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顆子彈

裘傑沒有得艾滋,陶遠明也沒有。

那麽陸星的艾滋病是從哪裏染來的呢?四人多目相覷,一時間竟陷入詭異的沉默當中……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裘傑,他知曉了陸星有艾滋這個事實後,臉色變得有點難看,“他……他有艾滋?操,我居然上了一個爛貨!”

“你嘴巴放幹淨一點!”陶遠明低吼道,他把刀子切在裘傑的喉管上,隻要再用些力,鮮血就會如噴泉般飛濺開來,布滿水泥地。

聶揚帆見陶遠明情緒如此激動不穩,手已經悄悄地伸到腰側,打算掏出□□,在不得已的時候,采取必要措施。

寧奕沒有注意這一點,他惶惶不安地盯著陶遠明,聲音有些顫抖,但還是佯裝堅強道:“遠明,你放開他吧,他要是真的殺害學長的凶手,聶大哥他們會嚴辦他的,你要是把他殺了,隻會把自己搭進去啊,我相信學長不會希望你這麽做的,遠明。”

“嗬嗬,嗬嗬……”陶遠明雙目血紅,蛛絲滿布,淚水被風吹幹了又流了出來,他悲戚道,“反正我媽也走了,他也走了,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牽掛都沒了,我還活著幹什麽……我替他報了仇,我就去陪他!”

喪母的悲痛一直掩埋在陶遠明的心底,他不敢告訴陸星,生怕引起他的內疚,所有苦果他都一人獨咽,原以為自己是最舍得奉獻的人,豈料陸星比他付出的更多,更痛。

聶揚帆暗暗地貼著自己的槍,這是他的左膀右臂,親密夥伴,但除非萬不得已,他是絕對不會拿出來的。

“放開他,我們會還你公道。”

“我會信嗎……他家裏那麽有權有勢,警察又能耐得了他幾時?這一切還是得由我來解決才安心,他死了,我才能給陸星一個交代。”

裘傑冷汗直冒,他連吞咽口水都不敢,生怕刀子劃破他的脖子,“放了我,真的、真的不是我殺的……我可以給你補償,讓你這輩子都生活無憂怎麽樣?”

“這種時候你還狡辯,還想賄賂我?!哈哈,哈哈……”陶遠明的人已經抵在半人高的圍欄上,隻要他用力一翻,便能和裘傑一起墜樓。

“遠明,千萬不要,他既然不承認,你殺了他也是不明不白啊!”寧奕衝他喊道,雖然他自己內心也是堅信是裘傑殺了陸星,但他不能刺激陶遠明去殺人,陸星忍辱負重為了什麽,難道不就是為了陶遠明的未來麽?

愛有時是無私的,但有時又自私得可怕。

陶遠明的臉被淚痕風幹,又麻又痛,他向來溫和淡漠,幾乎不會和人激烈爭吵什麽,感情最外露的時候,也怕隻是和陸星在一起的時候。

“寧奕,對不起了,謝謝你對我的關心,有你這樣的朋友,我也無憾了。”陶遠明像是在發表最後的死亡宣言。

寧奕周身一顫,幾乎不可抑製地顫栗起來,他的瞳孔猛縮,血液如脫韁野馬般在血管各處狂奔,激得他大腦發熱。

“等等!遠明你等等!”寧奕居然像是被人操縱似的,機械地往前踉蹌了幾步,一點點一點點靠近陶遠明,他雙唇慘白,哆哆嗦嗦,然後他說,“遠明,把刀給我,我替你殺了他好不好?我替你殺了他,你就安全了……”

寧奕眼帶哀求之色,麵色青白,很是古怪,那種幾乎想要跪地求饒的姿態令在場的其他三人大吃一驚。

寧奕已經走到了中間地段,隻聽身後一聲狂怒的咆哮:“寧奕!!”

寧奕雙膝一軟,勉強站立,他回首,隻見聶揚帆麵色震怒,眼裏全是暴戾,隱藏在衣角裏的□□已經掏了出來,精準無比地對準了他的腦袋。

“聶大哥……”

“你還敢這麽叫我?”聶揚帆心裏像是被刀子狠狠地劃開了,鮮血直流,他已經把寧奕當做自己的弟弟般看待,有了疼愛之心,哪知這個狼心狗肺的兔崽子居然要替陶遠明殺人?!

