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畫 紙錢(二十五)
說起那個辟邪銅鈴,要尋蹤溯源的話就要牽扯到師祖的師父那一代了,這個話題太長,就不做贅述了,總之這東西就猶如騎士手中盾,烏龜身上殼。用來防禦的利器,而且專門是防被附身的。之前師父和我說的時候我還不以為然,自大的認為我堂堂一個小道士,怎麽可能被靈神附身,現在想想還真的是有些托大,我甚至敢肯定,如果沒有它,那晚我就堅持不住,生魂被強行驅逐出體內是必然結果,這與毅力無關,純粹是實力上的碾壓。
想到這裏,我不禁打了個冷顫,揉搓了幾下跟了我很多年的銅鈴。
見我神情失落,師父沒有繼續說,潘師傅恰到好處的接過話頭繼續說道:“按照老X的兩點肯定,那事情就比較明了了,你體內的那個東西,應該和五十年前的那件事情有關係。”
“五十多年前的啥事啊?怎麽扯這麽遠,咦,五十年前,那個時候不是正鬧破四舊麽,怎麽還敢發生這些個鬼神迷信之事?”肖爺驚訝的說道。
潘師傅看了看師父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隨即又對潘師傅點了點頭,潘師傅會意,開始和我們講述起五十年前的那件事情來。
66年的時候,破四舊運動席卷全國,矛頭直指所謂的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這個大家都應該知道,無數的文物古跡,圖書字畫被焚燒損毀。對於中國的傳統文化瑰寶造成的極大的衝擊,蒲鬆林被掘墓鞭屍,吳承恩的故居被砸,吳敬梓幾米高的紀念碑被幾排力大如牛的紅衛兵用繩索套住硬生生的用拔河的套路拉到。甚至連被孔廟的孔像上都被貼著“頭號大混蛋”的橫幅大標字,更加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連城隍廟的城隍爺都被拉出來“公審”。僅僅六六年一年,華夏維持了幾千年的傳統文化被磨滅大半,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曆史,掘墓挖墳,鞭屍曝棺材的事情比比皆是。誇張程度令人發指,在那一年,隻要發現你敢在先人祖先墳前上一炷香,當天就有人把你家祖墳給刨個底朝天,不但如此,你還要被拉去批鬥,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在當時,是很平常的。
在這樣的環境下,佛、道、儒三家受到的打壓也是致命的,雖然在古代君王製度的時候,也有很多類似於這樣的運動,但是經過許久的沉澱,佛、道、儒又發展到一定的規模,而這次的破四舊運動,把這三家,尤其是道家,打擊的體無完膚。多少廟宇被砸,多少道觀被拆,多少道士僧侶流連失所,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那叫一個慘。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大陸的奇人異士劇減,很多造詣很高的老前輩紛紛被磨滅,很多道術法門失傳,或被焚毀,或被藏匿,最終失傳於世。原本大陸的奇門遁甲,風水堪輿,等等玄學之術是遠強於其它地區的,也是因為這次的破四舊,瞬間倒退無數年。就拿風水來說吧,現在大陸的風水氛圍和整體水平還不及香港澳門,要知道,這原本是國粹,起源於中土發展於中土最後卻在港台地區東南亞地區盛行。
然而那次破四舊之後,到了中元節,鬼門關大開,那些被允許返陽的鬼魂上來之後看到如此情形就開始淡定不了了,該得到的子孫福音沒有,有的連自身的骸骨都沒能有個棲息之地,頓時就開始大亂了起來。所以在幾年,雖然人人心裏都和封建迷信劃清界線,躲得遠遠的。但是怪事兒卻特別多,有些紅衛兵瘋的瘋癲的癲。而且很多祖墳都被破壞,很多廟宇道觀二損毀,從而極大的影響了陰宅的風水和神靈的庇護,接下來的整體運勢降低,導致後麵的幾年更加的貧困,好在後來我們偉大英明的黨及時糾正了這錯誤的運動。。。。。。
哎呀,又寫偏題了。
話說當時百鬼暴亂(其實全國很多地方都有這樣的事情,隻是湖南地區鬧得最凶)。那一年的中元節很不太平,而且從事這一行的前輩們都在躲人禍,哪裏顧得上這些,一切正義感強的前輩一邊在山上啃著草根樹皮,一邊提著法器到處抓捕暴亂的鬼魂。也有很多有水平又有門路的前輩,背井離鄉的去了沿海地區甚至港澳東南亞地區去尋求安定和發展。
那次百鬼暴亂,就連隨行的陰差也束手無策,陽間的很多陰陽師父都收到陰差的托夢求助,但是大多數人都是泥菩薩過江,吃都吃不飽,哪裏有還有力氣去管陰間的事情。去幫助平定那次暴亂的師父隻有少數幾個。雖然最後事情平複下來了,但是隻能算是勉強解決,有少數的鬼魂還是因為憤怒而逃出了追捕。其中也包括個別陰差,在鬼門關關閉的時候,依舊沒有返回陰間。而且在這件事情之後,很多熟悉占卜的前輩也一直在找尋那些流落人間的鬼魂和陰差。期間也陸陸續續有所捕獲,但是終究沒能把所有出逃的鬼魂都送回去,後麵時間一長,大家也漸漸懈怠了,再加上道行高深的前輩漸漸的仙去,後輩的實力又縮水嚴重,所以也就聽之任之,沒有人再去管這件事情。
潘師傅把這件事情說完的時候,飯菜都已經涼了,我們也吃的七七八八了,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們一個個的都在擦著嘴巴剃著牙齒,一副酒足飯飽的摸樣,而他碗裏的那個被咬了一半的雞屁股,都沒有吃完。他自言自語了一句:“老X,又上了你的當。”然後低起頭開始埋頭吃了起來,再不說話。
看著潘師傅的表情,我仿佛看到了年老的肖爺,潘師傅的性格和肖爺差不多,師父和我的性格差不多。所以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師父和潘師傅就像我和肖爺一樣,總是有一方精明,一方傻傻被坑。師父知道這事說來話長,所以他苦笑搖頭,讓潘師傅說。潘師傅也很受用,說完之後才發現我們都吃完了。
我放下手中的紙巾問到:“你們不會覺得我身上的這個靈神是那次的漏網之魚吧?還是你們覺得甚至是陰差?”
