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天，一到晚上夏超就會過來，漸漸地，季桐也就習慣了他的存在，最開始的拘謹感也消失了。
“超哥，你的嗓子很嚴重嗎？這麽久了還是不能開口說話？”
季桐看不見，夏超不能說話，兩個人之間反倒相處的格外放鬆。少了許多尷尬。
畢竟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如果真麵對麵這麽單獨相處，反倒不自在。
現在因為身體上的原因，倒避免了不少尷尬。
夏超沒有說話，隻是在季桐肩頭拍了拍，遞給他一個削好的蘋果。
季桐白天都在睡覺，到了晚上精神反而不錯。
“謝謝。”他也不客氣，接過蘋果就啃起來。
沒了拘謹感，季桐倒多了幾分開朗。或許是在醫院待著，這段時間都沒有和外界有過接觸，沒了在圈子裏的警惕，倒讓他有了幾分大學時候的模樣。
這樣的季桐真實了不少，是曾經熟悉的樣子。
“其實你不用晚上來照顧我的，你也需要休息。”這話季桐幾乎每晚都說，可夏超依舊每晚都來，說不感動是假的。
但過意不去也是真的。
他知道夏超之所以每晚都來照顧他是因為什麽，可他不敢說明，他怕說清楚以後連朋友都沒得做。
可是他也不能一邊享受著別人的好，一邊又吊著別人，這樣不厚道。甚至在他看來是不道德。
“超哥，我和你說說我以前的事吧。”季桐想了好久，他覺得他應該和夏超說清楚。
夏超沒有動靜，季桐甚至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他不確定夏超願不願意聽，於是側著耳朵仔細聽了一下，依舊沒有聽到任何動靜，於是試探性地喊了一聲：“超哥？”
然後他聽到夏超好像歎了一口氣，隨後用食指和中指在他手背上點了一下，並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貼著季桐的手背，季桐手微微動了一下，最後還是沒有抽出來。
“其實我以前談過戀愛，對方......是我大學同學。很陽光，也很帥氣。第一次見到他，是在宿舍。他穿著籃球服，抱著籃球，滿頭滿臉都是汗。”
“帶著一身陽光就那麽走進宿舍。”說到這兒的時候季桐頓了頓，他嘴角掛著溫和的笑，臉朝向夏超所在的方向，“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他感覺夏超握著他的手動了一下，掌心似乎有汗，濕漉漉的。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一見鍾情，但多年以後，再次想起他的時候，我總能想到那個畫麵。明明門後麵是宿舍昏暗的走廊，可我就是看到了陽光。”
“後來總能在籃球場看到他的身影，他是我們係籃球隊的，也是籃球社社長最看好的人。”
“會打籃球，又陽光帥氣，喜歡他的人很多。當我意識到我喜歡他的時候，已經陷進去了。”
“可我知道我們不可能，他喜歡女孩子。他交過很多女朋友，從入學開始，他身邊就沒有缺過人。”
“那些女孩子都很漂亮，性格很大方。所以他的每一任女朋友我們宿舍的人都認識，有時候宿舍聚餐，他還會把他的女朋友帶上。”
“你可以想象我那個時候的心情。在他麵前我總是自卑的，甚至覺得自己的思想很卑劣。居然對自己的室友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所以大學四年，他在宿舍住了差不多兩年，我都盡量避開和他獨處，避開和他共用衛生間。”
“我害怕見到他，卻又無時無刻地想要見到他。複雜而又矛盾的心理。在他麵前我總是自卑的，覺得自己配不上他，他那麽好......”
季桐感覺夏超握著他的手加大了力道，有點痛。
隨後夏超的另一隻手放在季桐頭上揉了揉，無言的安慰。季桐心底忽然變得柔軟。
原本隨著自我剖析而變得傷感的心情，不自覺的好了起來。
他笑道：“但是後來我們戀愛了，你知道嗎，剛確定關係的那段時間，我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做夢。”
“那個時候我總是在想，怎麽會呢，他怎麽會就喜歡上我了呢。他以前明明交的都是女朋友呀。可是，他就是喜歡我了，我們在一起了，一起談戀愛了。”
“因為他，我曾經擁有過最浪漫唯美的冬天，那個冬天是暖的。”
季桐緩緩道。
他的眼睛被紗布蒙著，看不到裏麵的神態。可是他臉上是平靜的，嘴角微微揚起的弧度可以看出，他曾經對那段感情是充滿了期待和憧憬的。
“可是......”季桐低著頭，臉上的神情肉眼可見的變得傷感。他的話鋒才剛剛轉過，整個人就被夏超抱住了。
他的頭被摁在寬闊的胸膛，環著他後背的手臂抱他抱的很緊。
鼻尖縈繞著消毒水的味道和一股幾乎聞不到的清香，很熟悉，季桐在腦海裏搜索著，恍惚間似乎有什麽在腦海裏一閃而過。
“桐哥，強哥剛打電話——”小芳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隨著開門聲，還有小芳的吸氣聲。
大概太驚訝了，吸氣過猛，小芳咳嗽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能不驚訝嗎，大晚上夏超不僅在他的病房裏，兩人還那麽抱著，小芳這反應太正常。
幸好來的不是張強，要是張強估計現在已經跳起來八卦了。
夏超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的，小芳和季桐說完事情，病房裏已經沒人了。
“那個小芳，你今天看到的不要和張強說啊。”不是他想瞞著張強，實在是張強八卦的精神太過強勁。
而且張強一直很喜歡撮合他搞對象，要是知道他和夏超現在這樣，估計會直接把月老的紅線搶過來強行給他倆綁上。
“嗯！”小芳嚴肅認真地點頭，“放心吧，我誰都不會說。”
說完她小心翼翼地朝門口看了一眼，然後退了出去。
其實張強也沒什麽事，就是明天季桐就要拆紗布了，他不放心，非要讓小芳來提醒季桐記得把墨鏡戴上。
這些醫生早就交代過，墨鏡小芳也提前準備好了。明天拆了紗布醫生肯定也會提醒。
張強還非要讓她來提醒季桐，好了吧，撞到不該撞到的畫麵。她現在想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