“你活得不耐煩了,幫人家殺人也高興了?”

“不,我隻是……”血液中叛逆的因子在叫囂,欽慕死亡的衝動一直侵擾著他,寧奕剛剛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那些話,是無意識的。

“寧奕,你不用這樣,這是我的事,我自己可以解決,隻要殺了這個凶手,一切都會歸於平靜。”陶遠明不是沒有暗自調查陸星之死,他甚至找了許多關於自殺、上吊的書籍查閱,希望找出些線索,然而他連屍首都觸碰不到,最後還是寧奕幫的忙,他很感激寧奕為他所做的一切,“我去那邊陪他了,再見……”

說完,他將刀子緩緩地切進裘傑的脖子,而裘傑此時已經嚇得靈魂出竅,竟不管不顧地掙紮起來,試圖反抗陶遠明。刀子在他的脖子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鮮血滋溜一下溢了出來,雖然還沒劃到喉管,但是也挺疼的。

“不要亂動!”陶遠明掐住他,吼道。

“去你媽的不動!”裘傑一隻手死死地抵著陶遠明握刀的手,盡量不讓刀子靠近脖子。

兩個人一時間爭執不下,寧奕見狀,急忙撲了過去,“遠明,鬆手啊!”

“你讓開寧奕——”

三個人頓時糾纏在一起,聶揚帆當然不能坐以待斃,他把槍收好,也衝了過去,可是陶遠明已經看見他了,眼中帶著來不及的恐懼,突然一發力,用腳把寧奕踹開了,然後自己把刀子狠狠地捅進了裘傑的背部。

“啊!——”

裘傑當場慘叫一聲,摔倒在地,然而陶遠明也被自己強勁的捅刀子的力道所反彈,一下子跌出了圍欄,滾了一圈,整個人翻了出去,而求生的本能使他及時掰住了欄杆的沿兒。

寧奕驚恐地看著倒在地上的裘傑,立馬爬起來,衝到圍欄邊抱住陶遠明搖搖欲墜的手臂,“遠明,你不要鬆手我拉你上來!”

陶遠明吃力地掰住,他慘笑一聲,“寧奕……謝謝你……”

隨即鬆了手。

看著這條手臂從自己手中瞬間滑脫,寧奕的眼睛忍不住睜大,再睜大,像是想要幫助卻無能為力,那種脫力的感覺一下子湧到了他的全身。

在聶揚帆反應過來飛撲到高樓邊時,陶遠明已經徹徹底底地鬆開手,生無可戀,猶如一匹麻袋,狠狠地砸在了樓底水泥地上。

樓下一片嘩然,緊接著是女生的尖叫。寧奕呆呆地趴在欄杆上,望著樓下那一個小點,暗色的**從那人朝地的臉下流淌出來,逐漸形成了一個小血潭。

“遠……明……”即便呼喚,那個人也永遠不會聽見了。

在樓梯上待命的刑警們都衝了進來,以最快的速度把裘傑抬走了,聶揚帆猶如木頭般站立在寧奕身邊,那種深深的自責感幾乎把他埋沒。

又是一條人命。

在他麵前,凋謝了。

他這個警察,當得也太無能,簡直廢物!

“遠明……遠明……”低低的哭泣聲忽然響起,寧奕居然趴在欄杆上哭了起來,他心裏的防線已經全麵崩潰,慘不忍睹。

聶揚帆如夢初醒,恍惚地看著寧奕烏黑的發頂,“寧奕……”

被這麽一叫,寧奕忽然渾身一抖,似乎有什麽東西被喚醒了,他緩緩地直起腰,把一條腿跨了出去,緊接著是另外一條腿——

“你發什麽瘋!?”聶揚帆震驚了,他萬沒想到寧奕又要自殺,於是他趕緊抱住這個瘦弱的身板,狠狠地把他拽了下來。

“你也想跟著去?你有病是吧?!”聶揚帆氣得口不擇言。

寧奕掙紮起來,企圖逃離聶揚帆的桎梏,“我就是有病,就是有病,你知道的啊!聶大哥你知道的!讓我死吧,讓我解脫吧!”

