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哥，你站在這幹嘛呢？”
剛從門外走進來的宋勉順著沈瀾的目光看過去，一眼便望見了正微微垂著眉眼看書的賀琛。
“謔，這人誰啊，轉學生嗎，長得這麽帥啊，和沈哥你都有的一拚……”
還沒說完，宋勉扭頭對上沈瀾冰冷的表情，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到了最後幹脆直接仰頭看天花板，裝作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給你三秒，從我眼前消失。”
“得令！”
話音剛落，宋勉拎著背包一溜煙地躥到了教室最角落的座位上，果斷掏出作業本把自己的臉給擋住。
而沈瀾則邁著步子氣勢洶洶地走到賀琛的麵前，曲起手指在桌麵上敲了敲，眼神和語氣都充滿了不善。
“哥們，你這張臉看起來很欠揍啊？”
突然投下的一片陰影讓賀琛寫字的筆尖頓住，他冷漠抬頭對上沈瀾挑釁的眼神，最後落到他還掛著淤青的嘴角上，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
“彼此彼此。”
短短四個字，再加上這一副誰都不看在眼裏的表情，讓沈瀾心裏被揍了一拳的那股無名火蹭地一下又竄了上來，啪地一聲拍的桌子震天響。
周圍離得近的同學都下意識打了個激靈，數十道吃瓜或看熱鬧的目光齊刷刷地掃了過來，就連剛剛埋頭裝鴕鳥的宋勉都忍不住好奇心悄悄探出頭，想要吃一口這一線瓜。
“小子，你挺拽啊？”沈瀾站在桌子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有本事就再打一架，你要是贏了，咱們兩個的前塵舊怨就一筆勾銷，從此之後井水不犯河水，要是我贏了，你就讓我把這一拳還給你，再老老實實跟我道歉！”
直白又中二的挑釁方式讓賀琛忍不住皺起眉頭，他像是看什麽神奇物種似的把沈瀾從上到下看了一圈，最後薄唇輕啟，緩緩得出結論。
“傻逼。”
“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沈瀾倏地瞪大眼睛，攥緊的拳頭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這拳頭就會落在賀琛的臉上。
空氣陷入緊張的對峙氛圍中，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兩個馬上就要打起來的時候，教室外忽然傳來的嚴厲女聲讓所有人都瞬間坐正了身子。
“都幹嘛呢？都開學了還這麽浮躁，暑假都玩野了是吧？！”
一身幹練西裝，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氣場的年輕女老師踩著高跟鞋噠噠地走進教室，鏡片下透出的凜冽目光直直落在沈瀾和賀琛的身上，仿佛要把兩個人都給盯出洞來。
“最後一排的那個同學，還站著幹嘛，等我請你坐下？”
班主任到場，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劍拔弩張隻得不了了之。
沈瀾扯了扯自己的背包肩帶，狠狠地剜了一眼賀琛，隨後才拉開旁邊的座位大剌剌地坐下，啪地一聲將書包甩到桌子上，翻出練習題和黑紅兩支筆後才終於消停下來。
哐當！
厚重的一聲悶響自講桌上傳來，班主任的目光冷冷地掃過所有人，直到每一位同學都抬起頭，她才緩緩開口道：
“大家好，我叫林婷，從今天開始，我將擔任你們高二學年的班主任，同時也是你們的英語任課老師。”
“相信你們裏麵應該有不少人聽說過我的名字，不隻是教學成績，還有教學風格，所以，我也就廢話不多說，直接切入今天的正題。”
“你們作為第一批實行3+3政策的新高考生，身上的任務是十分艱巨的。而且，你們這個班級所選擇的物理、化學和曆史，又是六門課中較難的三門，所以更需要下功夫去努力。”
“你們沒有參照物，沒有比照的分數線，如果想要去往自己最為理想的大學，就必須拚命地往前跑，隻有足夠的實力，才能有更多自由的選擇。”
“因此，今天開學第一天，為了讓同學們能夠盡快收心，投入充實的學習生活中，學校特意為你們準備了開學大禮包。”
“現在，”班主任話語頓了頓，“所有人拉開桌子，我們進行開學摸底考試！”
“啊……”
這一消息宣布，講台下頓時一片哀嚎。
“不是吧，我們才剛開學，屁股都沒坐熱乎呢，這就要用考試對我們進行慘無人道的折磨了嗎？”
