳籠罩，散發出森森寒氣。
原本想明哲保身的簡燃突然頓住腳步，喪喪地歎了口氣才回頭，“還不走？難不成你想在這被弄死？”
“噯，咋就這麽倒黴？錢還沒賺多少，攤上了一堆破事！”
陸延庭聽見這話，嘴角瞬間勾起弧度，臉上陰霾一掃而光，邁開大長腿快走幾步，“要多錢，我都有。”
“隻要你開口。”
簡燃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再多錢，我也得有命花！”
於是，同樣風光霽月的背影，並肩而行。
絲毫沒有注意到，背後的患者大樓，有一雙野獸般猩紅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