“讓你死成功我就不姓聶!”聶揚帆發揮在局裏的一貫強硬冷酷作風,二話不說把弱雞似的寧奕扯過來,一把扛到肩上。

天旋地轉之間,寧奕腦袋充血,雙眼極度模糊,“呃……”

白誠凜匆匆忙忙地爬樓梯上來,看見聶揚帆扛著寧奕走過來,詫異道:“你玩王老虎搶親啊?”

“閉嘴。”

聶揚帆自顧自往前走。

白誠凜看著暈暈乎乎在聶揚帆肩上可憐兮兮的寧奕,道:“你幹嘛折磨可憐的小奕,還不辦正事,那個裘傑隻剩一口氣了,不知道救不救得活。樓下那位……傅弘書已經在處理了。”

Z大校園內在短短一個月左右的時間裏,死了三個,傷了一個,簡直就是特大要案,轟動全市,甚至全國。

聶揚帆知道事態嚴重,但是他也不能任由寧奕去自殺呀,怎麽辦呢,他想著,突然止步放下了半死不活的寧奕,看著對方軟倒在自己懷裏,頗為心酸。

手起下落,一記手刀下去,寧奕輕哼了一聲,昏厥過去。

白誠凜立即罵道:“你幹什麽啊,非要這樣打暈他?跟小奕有仇啊?”

聶揚帆把寧奕公主抱起來,一路奔往樓下,懶得理白誠凜的嘰歪,隻道:“陶遠明確定已經死亡?”

“你還指望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來不死?我以為你能阻止他殺人呢,沒想到非但不能,還搭上他自己的命。”

“閉嘴,說點好聽的。”聶揚帆緊鎖眉頭,已經陷入泥淖般的愧疚中無法自拔。

白誠凜也有些低落,哀歎一聲道:“我有個算是好一點的消息,黃小飛的內存卡找到了。”

“什麽?在哪裏找到的?”聶揚帆邊走邊問,懷裏的人像隻小奶貓似的縮成一團。

“一群小混混手裏,他們受人指使把黃小飛推到湖裏淹死,然後去洗劫了黃小飛的住所。”白誠凜看了一眼聶揚帆,聳聳肩,“沒錯,是裘傑收買了他們,不過裘傑隻叫他們偷拿黃小飛的內存卡,不過他們手腳不幹淨拿了黃小飛的其他東西,還去倒賣了,被我們查到了。所以全招了。”

聶揚帆好像早就有所預料,他道:“內存卡裏有什麽?”

“還沒看呢,等你過去看呢。”

“是麽。”

聶揚帆似乎一點都不期待,他覺得這個案子已經讓他有了倦怠感。與案子有關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可能要死了,真相這種東西,本來就是讓活著的人欣慰的,然而他們都走了……嗬。

聶揚帆看著懷裏淚痕胡亂抹滿臉蛋,發絲淩亂的寧奕,心髒感到了疼痛,他知道這個人有多難過,無論是崇敬的學長還是親密的朋友,就這麽離他而去,想來他也是難以承受的。

自己不僅沒有幫到他的忙,他無法給他安慰,真是太挫敗了。

樓下的警戒線早已拉起,陶遠明落地的地方有一灘驚心動魄的血漬,圍在周圍的同學久久不散,看見他下來了,更是喧嘩不止。

他抱著寧奕坐進警車,“去醫院。”

“是。”

白誠凜坐在前麵,似乎想起什麽似的,轉過來對聶揚帆說:“哦,你派的那個查銀行記錄的小組有消息了,陸星的錢取出來,全部轉進了陶遠明的賬戶裏。不過他刻意喬裝了一下,銀行的攝像頭沒有拍到,倒是街邊的攝像頭拍到了他走出銀行,卸下裝備的樣子。”

聶揚帆聽完,疲憊地閉起了雙眼。

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陶遠明一個人活下去比死更淒涼,或許有人覺得好死不如賴活著,但是因人而異吧……哦,對了,主角CP是甜虐。。估計也差不多了,可以撒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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