“救命，我不想考試！為什麽暑假這麽快就結束了！”
“為什麽，為什麽以前沒有這個傳統！我現在臨時抱個佛腳還來得及嗎？”
“都給我安靜！考試是用嘴考嗎？”
指尖敲擊黑板的聲音讓學生逐漸安靜下來，盡管心裏是千百般不願參加這個考試，但還是不得不在十分鍾以內拉開桌子，快速布置好臨時考場。
沈瀾對於這場開學考倒是沒有其他人那麽大的怨念，畢竟身邊常年沒人管，就算有什麽羅裏吧嗦的那也隔著十萬八千裏，天高皇帝遠的巴掌也打不到他身上。
他迅速將自己剛拿出來的練習題重新裝回背包裏，剛站起來把桌子往後拖，卻不想旁邊的賀琛也是這個想法，兩張桌子轟然相撞，直接卡在了中間的過道上，一時間誰也動彈不得。
剛起過衝突的兩個人再次狹路相逢，他們各自捏著自己的桌子角，誰也不肯相讓。
四目相對時，仿佛有千萬火星在劈裏啪啦地閃爍，如果眼神能具象化，恐怕他們現在已經打的天昏地暗了。
“讓開。”
三秒後，盯著賀琛的沈瀾終於開口，而賀琛則用眼神明明白白告訴他，不讓。
後排桌子動不了，前排桌子就沒辦法往後拖，就在場麵陷入僵局的時候，不知是誰悄無聲息地走到沈瀾背後，抓住他的桌角突然向後一拉——
空出的距離給了賀琛絕佳的機會，他迅速將桌子轉個拐角，卡著空出來的位置順順當當地挪到了自己應該在的位置上。
拉開凳子轉身坐下一氣嗬成，期間甚至都沒有抬頭分給沈瀾一個眼神。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沈瀾迅速扭頭，想看看是誰在背後下的黑手，結果迎麵便對上了林婷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愣著幹嘛，還不趕緊挪桌子？”
說完，她倏地收了臉上的笑容，轉身又開始安排其他同學。
“後麵的幾個同學盡快把桌子挪到對應的位置上，給前排的人留出空間。”
“大家動作都快一點，我們八點鍾開始正式考試！”
在各種雜七雜八的嘈雜聲音中，十幾分鍾的時間一閃而過，教室裏所有的有關資料全部都被挪到了走廊裏，學生們將桌子倒轉過來，靜靜等待老師發卷子。
叮鈴鈴——
正式考試的鈴聲響起，卷子從第一排開始往後傳。
由於這次考試並不是那種正規的大型考試，所以考試順序全部被打亂，考試時間也安排的特別緊張。
從上午八點到晚上十點，六門考試要在一天之內全部完成。
開考第一場就是最讓沈瀾頭疼的英語，作為典型的英語困難戶，熟悉的“襯衫的價格是九磅十五便士”剛一響起，他就覺得無數瞌睡蟲在爭先恐後地湧入他的大腦。
所有的英文單詞仿佛都漂浮在雲端，看得見卻摸不著，兩遍下來仿佛沒聽，看著給的題目也是一頭霧水。
為了趕上之後的聽力進度，沈瀾隻能靠“三短一長選最長，實在不會就選C”的經典蒙題法則胡亂選一個，然而第二段聽力剛開始放沒多久，他的思緒便又從大腦裏飄了出去，最後恍恍惚惚地落到前麵那個人的身上。
幹淨利落的短發，俊秀挺拔的身形，低頭做題的時候可以看到後脖頸映出的清晰骨節，在白皙的皮膚下細微地鼓動著。
明明長得挺好看的一個人，怎麽一開口就這麽讓人想揍他呢？
沈瀾將胳膊肘撐在桌麵上，皺著眉頭轉筆，看著身前正在做題的賀琛，在心裏琢磨著應該怎麽把那一拳之仇給報回來。
忽然，手中的簽字筆啪嗒一聲掉到卷子上，清脆的聲音瞬間將沈瀾的思緒拉回。
他聽著耳邊“聽力部分到此結束”的廣播聲，再看著自己將近大半沒寫的聽力題，腦子裏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得了，歇菜吧。
兩個小時的英語考試，沈瀾幾乎是如坐針氈，小作文和續寫挨個數單詞，絞盡腦汁地湊夠字數，終於在考試結束的前一秒，編完了兩篇英語作文。
叮——叮——叮——
三聲長鈴響起，英語考試結束。
沈瀾作為最後一排的學生，站起來開始往前收卷子，前麵的人的卷子已經整整齊齊地被擺放在桌子旁邊，幹淨流暢的字體仿佛是從字帖上複製粘貼下來的，讓沈瀾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沒想到這人不怎麽樣，字還挺好看。
他拿起卷子按照大號在前、小號在上的要求對標學號，目光不經意間瞥到卷子上的名字，“賀琛”兩個大字讓他整個人的動作瞬間僵住。
三秒鍾的時間裏，沈瀾覺得自己腦海中仿佛有千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拿著卷子又不死心地確定了好幾遍，終於意識到自己沒有眼花。
賀琛？？
這小子不是叫林遠嗎？！
作者有話要說：
哦吼，我們小沈淩亂了。