師父老了,牙口不好,吃頓飯三十分鍾,後麵剔牙就要十分鍾。師父剔牙沒說話,潘師傅抬起頭看了看師傅說到:“你講啊,難道還要我講?”
師父一手捏著牙簽剔牙,一手捂著嘴巴,嗯嗯嗯的表示他說話不方便,潘師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問問題的我,說道:“你們做小輩的哪裏那麽多問題?當初不好好學,現在啥都不懂,該!”說完之後又埋頭吃著飯。
我和肖爺麵麵相覷,肖爺還好,我心裏真是百般冤枉,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啊,難道我問問也不行啊!即使這樣,我也不敢再繼續問,隻能等兩位大爺忙完再說。
吃完飯,沒有再回麓山寺,而是去了兩位大爺所住的酒店,這老哥倆真是形影不離啊,外出住宿都是雙人間走起。進了房,我忙不迭的給他們泡著茶,身體並沒有什麽不適,兩位大爺也是心大,進了房間洗了個臉就往床上一趴,開始睡起午覺來。留下我和肖爺大眼瞪小眼,肖爺說:“要麽咱倆也去開房睡覺?”
“滾”。
好在他們的午睡時間不長,不到一個小時,就先後醒了過來,醒過來之後各自喝了一杯茶,然後把房間的窗簾拉了個嚴嚴實實,這才開始重新把我的事情提到台麵上來說。
“我覺得,你身上的這個東西十有八九是那次暴亂的漏網之魚。至於到底是不是,晚上就知道了。”師父這個回答接的毫無痕跡,可是我這個問題明明是在一個多小時以前問的啊。
“那,好搞麽?”我弱弱的問了一句,小人之心的轉頭看了看潘師傅,怕他又向我開炮。
潘師傅嗬嗬一笑說:“有我倆在,別擔心。不過你先把那把油紙傘拿出來給我們看看。我看看那個劉匕,還有沐雪的生魂什麽情況,如果能送回體內就把這件事情一起辦了。”
我心裏一喜,如果是這樣的話就太好了,以他們的實力,送個生魂還體應該是力所能及的事情,那樣沐雪不久有救了?想到這裏,趕緊三步並作兩步的走到桌邊拿起布包,將那把原本屬於劉匕的油紙傘拿了出來。
當我拿出那把油紙傘的時候,兩位師傅蹭的一下從沙發上麵站了起來,異口同聲的說到:“巫師父的養魂傘?”他倆這舉動把我嚇了一跳,我下意識的以為他們要對傘中的劉匕和沐雪不利,趕緊把傘往後麵藏了藏,聽到他們的說話之後我才明白,原來這把傘,他們認識!
潘師傅沒有理會我的動作,大步走過來一把奪過了我手中的油紙傘,順手拿掉了掛在傘把上麵那個我送給沐雪的銅錢,右手快速的在上麵打了一個手咒,左手微微一帶就把劉匕和沐雪從傘裏麵甩了出來。劉匕抱著沐雪,慢慢的懸浮著地。
我趕緊走了過去,用手決拉起了劉匕和沐雪。沐雪看到屋子裏麵的人,有點驚慌失措,一個勁的往劉匕懷裏鑽,顯得很害怕。劉匕也一時沒有明白是怎麽回事,疑惑的看了看周圍的人,又看了看我。我雙手一攤,搖了搖頭。
潘師傅甩出劉匕和沐雪之後,就拿著傘走到師父麵前,然後右手一撐,就把傘打開。師父和潘師傅把頭湊過去,目不轉睛的盯著傘背麵的那些很多我都看不懂的古老咒文。
(ps.六點檔送上,因為明天過生日準備更五章,晚上要出去和幾個朋友意思一下吃個飯,晚上就不加更了,各位老爺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